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主?什么神主?”王驰云也不客气,叫来一位擅长搜魂的修士,强行对这人施法,搜检神魂记忆。
这手搜魂法术对受术者损伤很重,因为人的神魂心智其实并不如自己想象的强大坚韧,即便是方真修士,也都要小心护持自己神魂的。而没有修为法力的普通人,一旦施以搜魂法术,所知所闻便会不由自主地被窥探。
而要是受术者心智坚定试图抗拒,那甚至不是好事,因为对方有办法施展搜魂法术,就已证明修为法力更胜一筹。两相抗衡之下,搜魂法术所得或许并不完整,但受术者的神魂心智也将受到非人折磨,甚至彻底摧散神魂。
一般方真宗门中,搜魂法术都是被列为禁术,寻常门人断然不能修习,哪怕学了也不可能随便施用,只会对那些犯下严重罪过、不可饶恕者施展,而且不到万不得已一般不会这样做。
更何况真要搜检机密,方真道还有很多手段与秘法,哪怕是以凡人的话术与伎俩皆可。王驰云叫人来施展搜魂法术,纯粹是不想多费功夫,而且也存了折磨对方的念头。
只见那名船长被搜魂法术打中额头,随即身子不由自主地抽搐、两眼翻白,七窍渗出鲜血,可见搜魂法术的施展也没有什么讲究,完全是粗暴蛮横地冲击对方神魂。
施法完毕后,那名船长倒地不起,只一息尚存,但估计已经成了白痴废人了。
“是……十万列岛几个土邦共同尊奉的某位大人物,据说可以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施法搜魂的修士说道:“而且看样子,那神主麾下还有不少修士一般的人物,而列岛土邦也有一些奇术异能。”
王驰云找来穿弓子,问道:“你们东莱岛修士也在十万列岛有些年岁了,听说过神主这号人物吗?”
穿弓子说道:“就我所知,十万列岛的土邦有一个神宫的所在,土邦每年都要向其进攻大量物产。我们东莱岛修士也只是在十万列岛外围寻觅岛屿、建立洞府,与那神宫并无往来。但此前这些土邦少有此外出寻衅攻伐的举动啊,怎么会突然袭扰我们的船只?”
搜魂修士说道:“这些土人似乎收到什么命令,而且貌似很多岛屿都被封锁了,不让人随意出入。”
穿弓子摇头道:“这可不妥,十万列岛大多岛屿地界狭小,物产单一,许多岛民土人也是靠着岛上产物向大岛土邦换取粮食,若是封锁岛屿、禁止出入,那恐怕要饿死人的。而且十万列岛广袤非常,哪里是能轻易封锁的?哪怕是几千条船都不够堵路的。”
王驰云点头言道:“也对,海中不比陆上,汪洋广阔、又无险阻,岛民大多擅长驾驭舟楫,若要封锁海岛,肯定另有原因……刚才这人说北边来的都要杀了祭海,那从玄黄洲往十万列岛迁居的百姓算数吗?”
搜魂修士回想了一下,答道:“至少在那人心目中是算数的。”
“看来十万列岛也出了变故了。”王驰云说道:“此前玄黄洲与十万列岛的海商往来中断,列岛土邦没有收益,保不齐就会对迁居百姓动手。”
周围沥锋会修士纷纷谴责,虽然他们大多皆非善类,但也并不看得起十万列岛的土人。
王驰云见状心中一动,又问道:“那祭海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我就查不出了,至少祭海在十万列岛的土邦中是非常久远的传统,但不知为何曾中断了一段时日,近来又复苏了。”搜魂修士说道。
“哼,怕不是用活人祭祀海中的什么妖魔邪物吧?”有人说道,也引起旁人纷纷附和。
王驰云见人心可用,当即提声说道:“诸位、诸位!稍安勿躁,请听我一言……我知道诸位原本曾有顾虑,觉得我等此来十万列岛是挫败逃遁,此言大谬矣!仙师何等高瞻远瞩?足平恶浪、步开风涛,正正是要再开新天、普渡众生!
