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回来之时,却见玄奘正坐在那里发呆,便笑道:“师傅可是等得急了?徒儿这便回来了。”
玄奘抬头一看悟空,脸上难免闪过了一丝紧张之色,神色僵硬地道:“无妨,你这一来一去也不算太久,为师刚刚只是打了个盹罢了。你此去可还顺利?”
悟空随手解开腰间的包袱,递上前道:“自然顺利,师傅你看,这都是刚刚出炉的上好干粮,足够咱们吃上个好几天了。师傅现在可要吃上几个充饥?”
玄奘此时哪有吃东西的心思,忙摆手道:“不必了,为师不饿,你且先将这些干粮放入行李之中,待得饿了再吃不迟。”
悟空应了声是,便将白马背上的行李解下,正要将干粮放进去,却一眼便看到了直布衣衫和小花帽,眼珠一转,便捧了出来,喜道:“原来师傅还带了一套衣帽,正好我在五行山下被压了多年,衣衫早就旧了,便送予我穿吧?”
玄奘闻言浑身一震,脸上也现出了复杂之色,迟疑道:“这衣帽其实也是为师早年穿的,如今早就旧了,你若想要,待得咱们路过城镇之时买新的也就是了。”
悟空没想到玄奘居然会阻止他穿这衣帽,心中顿觉奇怪,却仍是不以为意地摇头笑道:“无妨,无妨,师傅的旧衣服赐给徒弟穿,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我又哪里会嫌弃?难道说,师傅连这一套旧衣帽都舍不得吗?”
玄奘忙摇头道:“自然不是,你我如今师徒相称,又怎会舍不得一套衣帽,你若喜欢,送你便是。”
悟空大喜,拿起衣服便在身上比划着,正要穿上,却忽然惊叫道:“不好,这衣服上怎的有个破洞?若是穿出去,只怕惹人笑话。”
玄奘一愣,连忙凑上前一看,见那衣服上果然有一个手指大小的破洞,见悟空满脸失望之色,便忙道:“无妨,无妨,我包袱中有针线,这便替你补起来便是,保证不会让人看出来。”
说完,他便自己从行李中翻出了针线,专心致志地补起了衣服来。
不过,他却并没有发现,此时的悟空却捧起那小花帽仔细翻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便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嘴角微微一翘,不露声色地将如意铁杆兵变作了一根手指粗细的铁棒,在那花帽中一挑,便有一个圆滚滚的铁箍滚了出来,被他一把抄住收入了怀中。
接着,他又俯身捡起了一根树藤,随手编成了一个圈,默运咒法,一口气吹出,那树藤却化作了一个铁箍,与他收起的那个看上去一般无二。
半晌之后,玄奘道:“悟空,衣服已经补好了,你且试试吧。”
悟空大喜,将那衣服穿在身上,果然甚是合身,便笑道:“师傅果然好手艺,若不细看,根本无法察觉那破损之处,徒儿谢过师傅了。”
玄奘欣然点头道:“你若喜欢,便是最好。”
悟空又随手拿起了那花帽,正要戴在头上,却听得玄奘失声叫道:“悟空,万万不可。”
悟空一愣,奇道:“师傅,又怎么了?”
玄奘神色数变,道:“你如今也是出家人,戴这花帽不甚得体,不如还是算了吧。”
悟空的双眼中顿时射出了两道精光,脸上也现出了复杂的神色,却是一闪即逝,指着那花帽道:“师傅你看,这帽子上有佛门的印记,前面还有一个‘佛’字,又有哪里不得体的?”
玄奘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只是怕这帽儿尺寸不合,你若戴上,反倒觉得难受。”
悟空笑道:“合不合适,试试不就知道了。”说着,他将他花帽倒着一扣,便戴在了脑袋上,笑道:“这帽子戴着果然舒服,师傅你看好看吗?”
