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尚有余晖。
熊丰成也顾不上僭越,驾马与杨银川并行,怒喝道:“公孙仲,你这是何意!戌时分明还没到就擅关城门,还放箭伤人!若是伤了王夫殿下,你担待得起吗!”
一听这话,公孙仲眯起眼睛,甚是不悦道:“什么王夫,不过是不知道哪来的乡野匹夫,巧言令色蒙骗了陛下罢了!丞相和国师老眼昏花,我等身为大周朝臣子,却不能眼看着如此妖人祸乱后宫!”
哦豁?
杨银川听明白了,合着根本不是因为他误了门禁,而是看不惯他入主后宫啊。
他挑眉道:“这么说来,你是承认戌时未至,擅关城门了?”
公孙仲一时语塞,他顿了一会,朝门后的士兵道:“喂,你,去看看日晷,可是到戌时了。”
像是一唱一和,过了一会,门后有人高声回报道:“回禀将军,小的查看过日晷了,戌时已至,将军并未擅关城门,一切都是依令行事。”
这特么简直是脱裤子放屁。
本来离戌时就没多久了,他这啰啰嗦嗦耽误的时间,肯定早就过了戌时了。
杨银川和熊丰成俱是一阵无语。
“司徒大人可听见了?戌时已至,末将只是依令行事。禁令不可违,今夜,就委屈司徒和这位‘王夫’在城外过夜吧。”公孙仲语气轻佻道。
黄昏光线昏暗,杨银川用外衣裹住了睡着的姬正阳,他站在高处,愣是没有看见。
熊丰成面有愠色。
盘古大陆的通则之一,就是切勿在野外过夜。
尤其是当下,盛夏之际凶兽躁动不安,极易发生袭人事件,即便是皇城附近也并不安全。
他的武道修为本就不高,王夫殿下更是手无缚鸡之力。
若是一夜无事还好,但凡遇见凶兽袭击,那性命简直跟悬在裤腰带上一样。
杨银川低声问道:“门禁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有任务在身,出城误了门禁,也不能回吗?”
“若是有陛下的圣旨出城办差,自然无碍。可我们今日出来的匆忙,何曾要过皇命。”熊丰成眉头紧锁,不知该怎么办。
硬闯是万万不能,可留在城外过夜,又着实太过危险,何况还有秦王殿下在侧。
若是秦王殿下有什么差池,他身为大周臣子,简直是万死莫辞。
杨银川倒是不着急进城,他反复琢磨着公孙仲说过的话,好奇道:“这孙子和陛下可有什么瓜葛?”
“这……”熊丰成略显尴尬,低声道:“擅论皇家私事本是不该,不过此事与王夫还颇有瓜葛,下臣便冒昧了。”
“其实是陛下及笄之后,丞相和国师担忧陛下的婚事,提过招亲一事。公孙仲与陛下年纪相差无几,是武烈候的长子,武功亦是高达七品,在我朝青年一辈仅次于陛下,因此一度是我朝王夫的候选之一。可惜陛下以无心婚事为理由,断然拒绝了。”
“但,公孙仲似乎对陛下念念不忘,多年来一直不婚,苦等陛下。不曾想王夫殿下横空出世,他想必是有所不满。日后,王夫殿下也务必多加小心。”
好家伙,他以为是什么呢,原来也不过是个自荐枕席的货色。
杨银川这下高兴了。
管你出身高贵,武功盖世又怎么样,陛下看不上你就是看不上你。
城墙上。
公孙仲居高临下,老神在在地看着他们。
戌时已过,他只是按令行事,谁也抓不到他的把柄。
何况,戌时过还代表着,陛下要开始修炼了。
大周朝有两门神功,太阳玄功和太阴玄功。
陛下身为女子之身,修炼的自然是太阴玄功。
太阴玄功在夜间修炼事半功倍,如无意外,陛下要到天亮才能发现这野男人没有回宫。
到那时,他们已在野外呆了一夜,就算没有遇见凶兽袭城,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让他好生出了这口恶气!
天色彻底地黑了下来。
不仅如此,天上淅淅沥沥地飘起了小雨。
熊丰成越见着急:“我等也是依照皇命出城巡视皇田,不过走得匆忙忘记取手谕罢了。公孙将军不如通融一二,放我们进城吧。”
公孙仲不知从哪搬来一把大伞和椅子,在伞下同几个士兵打起了边炉,涮起了肉片,飘香四溢。
他吃得口齿不清道:“司徒大人若是想进城,末将倒可以通融一二,不过这位不知道从哪来的乡野匹夫,身份不明,末将万万不能放他入城。”
“你!公孙仲,你如此作为,不怕明日陛下责怪吗?”
“末将依照律例行事,有什么可怕的。”
竖子可恨!
雨下得不大,但入了夜,落在身上,难免有几分寒意。
杨银川三人在城外奔波了一天,中午都没吃什么像样的东西,眼下是又饿又冷、饥寒交迫。
这不,姬正阳都被冻醒了。
他打了个寒颤从睡梦中醒来,揉了揉眼睛,从杨银川的外衣中钻出个脑袋:“怎么了,我们还没回城吗?”
熊丰成十分愧疚道:“秦王殿下,我等被困在城门外了。”
姬正阳一愣:“可是误了门禁?”
杨银川见状,心生一计,唉声叹气道:“我们倒没有错过门禁,只是有些阴险小人,看不惯陛下对我宠爱有加,故意想把我锁在城外罢了。”
公孙仲听见这话,果然动怒,丢下一双筷子砸在马头上道:“你放屁,陛下怎么会喜欢你这来历不明的一介凡人!谁知道你动了什么手脚糊弄了陛下!”
七品武者含怒一击,龙马骤然受惊。
姬正阳和杨银川两人险些被掀下马。
“你管我用什么手段糊弄陛下,我只知道你假公济私,故意不让我进城!”杨银川含恨喊道,他的身影在雨中显得十分落魄。
公孙仲冷笑道:“我假公济私,你也得有证据啊?司徒大人也被你糊弄了,他的证言可不能作数。”
姬正阳好不容易才安抚了马匹,从马背上直起身,看到城墙上打着伞,架着火炉吃东西的公孙仲,气不打一处来:“那孤王的证言可以作数?”
公孙仲惊呆了:“秦王殿下为何在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