玄黄洲的众生是众生,十万列岛的就不是了吗?蛮荒土人不服教化,暴施杀戮,已是恶业盈累、天地不容!我辈奉仙师之教,当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救玄黄众生于危难!”
“不错!杀光那些土人!十万列岛就是咱们的了!”也不知道这番煽动成效如何,倒是有人露骨地说出自己所想所愿。
而众人也因此看出一线希望,如果由沥锋会众人取代了那什么神主,十万列岛是不是就成为他们的附庸从属了?这样总好过躲在某个小岛上苟延残喘啊!
“诸位、诸位!”王驰云见众人兴致勃勃,连忙说道:“此事具体如何,我还要去请示仙师,诸位不如先略加准备,去探听十万列岛各处情形。”
“不用请示了。”冥煞缓步出现在王驰云身后,神情冷淡地说道:“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就是想见见那神主到底是何等人物。”
冥煞方才就在暗中旁观事情经过,他觉得那个被称为神主的并不是虚灵,至少虚灵不会做事这么莽撞。反倒是十万列岛的这种情形,暴露出虚灵似乎无法掌控局势。
虚灵当初为了夺占混元金身,将分神化念全部收回,但却被冥煞捷足先登。而没有分神化念干涉引导的人,等同恢复如常,即便他们本人可能无所察觉。
然而这么一来,缺乏虚灵暗中诱导与指引,当年虚灵的部属当然会各怀心思,矛盾因而产生,局势发生变乱也不足为奇。虚灵想要重新收拾局面,不比过去在十万列岛创立基业轻松。
至于王驰云和沥锋会众修士想要霸占十万列岛,冥煞当然不会在意,不过他也隐约听出了王驰云话中含义——他话中所言及的众生,就是专指玄黄洲迁居至十万列岛的百姓,只有这些人才算是人,而十万列岛的土人则不是人,是可以任意杀戮夺取的对象。
其实冥煞并不赞同这种想法,在他看来,无论是玄黄洲生民,还是十万列岛土人,都是人罢了。无非因出身、风俗、民情、际遇有所差别,而区分种种,以至于物类有别、族种成见。
这些在冥煞眼中无比可笑,就算是玄黄洲之人,难道就比列岛土人更超脱、更自由了吗?如果没有沥锋会的干涉插手,玄黄洲迁居生民,估计也会被列岛土人屠戮一空吧,这样就能分出个彼此高低吗?
放眼所见,皆刍狗尔。
即便如此,冥煞还是没有阻止王驰云的作为,若需要他出手的时候,他也会毫不犹豫动手。既然玄黄生民与列岛土人没有区别,那杀谁不是杀呢?既然要灭世,遑论国族异同,是人是鬼、是猪是狗,又有什么差别?
得到冥煞的准许,王驰云等人立刻行动起来,虽说沥锋会在罗霄宗与太玄宫面前遭受惨败,可面对十万列岛的土邦土人,沥锋会的手段还是相当充足完备的。
通过搜魂法术探知的几处最近的岛屿,因为地处偏北,就有玄黄洲生民迁居,而此刻也都被土邦船只包围,展开了进攻与屠杀。
玄黄洲生民当年迁居开垦,与当地土人相处无碍,甚至将耕种、造船的技艺传授给对方,以至于列岛土人如今的战船,都是玄黄洲生民教授下打造出来的。
偏偏玄黄洲生民在岛上垦殖,并没有预料到会有今天,所以岛上也没有什么城防武备,稍有些丁壮结队反抗,但也收效甚微,土邦的军阵兵士已经杀入城寨之中开始巷战。
不过跟沥锋会所想不同,土邦之中随军的修士并没有参与战斗,而是在岸边搭起棚子喝茶休闲,同时给偶尔回来通报消息的兵士下令,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好像是来踏青游玩,而不是攻取杀伐。
王驰云带着十几名沥锋会修士从远处海中浮起,周身还有避水、隐身的法术掩护,当他看见岸上那土邦修士的状况时,都不得不感慨——得是多么平和的时局才能养出这种松懈慵懒到了极致的修士?还是指挥军阵的首领人物!