玄奘举着手,呆呆地看着戴着帽子的悟空,喉头上下滚动了几下,终于颓然道:“好......好看。”
悟空忍不住仰天大笑道:“戴上了师傅赐下的帽儿,以后咱们便师徒同心,共赴西天。”不料,话刚刚说完,他却忽然脸色一变,惊道:“啊呀,不好,我的头好疼,好疼啊。”
玄奘心中一惊,忙道:“悟空,你这是怎么了?”
悟空随手将那帽子摘下,头上却多出了一个金光闪闪的箍儿,惊道:“师傅,这是何物?为何将我的头勒得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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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奘一脸愧疚地上前扶住他,道:“这是菩萨赐给我的法宝,让我送给你戴上,说是只要不念那紧箍咒,便不会伤你分毫,怎的我明明没有念,你却仍是头疼?”
悟空已是疼得满地打滚,一把甩开了玄奘,一脸痛苦地道:“我受云翔之托,好心护你西去取经,你却又为何谋害与我?这箍儿戴在我头上,即便是你不念,难道就不怕别人念吗?”说话间,他已是抬头看向了天空之中。
只见望海菩萨从空中缓缓落下,一脸得意地道:“妖猴,今日你戴上了紧箍咒,可还敢猖狂吗?”
悟空怒道:“果然是你这个鬼菩萨,真刀真枪打不过我,便使一些鬼蜮伎俩来害我,当真是可恶至极。”
望海冷笑一声,也不答话,而是继续念起了紧箍咒,顿时疼得悟空满地打滚,求道:“别念了,别念了。”
一旁的玄奘见状,也连忙道:“菩萨,悟空眼下并未犯错,还请你莫要再折磨他了。”
望海这才又住了口,道:“也罢,我可以饶你,但你却要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悟空大口喘着粗气,道:“我乃齐天大圣孙悟空,三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望海冷哼一声,又道:“那我再问你,你为何要做玄奘的弟子?”
悟空道:“我受云翔所托,保玄奘西去拜佛求经,此事连佛祖都知道,难道你还不知?”
望海脸上闪过了一丝怒色,正要再念咒,却见玄奘已是手持九环锡杖挡在了悟空面前,大喝道:“菩萨,你若再无端念咒,便是陷贫僧于不义,贫僧唯有一死向悟空谢罪。”
望海皱了皱眉,又看了看一脸决然的玄奘,终究不敢再念,叹道:“玄奘,本座今日只是略施薄惩,让这妖猴不敢生事罢了,你也不必焦急,我不念咒便是。”
玄奘仍是一脸执拗地道:“贫僧心中已有悔意,还请菩萨为悟空卸了这箍儿。”
望海摇头道:“这箍儿乃佛祖所赐,本座并不知取下的办法,若要取箍儿,还是等你到了西天再说吧。”
玄奘听得这话,回头看了看犹自一脸恨意的悟空,叹道:“悟空,今日之事全怪为师,你且放心,到了西天之后,为师定会求佛祖为你取下这箍儿,还请你多忍耐些时日。”
说完,他又转头对望海行礼道:“贫僧恭送望海菩萨。”
望海没想到这平日里唯唯诺诺的玄奘居然还有这刚烈的一面,也不敢再逼迫,只得道:“罢了,你们师徒好自为之吧。”说完,他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
玄奘俯身扶起悟空,垂泪道:“徒儿,为师如今大错已铸成,要打要骂也由得你,只是这西行之路,你却是不走也得走了。”
悟空此时对玄奘再无半点恨意,劝道道:“无妨,无妨,师傅又不是圣人,哪能不犯错?无论有没有这箍儿,弟子定会保你安然到达西天。”
说完,玄奘这才收了泪水,与悟空收拾好行李,二人一马朝着西边继续赶路而去。
然而,他却并不知道,就在他们离开之后,一道身影忽然凭空出现,四下打量了一圈之后,却俯身从地上的石块里拾起了一个圆滚滚的铁箍。
他拿着那铁箍翻看了许久,方才轻笑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紧箍咒吗?有意思,真是有意思。这件宝贝,云某就收下了,只是不知,到底该戴到谁头上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