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顾少毅拉住丁香,示意她别出声,自己绕到树的另一边,李靖远方从那里出来,两个人正好打了个照面。
“李爷爷……”
月光下,男人唇边的笑诡异非常。
李靖远看自己走不掉了,此刻也不躲避,大大方方地面对着两人,是他们做了亏心事,他自己问心无愧。
“别喊我爷爷,你不配,你居然要设计陷害裴丫头和少隽两口子,你这个大哥到底安得是什么心?”
李靖远厉声质问,他手捂着胸口,咳了几声。
“李爷爷说的哪里的话,肯定是你听错了,我作为他们的大哥,又怎么会害他们呢。我这是在商量着如何给少隽过生日的事呢。你也知道少隽快生日了,我这才将他房里的丫头喊出来,打听看看他的喜好,这样也好投其所好,生日那天送份大礼给他。”
“你当我老头子聋了不成,我听力好的狠,我明明听到了你要对他们不利,我要将这件事告诉裴丫头,不能让你的计谋得逞。”
李靖远义正言辞,口口声声地要将这件事告诉给裴悠,顾少毅眼眸微眯,他本想放他一条生路,没想到眼前的这个老头子不识好歹,非要把今天的事情给捅出去,那么也别怪他了。
月光下,男人刚毅的线条被打上一层白色,幽幽的目光含着某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么说,爷爷是一定要将这件事告诉他们了?”
“是的。”
顾少毅向丁香使了个眼色,女人从另一边拦住了李靖远的去路。
李靖远皱眉,对上顾少毅的目光。
“你今天是非要拦我了不成?”说完,胸口一阵闷热上来,他又咳了几声。
“除非爷爷答应不将这件事告诉裴悠他们,我信得过爷爷的话,只要爷爷跟我说不说出今天的事,那么我就放爷爷离开。”
“你今天是非要拦我了,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裴丫头与少隽的幸福被你毁掉。”
“那么爷爷今日就走不掉了。”
“你想怎么样?”
突然,一阵剧痛袭上心头,李靖远手扶着胸口,面色发白,唇瓣都疼的不住战栗。
顾少毅上前扶住他的身子。
“你怎么了?”
“我病发了,扶我去卧房,那里面有药,我吃了药就会没事了。”
“少爷,我去拿药……”
顾少毅点点头,丁香刚迈出两步,就被男人唤住。
“你……顾少毅你这样是会遭到报应的,裴丫头和少隽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不能被你毁掉……”
李靖远没有想到顾少毅为人这么狠辣,戎马一生,今天他居然会是这样的一个死法。
李靖远不住地咳嗽,呼吸越来越弱,最后在顾少毅的怀里咽了气。
“少爷,他死了。”丁香捂着唇,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这样看着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慢慢死掉。
“你不能再错下去了……”这是李靖远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男人被丁香的那声惊叫惊醒,涣散的眼神一点点聚集。
他居然杀了一个人……
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生病的老人,这个场景往后在顾少毅脑海里一直回放,是跟着他一生的噩梦。他常常想,如果那时他假装答应不去陷害裴悠和少隽,那么李靖远的死亡是可以避免的,可就是由于他的一念之差,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他的怀里断了气,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在他怀里断了气。
李靖远的尸体还是第二天佣人在花园里发现的。
裴悠知道的时候,还在不相信,她跑去看的时候,李靖远已经被装入棺材。
她跑到他的棺材边,拼命地哭喊。
顾少隽知道她一向与李爷爷感情好,心里也难受着,只能劝住她。
裴悠在顾少隽怀里哭得不行。
“少隽,昨晚李爷爷还跟我在一起的,我们两说说笑笑的,可是这一会儿他就出事了。我昨天应该亲自送他回去的,说不定他就没事了,都怪我……”
顾少隽轻拍着女人的后背,帮她顺气。
“这个不能怪你,李爷爷一定也不希望你为他哭成这样的,他最喜欢笑着的悠儿了。”
“真的吗?”裴悠两眼发红,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真的,他跟我说过的。”
“可是,李爷爷他……”
对于裴悠而言,李靖远的死是对她的一个打击,她是真心地把这个老人当成了自己的亲爷爷,他对她的疼爱,她都看在眼里。他知道他其实日子不长了,但是总是没有想到他的死亡来的如此突然。
前一晚,他还在帮她一起挑选少隽的画像,他们一起谈着少隽生日宴的事情,她还跟他分享了自己的小秘密,她笑着跟他说,孩子生下来后就喊他太爷爷,当时李靖远笑得很开心。
可是今天早上,见到的就是他冰冷的躯体,他紧闭着的双眼再也不会睁开,他再也不会对她笑了,再也不会有人叫她“裴丫头”了。
裴悠在场上哭到昏厥,顾少隽抱着女人回到了他们的卧房。
再次醒来的时候,男人陪在她身侧,这一刻,真好。
她知道李靖远的死已经于事无补,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他找回他失散在外的女儿。
后来,裴悠找到李靖远的女儿,那也许源于一个偶然的契机,冥冥之间,有一种注定。
那时候,裴悠想起了李靖远,突然又为他难过起来。
顾经邦出了院,李靖远的丧事他吩咐大操大办。这件丧事一直持续了好几天。
这些日子都是顾少隽陪在裴悠身边,陪她度过了这个难关,如果没有顾少隽,裴悠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次痛苦昏厥之后,她再伤心,也不会哭的那么厉害了,因为她肚子里有了她跟少隽的小宝宝,医生说,孕妇情绪太激动,大哭大笑地对孩子都不好。
这短短的时日,他们每个人都经受了太多。
顾经邦出院后,沈梅香签了离婚协议,顾经邦也默认了。他们谁也原谅不了谁,谁也看不穿,走不出来。
但是她并没有搬出去,暂时还是留在顾家的。等一切尘埃若定,她便会潇洒离开。放下自己这么多年的执着,那种执着已经变成了一种执迷。
我们很多人都会有自己的执念,追着执念跑,最后回过头来,才发现失了最初的自己。
顾家的气氛一直比较低迷。
这个状况一直持续到顾少隽的生日到来的那天。借由这件喜事,将顾家多日密布的愁云驱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