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纷乱缱绻兮此生

张鸿冷哼一声, 手掌轻抬,骨剑忽起在殿里掀扬出一阵突兀的旋风,孙悟空身形一动, 往后微退两步, 一剑击空, 落在玉案上, 霎时灯倾笔倒, 书册漫空飞舞,像煞那蝴蝶翩飞。唐三藏一边拍掌叫好,一边却是讥讽连连:“做个妖怪不好好学那修行法术, 跑去练甚么剑,你看学艺不精, 连个猴子都打不中, 啧啧!”

“闭嘴——”张鸿气结, 恨不得戳破他的嘴巴,教他说不出话来, 又不得不应付孙悟空,手中攻势便更猛了些。黄衣鼓涨,素手张开,白骨剑便在那空中幻化出数十把来,个个皆是白华攒动, 宛若一阵光雨缤纷, 如影随形的掠身紧紧贴在孙悟空身上。此招名为万剑齐发, 人一旦被一道剑光击中, 便会被打成个塞子!

见状, 孙大圣嘿嘿一笑,拔了几根毫毛, 却是变出数十个一模一样的分--身来,毫不畏惧的迎着剑光冲上去,刹那间,殿里便这么的站了一排猴子,宛如一堵几米宽的墙,硬生生将那剑芒给堵住了。唐三藏在一旁看的抚掌大笑:“悟空好本事,这么猥琐的招数都能想出来了!”

孙大圣:“……”

“你莫得意!”张鸿又被气的不行,停了剑舞,冷笑一声,“白骨铮然”剑锋好似飞瀑倒流,霎时变幻成一股灿烂奔腾的波涛,格外汹涌的朝着孙悟空飞去。

阴风习习,孙悟空收了分-身斜飞向前,不再闪躲,提着棒子迎着那波涛滚了上去。人影交错,凌空的如意金箍棒仿似化作飞龙,变为腾蚊,开始了变幻莫测又无比快速的撞击戳刺!倏忽上下,瞬息掣回,在连串的清脆碰磕声响里,孙大圣显得十分游刃有余从容不迫。

张鸿先前还能抵挡几分,勉强打个平手,等孙大圣反退为进了,她便显得有些吃力,不过她那白骨剑也是个稀罕宝贝,并非凡物,在孙大圣的金箍棒下顽强的抵抗着。棒落剑挡,二人也算是个棋逢对手。

正当那金光和白光作拉锯战时,唐三藏却明晃晃的讥笑道:“难怪陛下对你不感兴趣了,便是这么个学艺不精还偏好舞刀弄棒的粗鄙妖妇,贫僧也看不上。”

“……”一旁围观的端华几人闻言皆看不下去了,师父你这么嘲讽真的厚道吗!

果然嘲讽的力量就是大,先前还苦苦挣扎的张鸿霎时被狠狠补了一刀,只听“叮”的一声脆响,那白骨剑因着她的心神震荡而猛地碎成了灰。这时,孙悟空的金箍棒破空来袭,张鸿有如折翼之鸟,在空中打了两个旋猛的落向地面。一身黄衫如蝶,在空中翩翩飞扬,踉跄了两下便直直堕落。

棒光狂起狂翻,漫天寒气扑面而来,张鸿喘息未定,力衰气浮,却倔强的咬着牙不肯认输,抬起左手拼命招架,,甫一接触金箍棒,便闻得那骨骼碎裂的声音,仿似打断了一把干柴。

“啊——”她惨叫一声,狼狈不堪的的摔落在地上。

孙大圣收了棒子静静立在一旁,似有些惋惜的瞧了她一眼。唐三藏这时也从两侧走了过来,双手合十,站在她面前,弯下腰温柔笑道:“凭我们?是谁送死你可看明白了?”

