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四
南沐雪说服冰域长老取出冰晶石后，便将冰域外的结界又加重了一层，一路上马不停蹄的赶回了悬陵山，直奔到万花宫。
印花瑶正在屋内翻看剑谱，见南沐雪面带喜色走过来，起身笑着迎上去，“宫主一路辛苦！柔嘉，沏茶来~”
“不用了，我来，是要告诉宫主，冰晶石我已经拿到，明日就是婚宴，若是我有去无回，还请宫主相助婉辰，保住冰域！”南沐雪低头诚恳，眼神坚定道。
印花瑶欠身扶住南沐雪道：“宫主这话客气了，冰域与我悬陵山交好，怎会容忍魔域来犯！”
南沐雪轻轻摇头，“瑶宫主，若是我死在魔域，那么、冰域对悬陵山就毫无用处，更不用说派兵来相助了！”
印花瑶见柔嘉将茶倒好在桌上，轻轻拍了拍南沐雪的肩膀，安抚道：“宫主，先坐下来，我们慢慢说~”
南沐雪随印花瑶坐下来，接过茶盏，只喝了一小口，道：“瑶宫主，待会儿我就回幻空司交代一些事情，只是，我还有……有……”南沐雪只觉眼前一晃，整个人轻飘飘的，像是在梦里一般慢慢合上双眼……
柔嘉轻轻上前摇了摇南沐雪，道：“宫主，南宫主已经昏迷了，只是撑不过半个时辰，这药对她来说，没什么效果~”
印花瑶点点头，“也只是暂时将她迷倒，待会儿我将她带入幻空司，相信婉辰她、会相助我的……”
云儿一路小跑步入大殿，喜滋滋道：“宫主，逸公子来啦！”
印花瑶闻声眼波流转，手里的杯盏来回打转，回过头来道：“就说我不便相见。”
没等云儿开口，西灼抬脚进了万花宫，朗声道：“有日子没来万花宫，还没祝贺瑶儿大喜，怎么就不方便相见了？”
印花瑶只觉心脏跳着跳着突的就漏掉了一拍，抬眼一看，见西灼温和的盯着自己，有些心虚立刻低下头，“我这里还有事情要处理……”
西灼顺着印花瑶的余光看去，南沐雪静静趴在桌子上，像是睡着了一般，“瑶儿， 明日就是大婚了，怎么南宫主在你这里？”
印花瑶起身蹲在南沐雪身下，伸手在她的腰间游走，稍微一带，将她怀里的锦囊拿来握在手里，在西灼面前晃了晃道：“这个可是大有来头！”
“冰晶石？”
“你怎么知道？！”
“尊主告诉我的，冰域是唯一能够制衡魔域的部族。”
印花瑶收起冰晶石，道：“我要送南宫主回去了。”
“那你先去，我在这里等你。”说罢，西灼往榻上一躺，唤过云儿道：“拿一壶茶，几盘干果来。”
“是，公子，云儿这就去！”
印花瑶见云儿跑得比兔子还快，生怕西灼跑了似得，见西灼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悠闲地躺在那里也不像无赖，倒像是自己家一样……
柔嘉推了推出神的印花瑶，道：“小姐，我们先去吧，逸公子不会走的……”
印花瑶张大了双眼看着柔嘉，刚要说些什么，被西灼一句，“若是不走了，便坐我旁边吧~”堵到了嘴边，抬脚走出殿外……
幻空司里，婉辰坐立不安，朝着殿外的方向来回转悠，苏天筠只得拉着她道：“南宫主会没事的，要是午后不回来，我们就去冰域。”
婉辰皱眉道：“我看还是现在去吧！这么些天了！”
“阁主不必去了~”印花瑶将南沐雪扶过来道。
莲笙和婉辰偏过头来一看，立马上前接过昏迷的南沐雪，苏天筠走过来道：“花瑶，南宫主这是怎么了？”
印花瑶见婉辰将南沐雪扶入内室出来后，道：“我有要事同阁主商量！”
婉辰眸光一闪，走过莲笙身旁轻声道：“把苏天筠带下去，不得靠近！”
印花瑶看见苏天筠满脸疑惑，但还是忍着出了大殿，经过婉辰时候，忍不住看了一眼，心里五味陈杂……
婉辰抬手礼道：“宫主请坐。”
印花瑶低头应道：“谢谢。”
二人面对面而坐，印花瑶透过半合的门，向内室看去，南沐雪此刻正静躺在床上，微风穿过帘子轻晃在大殿上，恍若一个仙子不小心喝醉了酒，失足跌落人间，半晌，她看着婉辰，嘴角上扬，眼里露过一丝愧色，“阁主，将南宫主迷昏，是我的不对。”
