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回 神锋新铸柔似水2

就在李凤歧陷身山洞的同时,桃夭夭已向玄黄台走出五步。每次抬足落脚,必遭镇殿鬼狂袭,筋骨五脏痛极,暗地里咬牙自励“再走八步到台前,破掉法印夺回灵儿,一并将大哥他们救走!”背后小雪法力激增,犹是酣睡未醒,偶尔翕唇轻呓,显得十分的舒坦受用。桃夭夭倍感鼓舞,又朝前迈一步,未料步幅稍大了些,镇殿鬼的攻势忽似轰天雷暴般猛烈。

干尸道:“桃师尊,你这法子行不通。镇殿鬼乃鸿钧道祖分身,越靠近玄黄台越是强大,杀伤力可催灭任何仙体。照师尊这般硬抗,纵有宝甲防护,也难逃丧身之祸。”

桃夭夭忍痛不语,暗觉菊英剑气冲刺经脉,还原成真气汇聚背部,柔缓的传入小雪前胸。

那干尸还在替他出谋划策:“要是你跟唐公子联手就好了。他对昆仑法学知悟甚多,若与桃师尊衔踵而进,借神木甲抵御镇殿鬼,我看小半个时辰就能走通归心殿。”

桃夭夭暗笑“唐连璧和我联手?那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侧目一瞥,唐连璧相隔不远,站位偏离石台,估计走到他身边困难不大。但一想到此人的脾性,如冰之冷,如石之硬,孤僻倨傲拒人千里之外,登时打心眼里万分反感,暗道“装什么高人相,咱们倒是比比看,谁先把灵儿抢到手。”又见唐连璧的站姿岳震渊停,眼神只随镇殿鬼微移,俨是观测鬼手影迹,从中推究殿内的秘径。桃夭夭寻思“这家伙真懂昆仑法学?昆仑仙法源自归藏易理,主旨博大深厚,岂是鸡肠小人能懂的!那样子八成是猪鼻子插葱,装象。”一面想着,痛楚渐消。

干尸道:“桃师尊饱受苦楚,背负的女孩儿却大是受益。看来是情之所牵,有意周全维护她了。”桃夭夭道:“老兄眼光既高,品性又纯良,绝非妖魔邪道之流。承蒙你多次指点,在下很是感谢,请教尊号如何称呼呢?”

干尸登即哑然,似有难言之隐。桃夭夭笑道:“宁可装聋作哑,也不打诳语,果然是忠厚长者。那么让我来猜上一猜,你是昆仑仙宗的名宿,因为败给敌人才躲进万象镜,对不对?”从它卑怯的态度判断,或许生前曾遭大挫,因声名尊高而羞于告人,就将自卑之心化作尸形,藏在剥离隐念的异世中了。说话间,桃夭夭鼓足气力,脚下又跨一步。

干尸本待不答,但似被“忠厚”二字触动,小声道:“我……我是善根。”桃夭夭剧痛加身,心里仍大感好奇,抽着气追问:“善根?你是……谁的善根?”

干尸久久无言,隔了好半晌,方才开口忆述,语调格外的幽沉古远:“昆仑创立者鸿钧道祖,原身是地皇燧人氏。生就多才善知,普济众生,修行两百余万年而成乾藏大道。辞世入圣前,道祖有意将法学留传后代,收授了四名徒弟。一为舜帝妻湘君,二为共工子高阳,三为鬼谷无名文士,四为鱼凫国巫祝。道祖按四徒性情喜好,分别传授道业。湘君得传文道,居洞庭湖调理天下文运;高阳获传武道,调控天下武运,自加名号曰‘天武神’。文武两气畅通世间,可使天气清顺,传进地藏结成纯净玉英,那便是昆仑仙客修炼的源泉。”

桃夭夭心想“常言说‘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明着指周文王,周武王的治世法则,也暗合清净天气的仙理。看起来文王武王与昆仑仙宗很有渊源。”接着问道:“另两位弟子怎样?”

干尸道:“鬼谷文士久与湘君投契,道祖在世之日,已归入天文宿精研法义。其人谦逊自抑,宣扬博爱而鄙弃私利,常自称‘子虚’,意谓个人的道行名望,乃至身家性命都属子虚乌有,同苍生的利益比起来微不足道。众仙客仰他高风,俱以天师呼之。年深岁长,‘子虚天师’就成了他的称号。”

桃夭夭心道“子虚天师的来历,今日始知详实。”又问:“第四个徒弟如何?”

