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华面现愁容,每一想到楼上那只栩栩如生的蜘蛛就心寒。她握住一旁徐林的手,喃喃说: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老围着我?”
徐林有意无意,抬眼看在厅内走来走去的阿婆。阿婆听金华说到这些,同样抬眼看来。徐林和她眼光一接,她眼睛内很坦然,没有杂色。
“阿婆,把楼上的蜘蛛抹去,华姐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徐林望着阿婆郑重说道。
金华霍然站起来,愣愣看着这个伺候了自己许多年的老人。徐林伸手轻拉她一下,示意别激动。
阿婆脚步慢了慢,用生硬的普通话说:“人老了,年轻时候记得的东西模糊了,画的不好,既然你们不喜欢就抹去好了。”
“那么,就麻烦老人家了,如果你信得过我?”徐林微微一笑。
阿婆停下来,看看挂在书房的那个斗字,说:“正宗真言法咒现世,旁门左道自当退让,应该的。”她不理会金华茫然又愤怒的目光,自顾上楼去了。
“她没有恶意,别多心。”徐林赶紧又拉住霍然起身的金华。
金华的心落下一半,她相信徐林,既然徐林说对方没恶意,那么这些所有的东西对于她就只是好奇的成分多些了。
她盯着徐林,徐林微微一愣,赶紧把拉着她的手放开了,有点尴尬。今晚好像对着她很自然的样子?金华很喜欢看他不知所措的样子,故意一直看着不说话。
“呃。华姐,说起来蜘蛛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它们攻击性非常强,身长毒牙,身体灵敏。可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排外的情绪十分强。”徐林轻咳两声,打岔道。
“哦。”金华露出了好奇的目光。
“比方说,一但家里有蜘蛛,它们会攻击并赶走所有不受欢迎的生物。蟑螂,蚂蚁,蚊子,苍蝇,又或者是其他一些它能对付的东西。”徐林又说道。
“这么说来,蜘蛛是家主人的卫道士了?”金华更好奇了。
“可以这么说。”徐林点了点头,“所以在有些地,方民间有传说:若要好好活,就让蜘蛛走。意思是蜘蛛是一种攻击性强的生物,即便家主人侵犯了它的圈子,同样要遭受攻击。”他想了想又说,“不过我却一直对蜘蛛没有好感的,其实吧,我感觉这些家伙也不怎么样。”
“哈,你有时蛮幽默的。”金华微微一笑,随即她皱了一下眉头,眉宇间的犀利少了两分,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性感,又问道:“为什么你讨厌?你被蜘蛛咬过?”
“咬过,很难受,一天内半边身子都有点麻木。”徐林点了点头。
金华不禁打个冷战。
徐林又说:“不过最让我讨厌的是它们吃自己儿女,会伤害儿女的生物是邪恶生物。”
“嗯……你这个人挺有趣的。”金华似笑非笑看着他。
徐林抓抓头,赶紧又找点话来说:“华姐不要太担心,楼上那蜘蛛不过是一种法术,当然,其本质依然是蜘蛛属性。”
“你是说,那蜘蛛是守护着我?”金华抬手在脸上摸了摸,此时,还是对楼上那鬼东西感到心惊肉跳,。
徐林点头说:“同时它也消耗你的生命力,加速你的衰老。”
金华再次猛地起身,怒气顿时将脸撑红了。
徐林又将她拉了坐下来,说:“听我把话说完,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蜘蛛护’固然需要消耗被守护者的生命力,可它所消耗施放者的生命力更多。这点生命力,在人的一生中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烟、酒、不洁净的空气、生意上带来的压力、失眠……所有这些消耗的生命力远远多于一个蜘蛛护带来的负面影响。”
金华甩了甩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短短时间里,实在有太多她不能接受的东西,偏偏,这些神秘事物呈现眼前时,又如此的真实?
