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早上六点钟,火似的朝霞刚刚褪去,迎川中学主教学楼的钟播过齿轮,轻快地响了六下。
校园里穿梭的淡灰色校服不仅仅是在行走,他们正为了以后而奔走。
与此同时,门卫等待着十分钟后的开校门和走读学生的入校安全工作,食堂已经开始拥挤,也有刚从教室出来走向食堂的寄宿生,值班老师也在不远处奔向学校,一切都紧张而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乐宇手里提着牛皮纸袋,里面是小区楼下那家奶茶店的红豆珍珠奶茶,奶茶店刚开业不久,他只喝过这么一杯。
从楼梯上拐进来,略过一个个班牌,站到了十三班门口,“嘿,给心小宜。”
那人刚接过奶茶,不容多问,眼前人就一闪而过,在拥挤的楼道里消失了。
“心小宜,四班乐宇给你东西,”
心小宜从教室走出来,“你还认识乐宇啊?”
“谁不认识他呀?”那人一副“就你知道似的”的表情,一斜身回了教室。
心小宜拉开提带,才发现是大杯奶茶,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手表,心里骂道:“给东西怎么不早点来?”
伸手一摸还是温的,走回教室就把它挂在了桌子侧边的挂勾上,也知道了乐宇的意思。
“您就成天掐着点儿进班吧,你作业还收不收了?”梅梓写完通知刚放下粉笔就看见乐宇抬腿进来了。
乐宇一抬头,左右摇了两下去看黑板,“老韩说要考默写了?”
梅梓看着乐宇,一撅嘴,“你能知道什么,成天的迷迷糊糊。”
乐宇没说话,朝着自己的座位走过去,很快就有人来递英语作业。
梅梓也没有再管他,看向了坐在第一排低头看书的简宁,她走下了讲台。
“简宁,”简宁抬起了头,嘶,真清秀,“今天中午留下来做采访吗?”
简宁想了一会儿,“可以,但是这么着急吗?”
“咱们被要求一周出一期校报,还是八页纸及以上那么多,社团开始一天了,下周一就得出报。”梅梓的语气里有点无奈的成分。
“昨天社长没有要求留下来开会,他有没有别的安排啊?”简宁问。
梅梓拨了一下刘海,仔细想了想,“那等下课我去找他吧,他叫什么来着?”
“高二九班杜缘陈。”简宁说。
“行,接着背吧。”梅梓点头,轻拍简宁的桌子,随后离开了这片区域。
毕竟上周见了梅梓,易铭觉得心情好了许多,他有闲心看井翔上课磕头式打瞌睡,还借过戴筠织五彩斑斓的那本笔记,也在球场打了个球。
“本次月考暂定为十月一四天假以后。”班主任发话,有人欢喜有人愁。
易铭却无感,总之什么时候考都是考,好了就是一次胜利,失败就免不了一顿唾沫星子。
正杵着脸在桌前等着下一节课,眼里都是学生的来来往往,耳朵里就是嗡嗡乱叫的声音。
当,蓝本课时练被摔在了桌子上,掀起的风让他的刘海飞了起来又快速贴到了脑门上。
他飞快地眨了眨眼睛,输了一口气,是物理课时练,当他翻到昨天的作业,在一道文字解析题上看到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叉号。
他看着这道题一直没动,随后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上课铃很快就打响了,喧闹的声音还没过,陆陆续续进来很多人都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在铃响完后的一份钟里易铭边打哈欠边思考了一下这节是什么课,忽觉是脑溢血的感觉,看了一眼那道题,是物理课啊!