干尸踌躇片刻,方道:“排名最末的这位弟子,修道之志最是坚执。他原为西蜀渔凫国巫师领袖,精通万千术法。投师昆仑后扬乎所长,誓言兼通文武两种法学。道祖察其性行,特意派他坐守昆仑山道场,不涉世务,不入文武两宿,专心致志的隐修深研。万载之下果成大功,创立长生天一脉,近乎天道而集粹万法精要,被后人称作‘昆仑法圣’。然而静极生动,固则思变,久居仙境的法圣意欲考察各派仙法的进展。一日心血来潮,离开昆仑游历各方,岂料丧德堕志之路便以此为始了……”说着话声转低。

桃夭夭道:“老兄何必吞吞吐吐,想为法圣隐恶遮丑么?你是诚实君子,即便与法圣交情深,也不该昧着良心包庇恶人。”

几句连激带劝,干尸听了胆气稍壮,接着叙述:“法圣游历各山,博采众法,三百年前转到峨嵋,恰遇遁甲高手玉银童苦索修全九阳之策。两人志趣投合,一番探讨后各取所需。玉银童得闻‘元阳内运’的窍门,法圣也一窥玄门九阳的要旨。随后返归仙境修习,谁知总静不下心来。原来玉银童满腹淫思,言谈间多涉猥邪,经常描述玩弄女子的百样乐趣。法圣表面不屑,暗中实已动心。清净惯了的仙宗修炼者,一旦动欲便如星火燎原,着实难控难止。他苦撑了百余年,某天功毕起坐,望着天边血红的太阳,积压的欲望终如火山般爆发。于是法圣集中玄门九阳要义,结合昆仑仙诀,反推出一种久已失传的秘道奇术。借用那秘道穿越各个年代,充当神祗凌暴民间,做下了无数的恶事。我经常劝法圣收手,他却越来越厌恶我,越来越不想见到我。终于,一场仙境大风波期间,他将自己的善根剥离,囚困在万象镜深处。唉,此后我便不见天日,苦闷终穷,形体衰残渐如冢中枯骨一般。”

桃夭夭大声道:“你是,法圣的善根!”唐连璧道:“是懦夫胆小鬼!”举步转折,忽向台前近了三尺,手指间雷电隐隐作响。这几步暗合殿内路数,从鬼手行迹中化出,所以并未引起镇殿鬼的攻击。而手里雷声隐含怒意,似将马上击落头顶。那善根抱头惨叫:“啊……”惊惧只一瞬,随即长叹道:“唐公子,你骂的很对,我的确是懦夫,我是个毫没骨气的胆小鬼。”

善根放下手臂,缓缓的说:“当时假如我力争不屈,或能占据法圣的本体。可是…….面对法圣凶横的恶念,我畏惧了,退缩了,这才被他驱出心境。善根即本心,居然让本人罔视,成了阴暗的隐念。都怪我没有苦劝他从善,我根本没尽到责任啊!”唐连璧哼了声,掌中雷光渐熄。

谈说到此,桃夭夭已知粗略,道:“如果让你脱离万象镜,重归本体,你有胆子驱走法圣的恶念吗?”没等答言,走上一步。善根道:“有何妙法救我脱困?”桃夭夭正忍痛调息,腾不出空细说。善根喜悦顿消,怯懦之态又显,低声嘀咕:“你的脱困妙法,就是强破道祖的法印?怕你走不到台子边,已被镇殿鬼……”连着哀叹数声。

桃夭夭寻思“善根如此懦弱,怎能压过恶念?须得弄清事因,导出善定胜恶的道理,激发它的勇气才行。”续问道:“先前你提到,一场仙境大风波促使法圣去除善根。这场大风波详情是怎样?能不能救你另说,先吐尽旧日愤恨,也好过闷在肚里长受罪。”

善根道:“桃师尊所言甚是,但要讲明此事原委,恐怕会涉及唐公子不堪回首的苦处……”唐连璧神态漠然,注意鬼手动向,好象并不关心两人谈话。善根胆子大了点,稍待理顺头绪,向桃夭夭提问:“法圣人欲炽烈,最简便的纵欲途径,即是身入当世称王称霸。而他却大费周章的穿行古代,桃师尊能猜到个中的原故吗?”

桃夭夭道:“嗯,兔子不吃窝边草。”

善根道:“大致差不多。鸿钧道祖曾立下严规,除了调理气运的仙使外,昆仑仙徒应该避离人世,轻易不得显露仙迹,尤其不许用仙法恐吓世人,索取祭品供养等好处。法圣忌惮道祖,惟恐师训里含藏惩戒法咒,故而避当世不入,设法经秘道穿游各个朝代。他或在晋朝装成天帝,或在秦代冒充山神,或在商周扮演万物主宰,要挟世间万民供奉美食,美器,美女,呈百戏以娱耳目,建造华美宏伟的祭神殿堂,诸般奉献名目繁多。倘若稍不如意,法圣就降下洪涝,地震,瘟疫,蝗虫等灾祸,令山川崩坏,帝王震恐,黎庶百姓惊恐莫知所措。无奈之下只好拼命献祭,即使倾家荡产献儿献女,人们都要讨取‘神灵’的欢心。”

桃夭夭点头道:“古时候邪神危害人间,不想多是法圣作祟。然则历代皆有正派高士,怎不出来揭穿他的假面具?”一面问,一面抬腿踏上,暗自合计“离灵儿还差四步,成功在望!”

