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陈首执看向坐在那里的钟廷执和崇廷执二人,道:“两位推算下来如何?”
钟廷执站起打一个稽首,道:“回禀首执,虽然初始有些不顺,但是我二人推算下来,天机仍是显现对我等有利的一面,此事依旧大有可为。”
陈首执颔首,他看向一侧,道:“林廷执,劳烦你出手找寻此人所在。”
林廷执在座上打一个稽首,意识已是于瞬间转到了那摆放清天星盘的观天台上。
他拿出一枚牌符,将之掷向下方,台下云海霎时涌动起来。过去不久,就有一方巨大的金色圆盘撞开云雾,自里显露而出,并有一缕缕金色星光向外散逸,
本来推动此器,需得数名寄虚修道人联手,可如今林廷执已是求全了道法,哪怕只是一缕分身到此,也能轻松将之推动。
只是在正式启用之前,还需做一件事。
他坐定台上,推动一缕气意落入了清天星盘之内,随即拨转自身根本道法。。
清天星盘原本星光虽盛,那些金光向外扩散了片刻,便就团聚于一处,显得并不活跃,这是六十载未到,机巧尚难再转,此器进入了半沉眠之中,等到时日一至,才能完全恢复。
可是在他根本道法拨转之下,道机悄然发生了改变,但又变动不多。这个方法是叫此器认为自己已然恢复了。
他是炼器能手,深知任何的宝器承载力度往往是超过其原本所认为的限度的,这是为了能使法器长存,一旦运使的时候接近此限,法器就会入惰,这也是提醒器主及时收手。
不过到了需要救命时刻,法器在不顾一切推动下,也是由此才可以发挥出远远超过原本的威能来。
清天星盘也是一样的道理,不是不能强行推运,只是容易损坏,但要看结果值不值得了。
眼下无疑是值得付出这代价的。
况且这个宝器就算毁坏了,林廷执自忖也有办法再祭炼出来,只是要费些时日了。
此前找到的种种线索被他以意念渡入此中,清天星盘只要没有上层力量的干扰,那么所要找寻的目标显露的行迹越多,找出来的越是容易。
在他“灵机天弦”拨动之下,便见一缕缕经纬图形照显在了星盘盘面之上,随即其中有一点灵光出现在了舆图的某一处,其好像虚浮在那里,闪烁不定,这分明避藏在某一个空域的显示。
“找到了。”
他伸出两指,凭空勾画出了一枚符箓,而后一点,化作十余枚,唤了明周道人出来,令其交去玄廷之上,如此每一名廷执手持此符,都可凭此寻去那处所在。便是其人变幻了位置,也一样可以通过清天星盘再度照显。
被此法器盯上,又没有外力干涉,那么你无可能从此器监察之下脱身。
张御此刻看向上座,道:“首执,此事由御来处置吧。”
陈首执颔首道:“张廷执既愿出手,那此事便交由张廷执了,我会令玉素廷执与韦廷执在后配合。”
张御端坐不动,但是位于守正宫中的命印分身就是自座上起身,往那一个清天星盘所指之地落去。
他没有用元都玄图,因为去往内层他也只需要片刻功夫,而元都玄图带动他也需要迟延一会儿,那还不如他自己来。
只是一瞬之间,他就来到了那处好似灵关之所在,并直接撞入进去。
灵关本身也可以算是活物,本来是容纳不下他这等力量的,可他偏偏就是穿渡进去,没有引发一点波荡。
这是他道法已至高深之处,虚实之间已无明确界限,故是他虽入此,可对于灵关而言却又等于是不存在的。
来到灵关之内,他落在了一处坡度平缓的山坳之前,在山壁之上却是有着一个个深深的坑洞,密密麻麻,有若虫巢。
他目光一扫,发现这竟然是一处复神会早已废弃的地界。
复神会虽然被歼灭了,但是复神会存在十分长远了,一些据地连复神会自己人都不知道在哪里,他们自也不可能全部搜剿干净。
现在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利用了这个所在,还是本来就有联系。
不过复神会所立造的那些陶人与神子十分之相似,除了没有神子那等占据意识之能,身躯却都是从陶土塑造出来的,这里面的技艺很可能就是来源于神子。
复神会的活跃程度远远高于神子,但是出现无疑是在神子之后的,因为圣者族类早在一开始就在尝试塑造承载至高的完全躯壳了。
张御没有去深入思考这些事,复神会早已灭亡,有的事情现在也是无关紧要了。
他身上光芒一闪,身影从原地消失,又倏然照入了洞窟之内。
