第57章

菲儿和陆斯举双手表示支持我,陆斯说你爸爸妈妈感情那么好最应该在一起,菲儿说如果你妈妈还不同意复婚我们就去逼着林雪影写下离婚协议书,那时候木已成舟板上钉了钉,她也没办法反对了。陆斯笑着说菲儿的主意真是高明,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给我出主意,我心里并没有因为她们的支持感到欣慰和痛快,仍然像压着一块石头似的沉重的不行。

说了一会话我就离开了,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乱走,心里好像长了一根刺似的难受。走了一会就遇到了穆森,一脸微笑地注视着我。我生气地瞪着他。

穆森说:“还生气呢,这么大的气性。”

我说:“你才知道啊,我的气性就是这么大。”

穆森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没有问他要带我去哪里,只是不声不响地跟在后面。穆森带我去了我家,没有敲门进去,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外。

我听到隐隐约约地啜泣声,是木湾湾的在哭。林雪影惊天动地的声音响着:“不准哭,我告诉你多少遍了不准哭。”

好家伙,对自己的女儿发脾气也闹得跟火山爆发似的。

木湾湾哭着说:“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林雪影怒吼:“他死了,不会再回来了,哭死也没用,给我闭嘴。”

木湾湾不但没有闭嘴,反而哭得更大声了:“我要爸爸,我要爸爸,你把爸爸找回来。”

里面传来一阵唏哩哗啦的声音,我猜定是怒不可遏的林雪影打翻了茶几。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声音说:“他死了,死了。”

木湾湾哭得像要断了气似的,嗓子都哑了,兀自大声喊着爸爸。

我心里一酸,再也听不下去,快速地冲了出去。

穆森一路跟着我跑出来,我说:“你带我来就是让我听这个?”

穆森点点头,说:“不管怎么样,湾湾还是个小孩子。而且,她是你亲妹妹。”

是啊,湾湾只是个小孩子,还是我的亲妹妹,虽然伤害过我,但只是一个年幼无知的小孩儿在恶作剧而已,我曾经品尝过的苦涩还要让她品尝一次吗?

穆森说:“我知道你的脾气,你爸爸妈妈如果真的复婚,你只会快乐一时,等你看到湾湾的痛苦之后就再也感觉不到快乐了。之雨,其实你比木湾湾幸福很多。”

是啊,其实我比木湾湾幸福很多,爸爸这么多年对我不闻不问,其实是以另一种方式保护爱护着我,最疼爱我的妈妈已经回到我身边,还有对我不离不弃的穆森和菲儿,即使爸爸没有回到我和妈妈身边,他的心始终还在。

穆森说:“人不能太贪心的,不能奢望着什么都得到。”

他终于说服了我,我不再坚持让妈妈和爸爸复婚,爸爸也因为舍不得木湾湾受苦放弃了这个念头。

离新年越来越近,很多人家已经迫不及待地挂上了大红灯笼。我和妈妈上街购置了很多年货,挤在人山人海里,我心里说不出的快乐和欣慰,盼了这么多年,终于有机会再和妈妈一起上街了。

多少年了,这个情景只能出现在梦里。如今终于在现实中实现了。

日子在忙忙碌碌中过去了,转眼之间到了除夕之夜,爸爸和我们一块过年,他没有和妈妈复婚,按理说应该陪着林雪影和木湾湾过新年的,在这里过年还是我提出的要求,我想一家人最后吃一次团圆饭,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妈妈沉默了一会没有反对,爸爸在下午就买了海鲜和蔬菜陪着妈妈在厨房里忙碌,叮叮当当的切菜声传了出来,我开心地简直无法形容,这里终于有家的味道了。

穆森也在下午的时候赶过来陪我们过年,我和他贴好了大红对联和福字,一边看电视一边等着开饭。

小叹号换了一身白裙子坐在我的膝盖上,说到这条白裙子还有一点恐怖色彩,我特意到寿衣店定制了一件白纸糊的裙子,然后用一把火将其烧毁,烧毁之后小叹号的手里就有了一件真裙子,喜气洋洋地穿在身上。爸爸从厨房出来喝饮料的时候我跟他说屋里有一个小鬼,起初他还不信,直到小叹号肚子饿了吃起了蜡烛他才相信我说的是真的,因为他看到一根蜡烛飘在半空里,小叹号咬一口,蜡烛就短了一截。爸爸吃惊地看着蜡烛完全不见了,吓得脸都白了。

我反反复复地说屋里的小鬼只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儿一点也不恐怖,他的脸色还是白里泛着青。我忍着笑在他的眼皮上涂了牛眼泪,心想小叹号长的那么可爱,爸爸见到她的样子也许就不害怕了,事实和我想的并不一样,爸爸还是一副很恐慌的样子,绕着小叹号哆哆嗦嗦地进了厨房。

爸爸妈妈齐心协力做了一桌子菜,热腾腾地飘着诱人的香味。我们这顿团圆饭因为有一个吸血鬼和一个鬼魂的参与变得有些古怪,爸爸就坐在穆森身边,看起来有些不自在,说:“你不回家陪你爸爸妈妈过年吗?”