张鸿咬牙忍着痛苦,冷哼一声侧过头去。

唐三藏站起来退后两步道:“这世上的妖怪总爱自以为是,真不知天高地厚啊。”

张鸿吐着鲜血蜷缩在地上,漂亮的眼眸里散不去的还是那高傲,她抬起衣袖轻轻拂去,又颤抖着站起来,却是单手扶着胸口呵呵冷笑道:“别说废话,有本事就快杀了我,一群孬种。”

“你——”孙大圣又被气到了,挥着棒子作势要打,唐三藏拉住他轻轻摇头笑道,“杀了她干什么,留她在这里自生自灭便好。像她这种骷髅一类的妖怪,肉身已毁,怕是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了。”

气的浑身发抖,张鸿又是汨汨的吐出一口鲜血:“你们快杀了我!不然你们会后悔的!”

“可怜啊可怜,眼见着自己再也不能抓住陛下的心,便要求死,可真是妖怪的做法。”唐三藏面无表情的望着她,又对其他几人道,“这乌鸡国怕是要迎来大祸了,我们离去罢。这西天取经之路,可还很漫长呢。”

说罢迈着轻快的步伐,直直朝殿门外走去。

端华瞥了她一眼,心中生出些许不忍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跟着唐三藏离去了。

“快杀了我啊……”张鸿大叫,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几人走出去。她终于支撑不住,“啪”的一声跌倒在地,鲜血顺着嘴角缓缓的流下,落在明黄色的衣衫上,染的黑乎乎的。断了一只手,她便只能这般颓然的蜷卧在地上,那左侧身体传来的撕裂般的痛,直教她一口银牙都要咬碎却还是止不住。

“陛下……”她喃喃念着,忍着痛竭力的想要站起来,一次一次又一次,却还是站不起来,那半边身体因为痛楚已经麻痹,只能僵僵的窝在冰凉的透着血腥味的地面上。

忽然,不知,从哪里吹来了一阵风,带着梅花的香气,暖熏熏的醉人心脾。她诧异的抬起头,便见那殿门口,站着个高高大大的人。这人戴着一顶雪白的斗篷,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袍,蒙着半边脸,露出一双潋滟的凤眼来。

他仿佛刚从那冰天雪地里徐徐而来,高洁干净不染半分尘埃。

“自古有情便害人。”他淡淡说道,声音一如他的人带着冰透着寒气。

张鸿艰涩的道:“一旦动情,又管它害不害人呢。”

那人沉默了片刻,方淡淡道:“按照约定,现在便是我取你元神之期了。”

张鸿惨笑一声,略有些恍然的道:“我同他姻缘已尽,约定之期确是到了。”

那人点头,似又思索了一会,却问道:“这么多年,你可后悔?”

“后悔什么呢?”张鸿轻轻摇头,半边身体左侧又传来剧烈的痛楚咬了咬牙,隐忍的道:“如今我已被那猴子打成这番模样,你尽可随意取我元神。”

那人淡淡瞥了她一眼,不疾不徐的道:“地府中的纪录,你不当在此刻死去。”

“生死命中事,不争早与迟,不过,天师,我确实还有一件事恳求于你。”张鸿沉沉叹了一口气。

“何事?”

“临死之前,小妖想去再见他一面。”

那人一双潋滟的眼里终于起了些波澜,他迟疑了片刻才淡淡问道:“你同他不是姻缘已经尽了吗,为何还要去受辱呢?”

张鸿仰着下巴望一眼这空荡荡的大殿,恍然一笑:“我想告诉他真相。”

默然半晌,那人才应允,也是淡淡的一个字:“好。”

*

烈日灼灼,她拖着一身染血的黄衫缓缓朝着御花园走去。断手无力的耷拉在左侧,一张桃花似的脸此时已完全失去了血色,苍白如纸,叫人不禁怀疑她会不会因失血过多而死。猩红的血顺着那颤颤巍巍的脚步淌了一地,在她身后逦迆成一片红绸。她浑然不觉,只一步,一步的往那里走。