“宫主也知道这些**的药性对姐姐来说都是一样的，想必宫主这样做，是有事了……”
印花瑶整了整鬓角的发丝，“明日宫主大婚，怕是南宫主去不得了！”
“什么？”
“冰域的人去了魔域，难不成还会留活口？！”
婉辰神色一凛，脱口而出道：“魔域？！”
苏天筠在殿外急得来回走动来掩饰内心的不安，莲笙在一旁看着不解，“公子，您要不……坐一会儿？”
苏天筠无奈的看着莲笙一眼，“哎！瞒不住了！花瑶这个小狐狸，她那眼神一出来，我就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大约一刻钟过去了，印花瑶走出大殿，经过苏天筠身旁道：“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说罢像是在看好戏一般掩嘴偷笑两声，走出宫门……
苏天筠心里一凉，拍拍自己的脸，晃着脑袋走了进去，前脚刚步入门槛，婉辰立刻拿起手边一个玉壶朝着苏天筠身上砸过去，苏天筠一个闪身，‘啪啪’玉壶一片片碎在地上，吓得莲笙止步与殿外，埋头不敢靠近……
“从头到尾，你竟然一个字都没跟我坦白！你是要我送姐姐去地狱吗？！！”婉辰有些失控，拍着手边的桌子狠声道。
“不是呀！婉辰，我是要说的，但是……流姜……你看……那流姜……他也不坏……”苏天筠两步走到婉辰面前，神色紧张的说道，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因为，苏天筠心里还是偏向流姜几分的……
“他不坏！他不坏能夺了冰晶石？！他不坏！整个魔域都是瞎的吗？！他们会让一个冰域女子嫁到魔域？！”
“什么？冰晶石？！”苏天筠不敢相信的摇着头道：“流姜他……不会吧……”
婉辰‘咚’的一声，将锦囊放在桌子上，“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苏天筠拿起锦囊，倒在手心，“这是冰晶石没错……”
“这是姐姐从冰域带来的三颗，流姜那里也有三颗，你将这些收好，今天晚上融到冰翼里！”
苏天筠将锦囊收起，看着婉辰脸上的怒气似乎还没消，心里万分愧疚，趴在桌子上拽着婉辰的手，“我其实也没有料到流姜诈婚……再说，流姜真的没有害宫主之心，这点，我可以保证的！”
“诈婚？”婉辰冷冷一笑，“就是诈婚！”
“什么？你说什么？”
婉辰起身道：“你好好炼制冰晶石，我和莲笙去看看喜服……”
“哎！你别不理我啊！”苏天筠在后拉住婉辰的手腕道。
“我虽生你的气，但是眼下，没工夫惩罚你，你先去思过！”
“不是！你怎么……”苏天筠瞥见莲笙在后挥手示意他不要说了，便乖乖合上嘴巴，松开婉辰的手，自己闷声去了十八楼……
万花宫里，西灼半躺在榻上，眯着眼睛看着印花瑶，嘴角斜笑：“你从回来就盯着这本剑谱，都快一个时辰了，眼睛不累吗？”
“不累。”
“这剑谱是不是很难学？”
“不难。”
“不难……那为何你盯着那页一个时辰了，也不翻翻？”
印花瑶手指微颤，将剑谱合上，放置一旁，转眼道：“你来我这，是有何事？”
西灼起身来到印花瑶边上坐着，轻轻抚上她的手，柔声道：“瑶儿，你的伤，好些了吗？”
印花瑶背后一凉，将手抽开，又往边上挪了挪，道：“还好，不碍事！”
“瑶儿……”西灼黯然道，“你心里明明有我，为什么对我这般……”
“我……”印花瑶指尖紧紧扣住桌角，叹息道：“西灼，你我身为一宫之主，明日就要去魔域，心中当以悬陵为重，儿女私情还是放下吧，况且，你始终要修仙的……”
“我若是心里执念太深，如何才能修行上仙呢？”
此话一出，印花瑶突的想起在人间的庙宇，她也曾听过一句话，“痴念太深，许愿就灵了……”
“瑶儿！瑶儿！”西灼见印花瑶像是出了神，轻轻唤道。