穆森笑着说:“他们来了信,同意我陪着之雨过年,正月十五能回去看看他们就行。”

爸爸嗯了一声,神色更加不自在了,小声嘀咕了几句,我一句都没有听清。

我一边吃饭一边忍着笑,心想这个特别的除夕之夜估计爸爸一辈子都忘不了。

妈妈夹了一筷子菜放在我的碗里,又夹了一筷子菜放在爸爸碗里,他的眼睛在小叹号和穆森的脸上来回转悠着,妈妈温和地笑了一笑,几句话语就让他恢复了正常。我笑的更欢了,心想还是爱人的力量大啊,几句话就把你哄住了。

到了八点钟的时候,我们没有打开电视机看春节晚会,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家常就聊到了半夜,外面像炒豆一样噼里啪啦地响,璀璨夺目的烟花争先恐后地展示自己的风采与美丽。我和穆森在窗台上欣赏了一会烟花,转头看到爸爸带来的手风琴,兴奋地一拍手说:“爸爸,给我弹首曲子吧。”

爸爸弹起了手风琴,我拿起梳子交给妈妈,妈妈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散开我的长发,细心地为我梳理。一切都像回到了小时候,晚饭过后,爸爸在窗下拉手风琴,妈妈为我梳理头发,有机会回到童年的回忆里是幸福的。妈妈弄得我的头皮又酥又痒,我笑着说:“爸爸,以后常来弹琴好不?”

爸爸笑着点头答应了,妈妈却毫不犹豫地说:“我以后不会再见你,你别来这里。”

爸爸弹琴的手一顿,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又弹奏起来,神色十分哀伤。

我听到妈妈的话有些莫名其妙,心想她和爸爸还是很有感情的,即使不能复婚难道就不能做朋友吗?穆森低声跟我说:“她这么做完全是为林雪影考虑,她不想因为她害的你爸爸和林雪影闹矛盾。”

一想到过了今晚就再也不会有这样温馨宁静的画面我心里就十分难受,对于妈妈的做法有些不满,心想你为林雪影那个坏女人考虑那么多干什么啊。说:“尽管害的您和爸爸分手的罪魁祸首是龙文昆,可是林雪影明明知道爸爸是有妇之夫还死缠烂打,她就是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您不能对她太仁慈。”

妈妈说:“过去的事情我忘了不想追究谁对谁错,现在你爸爸和她是夫妻,而且还有了孩子,我只是他的前妻,不想出现在他现在的生活里。”

我刚要说些反驳的话,穆森悄悄地拽了拽我的袖子,低声说:“你妈妈做的没有错。”

我立刻反驳穆森:“可是我爸爸爱的是我妈妈不是林雪影。”

穆森说:“可是你爸爸现在和林雪影是夫妻。”

妈妈说:“穆森说的对,我和你爸爸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不能和他纠缠不清。”

我咬牙切齿了一会,不再说什么,因为说什么都没有用,爸爸评价妈妈的一句话非常准确,她外表看起来柔弱,内心里十分执拗,一旦决定的事情不会更改。我浪费多少唾沫都无济于事。

爸爸拉完了手风琴就离开了,在他转身的一刹那,我看到他眼睛里晶莹的泪光,我知道他舍不得妈妈,但是无论多么舍不得,从此以后,他们会像陌生人一样再无交集。

一对深深相爱着的人不得不分开。

妈妈的神色看起来也很酸楚,收拾好碗筷回了卧室休息,我却怎么也睡不着,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心中百感交集,小叹号坐在我的膝盖上,穆森拿出画笔为我们画肖像。

不停地说之雨你笑一笑,我叹了口气,驱走满脑子的不快振作起精神。

我瞄了一眼时钟,新年的钟声马上就要敲响,我要开开心心地迎接新的一年,可是世上的事情往往不能随人的意愿,就在新年钟声即将敲响的那一刻,菲儿的一个电话让我的心情再次沉入了无底深渊。

我打开电视,正准备听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菲儿打来了电话,我心里感动的不行,以为菲儿是向我说新年快乐的,抓起手机抢先说了一句:“新年快乐啊丫头。”

电话里悄无声息,这让我感到很意外,问:“菲儿,说话啊,你怎么了?”

菲儿的声音低沉的出乎我的意料:“毛阿姨快不行了。”

我悚然一惊,毛阿姨快不行了,这句话像记重锤敲在我脑袋上,除夕之夜,家家户户都在欢天喜地的吃着团圆饭欢天喜地的看烟花,关娜面临的却是生离死别,这让她怎么受得了。虽然我们没有什么交情,但是我仍然替她感到很难过。

撂下电话后穆森陪着我带着小叹号火速赶到毛阿姨家,菲儿早已在那里等着我们,眼睛哭得红红的,毛阿姨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像一片干枯的树叶,了无生气。关娜握着她的手无声地抽泣着。

小叹号哭着叫了一声妈妈就要扑过去被我一把摁住,毛阿姨已经到了弥留之际,被小叹号的阴气一刺激马上就会撒手人寰,所以我不能让她过去,小叹号想必也明白这一点,被我摁住之后没有挣扎,只是紧紧地抱着我的腿抽噎着。

菲儿给关娜涂上了牛眼泪,她泪眼婆娑地望着小叹号,痛哭失声,说:“妹,到我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