终于,到了御花园里,漫天的花红柳绿之中,她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陛下。”她低声的唤道,全然不似从前那般高傲的姿态。

那帝王背对着她正用手抔土,听见她的声音顿了顿,才冷冷道:“不愧是妖,这样都没死。”

毫无血色的薄唇微张,最终还是闭上了,她摇摇欲坠,发觉那日头是这般晃眼,不然怎的让人头晕呢?反正也快死了,无所谓的,她惨然一笑。

安静了片刻,她瞧着那帝王因为挖坑热的满头大汗,探出手指想去擦一擦,却又停在了半空。自己有什么资格呢?她暗想,况且从前她可未曾关心过他。莫非是等到失去了,才知道原来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动了情?

她暗暗嘲笑,却不免思索了一番,终于,还是说出口了:“陛下,我想告诉你一个故事。”

帝王默默的回过头扫了她一眼,没说话,嘴角却已然勾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一场爱恨凭谁诉】——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二十年前。

有个方修行的骷髅妖,因为迷惑世间的情爱,向上苍祈求得到一段姻缘。

有个路过的天师对她说:“你今生命犯孤煞,注定要孤独终老,不会有姻缘的。”

她哭的伤心欲绝。

那天师又说:“要是非要姻缘也不是不可能,但那需要窃取别人姻缘。”

她止住了眼泪问:“怎么才能窃取别人的姻缘呢?”

那天师道:“这需逆天改命。”

她惊道:“怎么改?”

那天师望着她道:“我可以帮你改,不过你我要做一个约定。”

她问:“什么约定?”

那天师淡淡道:“便是哪天你这姻缘尽了,你要将元神送与我。”

她欢喜的想,姻缘怎么会尽呢?便应道:“好。”

那天师领着她去了一处碧潭,手掌轻划,便见潭里出现万千痴缠的男女。

天师道:“你看上哪个,我便改哪个姻缘。”

她看的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终于在一个面容清秀的青年面前停下。

那天师诧异的望她一眼,淡淡道:“这人同那妖物三生痴缠,红线纠结,你确定要他吗?”

她点头,眉里眼里皆是欢喜:“确定。”

素手微拂,扰乱一池春水。

从此,姻缘错结,情爱纠葛。

乌鸡国,建安一年,五月八日。

新帝出山狩猎,偶遇一绝色女子名张鸿,一见倾心。

同年,北方大旱,寸草不生,民皆受饥荒而死。

帝王宠妃琼珠升坛祈祷,求得大雨滂沱挽救了一方百姓。

第二年,南方大涝,惊天雷雨佐以冰雹,淹了无数性命,琼珠又出手止涝治水。自此国泰偏安了两年。

同年年底,新帝不顾群臣反对,执意立那张鸿为后。张鸿入宫后,十一月诞下一子,从此后宫专宠。

那宠妃琼珠对帝进言,第一年的大旱第二年的大涝乃是妖孽作祟遭了天谴所为。新帝不以为然,只道琼珠善妒便愈发宠爱于张氏。直到一日,那琼珠愤愤不平的拉着帝王偷窥张氏饮人血,帝王才恍然,原来他所宠爱的女子不过是一红粉骷髅。

然而大约是爱至深,那帝王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便将一切推诿至琼珠身上,向群臣指证她乃是妖物所化。而这不偏不倚歪打正着,那琼珠也确非人,乃是一株芭蕉,因着三生纠葛痴爱于帝王。那时她已怀有十个月的身孕,使不出法力被那帝王和一众群臣骗至井边剜了孩子抛尸井下。

帝王自欺欺人,然而上苍却不会骗人。这般逆天的行径自是惹得天怒人怨阴雨连绵,东边地震,西边山原崩裂,又是死伤无数。而那帝王亦患了重病卧榻不起。

眼见那帝王便要一命呜呼,张氏只得做法请来了那天师。

那天师望一眼便明白了其中端倪,说了些客套话后,命人下去将那绑了芭蕉妖的石头刻上一行咒文,说可保家国平安,乃是偷命续魂之法。又在上头种了一株芭蕉以压生魂,只是那芭蕉怎么的也养不活。

久而久之,帝王也似乎忘记了这一桩事,对那张氏依旧宠爱有加。只是那张氏始终不咸不淡的态度,仿佛一块冰,怎么也捂不热。

琼珠沉在井底后,宫中亦时常死人,那帝王总道是她冤魂作祟,其实何尝不明白是因为张鸿背着他在吸食人血呢?