善根道:“古时民风愚昧,崇拜怪力漠视人道,无论被神灵怎样欺压,大家都觉理所应当,敢于质疑违抗的勇者那是少之又少。天山仙宗,蓬莱仙宗,均各深隐仙界,‘山高皇帝远’,何曾查究世上的灾患?昆仑仙宗离人世较近,但文武两宿的行事规律,法圣早就了如指掌,很难被同派仙客抓到马脚。即便遗漏迹象,在他威逼哄诱之下,仙客们也都视而不见了。更有甚者为攀附强权,有的仙人还竭力替法圣掩盖丑恶,消抹罪证,甘做他的看门鹰犬。嘿嘿,俗世常有‘官官相护’一说,正派仙家也有‘仙仙相庇’的怪状。若鸿钧道祖天灵察知,不知作何感想。”

它摇首苦笑几声,重提刚才话头:“若论行事周密,法圣可谓冠绝仙界。他纠合昆仑仙客作党羽,阻断传往文武两宿的讯息,多种措施掩饰恶行,犹自谨慎挑选——他特意将纵欲的时代选在远古和唐朝之间,上及鸿钧道祖离世之后,下至玄门紫元宗出生之前,避开两位救世济难的大宗师。其余正派之士纵有心除恶,也无力撼动法圣的权位了。”

“行恶再无大碍,法圣终年混世享乐,欲壑越填越深,举动越变越怪,渐将早年舍弃的巫术重新修炼。什么食五肉服妇乳,什么饮人血盗元阴,均是昆仑祖师废止的偏门外道。一旦融入纵欲行为之中,却能生起怪谲难言的乐趣。法圣也真是渊博,综合正邪法理独辟蹊径,从御女采补的小道里创出修真奇术,使得法力日益精进。经数十年身体力行,他于此道已至极端,后期最爱玩弄幼龄女童,借以引发所谓‘狂乐’,令自身久处无我状态,以便观想天人合一,成就无上法体。嘿,那样做能否修成法体,并无前例可循,不过法力确实突飞猛进了。法圣越炼越是心痒,要求民间进献大量女童。他狂欲发作不计后果,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拿来炼法的幼女每每被折磨至死。”

听到此处,桃夭夭猛记起如意仙法王,暗忖“金轮教传承自西域昆仑派。畸零子徒弟最胜和尚,便是金轮教主的师兄。邪教残害女童的法门,算来是从昆仑法圣手中传下的。”

善根道:“法圣虽作恶多端,但从未失掉谨细之心。他要潜入某个朝代,必先详查那代世风,如觉风气清明,就知有仁者义士修成大道。行大恶恐招强手追捕,往往稍加侵害便即抽身。借着这种取舍标准,法圣害人最酷烈的时期便选在商朝。那时人烟比夏,五帝繁盛,民风又比周,秦汉黑暗。诸如杀活人祭祀,献处女娱神,残酷风俗各族皆盛行。法圣于中装扮神祗,大肆纵欲伤生,非但没人反抗,还受万民膜拜崇敬,快活之甚直令他乐不思蜀了。哼,到底百密难免一疏,他躲开历朝维护仁道的仙圣,却未防住闯入昆仑仙境的义烈仙侠!”

讲着讲着,善根偷望唐连璧,发觉他气色阴沉,不由怯意暗生,但敬佩英侠的情绪占了上风,愈加激动的讲道:“正当法圣在商代疯狂为害之时,唐公子和他师兄闯进了昆仑仙境。他俩奉师傅九幽雪的命令,本来是要去齐天宫寻取冥霜。偶遇几桩蹊跷事件,唐公子又极聪敏,竟从中窥破了法圣的罪行。呵呵,法圣啊法圣,纵使你神通广大,权柄熏天,也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招惹象象唐公子这样的人。这位唐公子实乃天下头等义士!只为拯救一条生命,什么正派名声,什么师兄情谊,什么天王老子仙道权威统统不管不认了!”唐连璧猛地断喝:“住口!”