换做是沥锋会修士,不说非要像郭岱那样身先士卒,但对战况的把握与掌控都是必须要做到的,这样悠闲地在后方喝茶算是搞什么?要不要再请一帮人吹拉弹唱?
岸上的土邦修士连一点警戒与防备都没有,等沥锋会修士都摸到近旁了都没有察觉,王驰云不客气,直接施法将此人脑袋拧下,连一点应机而发的法术都没有,实在是粗浅得不像话。
王驰云动手的同时,随行修士直接将岸上驻守的少量兵士直接杀光,对付这些没有防备的凡人,简直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轻松。
“我在天上掌控局势、威慑土邦兵士,你们众人从各个方向进攻,打散他们的阵列。”王驰云吩咐了几句,然后纵身飞天,得到了冥煞催拔修为,如今的王驰云亦可轻松飞天腾翔。
只不过等王驰云飞到天上,看见岛上城寨中四面火起,以及四处烧杀抢掠,感叹这些土邦兵士连劫掠都是如此低劣,一家一户去抢,要弄到何年何月啊?
一声长啸从天上传来,王驰云大展法力,发出旭日之光,话语中蕴含滚滚雷鸣,引得城寨中众人抬头观望,一时间都停下动作——
“蛮夷土民!你等头领已被我沥锋会枭首,这便是他之首级!你等杀害玄黄洲生民,已是罪孽滔天,若就此卸下刀兵、伏首认罪,可免死劫!”
说是这么说,可王驰云哪里会放过他们?长啸声就是信号,沥锋会修士立刻从各个方向杀出,这些兵士正好抬头迟疑,哪里是久经战阵的沥锋会修士对手,当即死伤百十,惨叫声此起彼伏。
诚如穿弓子所言,十万列岛岛屿众多,要封锁所有岛屿是绝难做到的。而如今看来,其实是列岛土邦对玄黄生民的屠戮行径,那么派往玄黄生民迁居之地的兵士应该就是各处分散,每一个岛上的土邦兵士不会太多。
一边是闲散已惯、凡夫兵卒,一边是屡历杀劫、筹谋已足,胜负从一开始便已底定。
而城寨中的玄黄洲生民听见王驰云的话语,也惊叹是有仙长救急,众人也都振作起来,不论老少纷纷拿起武器,即便是锄头、菜刀、砖头,都奋力向土邦兵士反扑。
不用两刻钟,岛上土邦兵士就已折损过半,剩下的不是被岛民擒捉,就是跪地求饶。
“多谢仙长救命之恩!”战事过后,一名头上绑着伤布的老人在后辈的搀扶下来到王驰云面前行礼,显然他们并未料到这状况,无论是土邦士兵的突袭还是沥锋会的救援。
王驰云解释道:“老人家,周围几个岛屿也都被土邦的舰船袭扰,我们沥锋会都派人前去救援了。”
那老人颤颤巍巍地问道:“你们……是朝廷派来的吗?”
王驰云摇头道:“不是,正朔朝失德,此前与十万列岛交恶,早已断了来往,并且将你们舍弃于此。我们沥锋会的南天仙师得知此事,才带领我们前来救援,可惜来晚了半步,让此地死伤众多。”
老人领着身后岛民跪下道:“仙长大慈大悲,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真不知道要如何感谢。”
王驰云一脸端正地说道:“感谢就不必了,只是如今烽烟四起,我们沥锋会人手有限,也需要你们玄黄洲生民自力更生、兴修武备。”
“是,我们立刻就去做。”那老人显然也是见识过世面的,问道:“那不知是否要派出岛上丁壮协助仙长?”
王驰云想了想,说道:“在不影响岛屿自保下,你们可以挑选自愿之人。但我要与你们事先说明,此次沥锋会讨伐列岛土邦,难免会有杀伐死伤,可不是一件轻松事。”
这座岛上城寨刚刚经历土邦屠戮劫掠,生还之人哪个不对土邦怀有深仇大恨,一些丧亲丁壮立马挺身而出,很快接连成片,呼声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