帝王终于还是背着张氏去找了那天师,对他诉说了宫中发生的事情。那天师道,在建安二十年时,国中将有大难,会有一群从东边来的和尚帮他化解。而后,他便等着那群和尚的到来。

*

张鸿讲完痛的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望着那烈日露出个灿烂的笑容:“陛下是不是该恨我这丑陋的妖怪夺了琼珠的姻缘,毁了那般美好的女子。”

“原来如此……”那帝王呆滞了片刻,才仰天冷笑道,“朕总说你对朕这般冷淡,朕却对你一片痴心不曾改过,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张鸿听得身形一晃,险些就要跌倒在地,还是忍着勉强稳住说道:“那么陛下,这时,可否知道自己的心了呢?”

沉默了一阵,才听那帝王满脸温柔的道:“是啊,朕知道了,朕爱的从来都是琼珠,对你,不过是那姻缘线的缘故!朕从未爱过你!”

“是吗?那……恭喜陛下了。”她咬着牙,眼泪一颗颗的落下,打湿了嘴唇打湿了衣襟,亦打湿了那颗高傲的心。她向来是那般傲气的女子,便是到死也不愿意服下软。

“三生痴缠,红线纠结。”她低声呢喃着。

“原来到死……我才知道……自己动了情……”她灿烂一笑,仿似那最美的彩云,教人怦然心动。可惜,那样的瞬间并无人看见,只除了那四处飘散的梅花香。

“陛下,若我也喜欢你,那并不是你的痴心妄想而是两情相悦对吗……”鲜血顺着她的嘴角蜿蜒至脖颈,呢喃的声音也愈发低,终于,在那香气吹散的时候,嘎然而止。

一把弯刀,从她喉间划过。

“自古多情便害人。”彩画雕栏,宝妆亭阁,有人站在角落里低声叹,随即收起手中乳白色魂珠飘然离去。

莎廷蓼岸,芍药荼靡处,那帝王还在奋力挖着,他的嘴角带着一丝不可抑制的欣喜:“琼珠,我一定会亲手将你同孩子葬在一起的。”

他想着仿佛又看见了那女子巧笑倩兮,在月光下翩翩起舞的模样,不由挖的更快了。终于,那洞愈发深了,底下现出一个半米宽的黑匣子。他微微一笑,不顾已经往外淌血的十指,却是将身旁那已经死去多时的女子像宝物一样抱起来,而后缓缓的缓缓的一步一步的将她放下去,又十分认真的将土朝她撒下。直到将她的容颜,躯体慢慢掩埋住,堆出一个小山包。他才心满意足的站起来,一回头——

那不远处,哪有什么黄衫女子,只剩下一具姣好的皮静悄悄的躺在阳光底下,而那周围却是铺天盖地皆是鲜血。

“阿鸿——”他失声大叫,朝那处飞奔而去,却只摸到那人皮,眉目依稀,灿如桃花。

他跪在猩红的血泊之中,摸着那人皮,忽然泪如雨下。

——曾几何时,佳人在旁,风来送颦,雨来送笑。而今,徒留红颜枯骨,遍地血淋漓。

呓语孤泣兮梦魇,魑魅魍魉兮相缠。纷乱缱绻兮此生,终成眷属兮来世。可等来世,何等来世?漫漫长岁,何以等之?

梦逝此生,泪逝此生。

婆娑缠绵,已逝此生。

——《借姻缘》这个故事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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