印花瑶转过头来看着西灼，温和一笑：“没事，就想起了在人间的时候……”
西灼听到人间二字，怅然若失，苦涩道：“瑶儿，等这件事情过后，我们再去人间一次、好吗？”
印花瑶抬眼凝视着西灼，曾今的美好慢慢浮现在脑海里，是啊，人间那个地方承载了太多的回忆与不舍，想到这里、心里便柔软了几分，她对西灼的情强制忍着也是苦苦的煎熬，终究要分离，终究他们是变了，印花瑶慢慢低下头来，许久、许久……她在心里对着神灵小心许愿，“若是有幸生还，请让我们好好在一起，就一天……”
夜里的风带着丝丝凉意滑过印花瑶的面庞，她抬头看着西灼小声道：“好，等事情结束后，我们去人间……”
西灼眼底一亮，立刻转身拉起她笑道：“你来我逸弗宫坐坐吧！”
没等印花瑶回应，人就被西灼拉出殿外，朝着逸弗宫走去……
在迈进逸弗宫大门，印花瑶觉得一阵久违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好像就在昨天，她就在这一片玩耍，玩累了就靠在门框上休息等着西灼回来……
“瑶儿，坐吧~”西灼下意识的牵起印花瑶的手，很庆幸，印花瑶这一次没有挣脱，也没有避开，随着他坐在椅子上，倒让西灼心里窃喜了好久……
门外，莫大叔端着几碟小菜摆放在桌上，周大婶在后端着一盆羊蹄子，小心放下上去，嘴里还念叨着：“逸公子说是接你来吃饭，我这都等了好久，又怕你爱吃的羊蹄子凉了，在锅里一直热着呢，快尝尝，合不合口？”
印花瑶盯着羊蹄子愣了好久，抬头看着周大婶慈爱温和的眼神，一时语噎，鼻子有些微酸，自从师父走后，倒是没有一道菜能让她这般感伤起来……她伸手拿起一只羊蹄，放在鼻尖，那一抹香味还是当年的感觉，“周婶，谢谢您……我已经许久没吃过您做的羊蹄子了，真香……”不知不觉眼角滑下一滴泪，印花瑶也顾不得擦拭，又咬了一口，哽咽道：“还是当年的味道，好吃！”
西灼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还是当年那般，笑着温柔道：“小心噎着~”
周婶也在一边附和道：“对呀，我明天还做，只要你想吃，周婶日日都给你做！”
莫大叔也笑道：“小狐狸，你都不知道，你周婶每天都念叨着，你怎么不来这里，还以为你是忘了她呢？！”
印花瑶擦了擦嘴，笑道：“怎会，周婶看着我长大，待我这般好，怎会忘呢？”
“就是啊，小狐狸，你以后可要常来！周婶我这么疼你，你可不许推脱！”周大婶一副严肃的模样对印花瑶告诫道。
印花瑶哈哈道：“好啊！那周婶可要辛苦一段时日了~”
桌上的欢声笑语很快淹没在夜色中，印花瑶独自一人走在路上，她婉拒了西灼的相送，想一个人静静。
悬陵山的夜晚看不到月亮，看不到星辰，唯有幻空司里的十八楼可以相望到夜空，说来也奇怪，这十八楼是悬陵山阴气最重的地方，怎能与人界如此相近……
印花瑶慢慢走到十八楼，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婉辰的住处，她曾妒忌过婉辰和西灼有那样一段刻骨铭心的年少，但是现在这份妒忌早就在东洲的时候，就慢慢消散了，因为那时她无意间见过婉辰看着苏天筠的眼神，是那么珍爱，那么在乎，到后来从流姜那里才得知，原来他们上一世就有牵绊，左右想来，这一世才会更加珍惜吧……
十八楼里，婉辰轻轻推开门，看着印花瑶正在殿下，二人不约而同笑了，婉辰走下台阶，道：“想着宫主会来，早就备好了茶，这个院落正好可以赏月，宫主请~”
“整个悬陵山，就属十八楼的夜景最美，劳烦阁主了~”
印花瑶随着婉辰来到假山后的院落，满上一壶清茶，细细品来，抬头看着皎洁的月亮，像是师父的面庞，远远地，远远地……不知日后这样的月色，自己还有幸观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