她冷静一下,想更多了解关于蜘蛛的一些事情,她甚至不太清楚是为了多找点话和他说,还是为了弄清楚那个恐怖的蜘蛛护是怎么一回事情?可徐林对此避而不谈。
金华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有些东西他不会说。而自己同样有些事情也不能对他言明。
徐林模仿着金华动作,给她倒上茶,细细的落水声在暂时宁静的房子流淌。看徐林优美的手斟茶,金华显得躁动的心情平了平。
“你好像学的挺快?”她笑着问。
“我很聪明的,从小接受东西都快。”徐林毫不脸红地说道。
“呵——”金华忍不住轻声一笑,“你挺奇怪的,整个人好像一团迷雾,有点远离人间烟火的味道。”
徐林暗想,貌似一直就没有离开烟火?他抬起茶杯,却忽然被金华接了过去。
“我想喝点酒,你陪我?”她说。
徐林注视她片刻,感觉她心绪很乱,摇头说:“还是算了……”
“别误会。”金华打断他,“我的确很烦很无助。”她眼里隐藏着些忧愁之色,不过随即,她很温柔地拍拍徐林肩膀,又说:“其实我不是一个借酒消愁的人,我只是想看你喝酒。”
“为什么?”徐林又茫然了。
“因为……”金华性感的嘴向旁边咧了咧,表现出很优雅的笑容,“嗯,我觉得你喝酒会脸红,我喜欢你脸红的样子。”
徐林的脑袋里冒出荒诞的念头。这是来自成熟女人的一种真实自然风情,不一是挑逗。
喝了两杯香槟,徐林好不容易找到了开口机会,问道:“对了华姐,这个来自西双版纳傣家的阿婆是怎么……”
他说不完,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抬头看,阿婆做完该做的事情下楼来了。他后面的话也不想说出来了。
“陪我外面走走。”金华起身,牵着徐林的手往外走。
徐林很喜欢握着这双干爽的手,他想了想原因,未果。
由阳光海岸至草海大坝一段清净道路上,金华有句没句的说着阿婆的来历。
徐林没怎么听进去,一切很普通,无非那个阿婆找事做,金华需要佣人。阿婆跟了金华很多年,无论换多少房子,阿婆都把家梳理得井井有条,并且话很少。金华一直对她很放心,把阿婆评为所请过佣人最满意的一个,后面用着顺手,金华甚至怕阿婆跳槽而不习惯,不断加工资,还承诺负责阿婆的医疗费用和探亲费用。
“好像……我和小羚加起来病了无数次,阿婆没病过一次?”金华自然握着徐林的手甩起来,“连感冒也没有,她说有亲人,却连家也不回一次。”
徐林微微一笑道,“她不会病。同样,为了这样她必须付出代价,她体内‘蜘蛛蛊’会无止尽消耗她的生命力,直到生命结束。”
“她体内有蜘蛛?”金华紧紧手,声音有点颤斗。
“活的,毒蜘蛛。”徐林点点头。
金华愣了愣,随即释然,现在听到什么,她都不会很奇怪了。
她如同挤牙膏似的,想想说点,显示着她混乱的思绪,也惟有这个时候,徐林感觉她毕竟是个女人。同时还感觉到,金华在某种时刻有孩童的样子,比如她喜欢秋千,比如现在,她不经意间甩起的手。
高中时的那个女孩,也会在月光下拉着徐林的手轻甩着,时而用脚踢一下地上小石子……
晚间春风有点冷,微干燥。空阔的草海大坝上风更大些,不过因为广阔的湖面,空气中透着湿气,使人清醒。
徐林心里放下阿婆的问题,不再想。第一,他觉得阿婆没有恶意。第二,阿婆很多年前就跟着金华,显然和最近发生的事情没有明显关系。她以生命力为代价,为金华设下蜘蛛护,显然是出现血煞后的动作。
他不想深究阿婆这么做的理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片禁区,别人不该随便打扰。就如同自己,当初莫名其妙入阵对抗血煞降,也没有很深的想过原因。不一定事事都需要理由,做想做的事。
把思绪理清楚,徐林想把被金华一直握着的手抽出来,还想着白天因为自己的愚蠢,伤害了那个女警察的事。
因为五毒一脉阿婆的出现,,他觉得自己可以放心离开一阵子,不亲手把阿昆抓回来,不亲手把警枪送到女警前,兴许一辈子不会安心。想这么想,可他又隐隐不放心,犹豫着,就如同他没有及时抽出被握着的手一样。徐林把两件事情联系一起了。
他深吸口气,做出最终决定。准备抽手时,金华忽然放开了,她紧紧身上白色休闲服,紧咬着嘴唇四处乱看。好像有点冷。她此时仿佛一只找不到家的兔子,在不算密集明亮的路灯下,眼角隐射些许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