不容多想,物理老师走进来了。
走过了简单又枯燥的课上礼仪过后,如雷贯耳,“易铭。”
易铭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课时练第三十二页第八题,你是怎么写的?”这个男老师还挺吓人。
易铭把书端了起来,“物理学角度上说,拍照时相机里的影像是倒立的,那么为什么我们在日常生活中用相机拍照看到的影像是正立的呢?请解释。”
“读一下你的答案。”
易铭看了老师一会儿,有点不敢读。
“赶紧读。”
他感受到了底下一堆眼睛,慢慢开了口,“照相机镜头在感光元件上的成像是倒立的,但在取景时成像在目镜镜面上的像是正立的,对不同类型的相机是不同的处理方法。单反相机照像时,靠机身顶部的五棱镜,将光路改变,成为在目镜上成像为正立的直观效果。”
易铭抬头看了老师一眼,他一副继续的表情。
“微单相机、便携式相机、电子旁轴取景相机则把CCD上取景获得的信号,经上下反相后,转变为正立的信号,重新在取景目镜的LCD或机背LCD屏幕上。旁轴取景相机如果不是电子取景的,则通另一条独立的光路,在取景目镜上形成与摄影镜头焦距拍摄范围相适应的正立取景影像。”
读完后班里鸦雀无声,“一看就是一个资深摄影师啊,答案是一点不沾物理的边。”
“对不起老师,我,我把认知写下来了。”易铭放下课时练,低下头。
老师一皱眉,“这是第一道简答题,是非常简单的,不出三个逗号就能解释清楚,这可以看出,你无非是上课没有认真听就是做作业时想着你那个破相机。”
“那不是破相机。”易铭抬起头说。
“不是是什么?”
“破相机拍不出来你濒危的头发,我的相机能。”易铭脑子一热话就说了出去。
戴筠织听了这话就扭过头去看还在站着的易铭。
老师有点生气了,“那你总不能这样的题都不会吧?”
“那您也不能否定别人的爱好啊。”易铭说。
戴筠织看着易铭,小声说了一句,就是为了让他看到口型,“快认错道歉!”
易铭看见了,眼神就只扫了一下。
“别提什么高尚爱好,你再那东西喜欢你也得学习,你再讨厌物理你也得学习!坐下。”老师厉声呵斥。
易铭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平摊课时练,把那个红色的叉子描了一遍,找了一个空白地方,按着自己的理解写了下去。
大课间的广播体操刚刚结束,梅梓穿着半袖眺望了半天在找高二九班的队伍。
但很快就都解散了,她还没有参与过社团活动,根本没见过杜缘陈。
“学姐,请问我要到哪去找杜缘陈学长?”梅梓拉住一个女生问。
“你们看见杜缘陈了?”那个女生问身边的人。
“他去青年楼了吧。”有个男生说。
梅梓望了一眼青年楼那边,“谢谢学长学姐。”没等那些人说什么就往青年楼跑了。
还有二十分钟就上课了。
她进了青年楼,在楼图里找了半天才看见文学研究社的地方。
长腿一迈,一步两阶上了三楼,转过角找到了文学研究社。
门开着,房间里没有人在说话,梅梓敲了敲门。
房间里的人抬起了头,“什么事?”
“请问社长杜缘陈来过吗?”梅梓把双手放到了一起。
“我就是杜缘陈。”
梅梓走进了教室,“社长好,我是高一四班的梅梓,文学研究社的新社员。”
杜缘陈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今天下午四点半放学后来这儿集合,我要针对本学期的第一期校报开会,向你认识的社员通知一下。”
梅梓嘴上说着好的,心里还有些紧张,“那社长,我们今天中午做一些简单采访呢?”
“不要,没有明确目的,盲目行动非常无意义。”杜缘陈低头继续写字。
梅梓点了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了。”
“等一下,你把这份稿子拿到广播站去,最好让孟怿过目一下。”杜缘陈手举着几张纸。
梅梓接了过来,仔细一看,首先是字体娟秀,略读一下,字里行间都是文辞典范。“知道了,学长再见。”她往门那边退着。
“拜拜。”杜缘陈挥了挥手。
梅梓从青年楼里出来后就一路狂奔进了广播站,气喘吁吁地。
“梅梓?你怎么累成这样啊?”是心小宜。
“你们社长呢?”
“学长没来啊。”心小宜拍了拍她的后背。
梅梓把稿子给了心小宜,“你今天到食堂找找他,让他过目一下啊。”
心小宜简单看了看稿子,梅梓也已经离开了。
每个人的手表都播着自己的秒针,从不停歇,也像我们的呼吸与生活,从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