这个洞窟应当是一个举行仪式的大殿,上方呈现穹顶,石柱呈窄弧型,光芒正好从洞口之外照入进来,将地面和墙壁之上的各种壁画映照在明暗交织之中。
而在前方尽头,有一个座隆起地面的台基,两边的布幔早已朽烂,只剩下了光秃秃的骨支架。
有一个人站在那里,穿着十分宽松的天夏长袍,手中托着一枚漂浮着晶蓝色球体,此物悬于掌心之上,在那里闪烁不定。
见他进来,忽然一阵光亮从那个人身上爆发出来,瞬间将整个仪式大厅都是照亮,原本剥落的壁画恢复了原先的五彩斑斓,朽烂的布帛又再长了出来,变得光洁鲜亮,锈蚀的铜架变得金光灿烂,托着的灯火熠熠生辉,只是一瞬间内,周围的景物从陈腐就变得赏心悦目。
张御没去留意这些故弄玄虚的东西,拂去朽坏在他们这个层次都是很简单的事,他的目光直接看到那人面上,观其面目,却是与义父邹正一般模样。
但是他知道,这并不是其人的本来面目,因为邹正是在蜕生之后才成为天夏人的,而在此之前,两个自我便早就分离了。
另一个我因为信奉旧族那一套,所以自然也不可能选择蜕生,所以这般模样的绝对只是一个躯壳,绝非是其本人。
而在上层力量被蔽绝之后,清天星盘是不至于出错的,所以这个人定然是正主,那么眼前的情况就显得矛盾了。
所以极有可能的是,其原来的身躯早就崩毁了,只留下了自身灵性的力量,只是暂且借用了一个躯壳,这也能说得通玉素廷执和韦廷执先前的遭遇了。
他又望向那人手中的晶球,就算是灵性力量,在浊潮之下也不可能毫无影响,很可能是借助了此物。
从外观上看,这很可能是邹正所说到的圣者族类的一件神器“阿姆努”。用天夏的意思来言,就是天“空藏仪”,能够寄存收敛一应灵性,最早是用来存藏至高之力了。
但是后来圣者族类的躯壳在浊潮之中陆续崩散,剩下的灵性意识就都是躲藏在了这里面沉眠,因为落在此中,灵性力量就不会消散,那个正主有极大可能就藏身于此,只是用灵性控制着外间的躯壳。
这等神器与镇道之宝不同,只要是圣者族类的人就可以使用。因为其中承载的是至高的力量,并不完全是自己的,所以自身不过是一把钥匙罢了。
这时上面站立着那人开口道:“我的名字是“度诺”,想必你已经知晓了,我也知道你,你是天夏的廷执!”
张御不意外,神子在天夏内部潜藏了这么久,其中不乏第四章书的玄修,一些不算机密的事情对方应该是知道的。
但是对方没有说出他的名字,说明对方只能猜测他是廷执,而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
他淡声道:“既知我的身份,那我到这里目的,尊驾应该也是知晓了。”
度诺看了看他,露出深沉之色,道:“你是想把我带回去问罪?因为那些神子的事,那么阁下是否能先听我一言呢?”
张御道:“你说。”
度诺道:“我知道你们天夏现在正在对抗元夏,从有限的消息看,这应该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敌人,有倾覆世宇的能力,我也算得上是这地陆上的一员,我愿意帮助天夏一同对抗元夏。”他看着张御,加重语气道:“我很诚意。”
张御平静道:“尊驾若是愿意对抗元夏,我们自然是乐于接受的,但是在此之前,你指使神子侵袭天夏一事,却需要先经过天夏律法的裁定。”
度诺沉声道:“我知道你们的律条很奇怪,再是力量高的人也要受律条束缚,但是我可以作出补偿,这样阁下可以接受么?”
张御断然拒绝道:“无此可能!”
度诺奇怪道:“莫非这样不好么?其实你们损失得只是一些无足轻重的人手,对于整个天夏不值一提,可要相信,得到我的帮助,你们得到的却是更多。”
张御凝视其人,平静道:“所以阁下不是天夏人,若是人人都如阁下一般,可以用这些偿补来替代律条,那拥有偿补力量之人便可以为所欲为了,那么天夏律条又有何用?岂非是形同虚设?”
度诺沉默了一会儿,他仍然对此不理解,不过他认为对方是对自己的价值认识不足,他缓缓将手中的晶球托起,道:“阁下会改变主意的。”说话之间,一股浓郁至化不开的光华霎时自那里弥散而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