可是善根说发了性,枯裂的面皮泛起红光,继续述说:“罪恶暴露的那天,法圣身处商代北邙山,正要**一个五岁的鬼方小女。唐公子循迹追进秘道,施妙计奋神武,成功阻止法圣行暴,救出了那个幼女。不料返程时中了师兄巫神秀的暗算,身负重伤落入敌手。唉,那位巫神秀也是少年英杰,自幼同唐公子亲如手足,多次一起出生入死。唐公子被昆仑仙客擒拿关押,巫神秀亲往探视,劝他掩过此事,免使峨嵋昆仑为敌。还说只要立誓不外泄,法圣就将开恩释放,并将冥霜双手送上。嘿嘿,多么诱人的条件,可惜唐公子太机智英勇了。一眼看破法圣诡计,不但没有妥协,反倒领受淫魔的罪名,为救那小女孩毅然投身万劫不复的羽山禁魔牢!”

一瞬间,桃夭夭心生异感,首次感到唐连璧外冷内热,那副冰冷外表下似乎潜藏着斩头沥血的烈性。再定睛细观,又觉他脸色铁青,森然怒意令人胆寒,暗自纳闷“人家讲你的英雄事迹,赞语颂词不绝,你发哪门子的怒呢?装冷淡装出毛病来了!”

善根道:“你当唐公子为何那么做?原来在追查法圣过程中,他已悟到秘道的一个规则。不同时代的两个人,只要持有心念紧系的信物,就有可能找到对方,而同时代的人却没法探知他们。唐公子折断家传的龙凤玉珏,将凤珏交给那女童保存。这么一来,法圣再也搜寻不到她,如同被施了障眼法。哈哈,被法圣残虐的受害者成千上万,惟独那鬼方小女存活。她只须活着,便是法圣罪行的最大证据,最可靠的证人!终有一日天道昭应,凶手必将因此现形,受到应有的惩罚!”

“唐公子这招当真绝妙的很啊,既保住女童性命,又使铁证藏于千年之外。法圣找不到鬼方女童,便使出欲擒故纵之计,假意释放唐公子,等他借龙珏与鬼方女童会面之刻,即可顺藤摸瓜一并擒获。唐公子识破他的阴谋,索性甘受诬陷,任凭淫害幼女的恶名落到自家头上,让昆仑仙客将自己投入羽山牢囚禁。那羽山牢是什么物事?妖魔邪道闻之丧胆的克星!法圣害人无数,早已生出邪魔气。哪怕他掩藏的再好,羽山牢还是不敢靠近的。唐公子关在牢里与世隔绝,不受法圣摆布,反倒利于保证那鬼方女的安全。唐公子厉害啊,你可真厉害,几番斗智斗勇,令昆仑法圣处处掣肘。哈哈哈,英雄出少年,厉害厉害!”

大笑声里,唐连璧倏近数尺,距玄黄台仅三步之遥。桃夭夭一急“光顾听故事,差点给他抢先。”赶紧跨前一步。忍受镇殿鬼狂攻之际,望见唐连璧眼露寒光,如冷电般射向善根,桃夭夭暗奇“抢冰棺前他会先干掉善根,为何这般痛恨它?是因被它揭开了心头创伤么?”

善根道:“最初法圣想杀掉唐公子,一劳永逸掐断线索。就让鬼方女活在商朝好了,反正唐公子一死,再没人凭龙珏找到她,也算把罪证抹掉了,照此施行岂不稳当?可是经我几次劝解,申说天理良心。法圣似也有所动摇,不忍杀死这智勇双全的少年英才。就在他犹豫不定的时候,昆仑祖庭十大长老作出判决,将万恶淫魔打入羽山牢永囚至终。哈哈,就这样,法圣失掉了杀害唐公子的良机,悔恨之余迁怒于我,再不愿面对自身的善念。于是深入万象镜中,拿我当隐念给剥离了,他无情无义又无牵挂,自能轻松出镜……”

“桃师尊,你问我旧恨何如,我也了无恨事。幽禁在此这么多年,我是为保护唐公子才遭苦难,此乃善者必须经受的磨炼。早先以为畏怯恶念,现下我已想通了,我不怕了!如果可以重获自由,我定将抢回法圣本体,让他认罪,让他忏悔,让他改过向善!”它之所以宣讲英雄义举,显是在给自己鼓劲,至此惧色尽褪,光彩焕发,枯干的脸皮竟变红润起来,欢然大叫:“唐公子,你能逃出羽山牢太好了!天佑善人哪,你给了我重生的希望!”

唐连璧道:“是吗?”再近尺许,魄势如泰山压顶。桃夭夭忙道:“唐连璧,你别乱来!”跟着抬脚迈进,只隔玄黄台三步,却感镇殿鬼攻势大异,菊英剑夹杂宇宙锋的锐光。桃夭夭暗自吃惊“接近台边阻碍越强,果非虚言。若被宇宙锋打实了,神木战甲恐怕撑不住。”

善根道:“师尊击破法印,当可放我脱困。然则殿内路径变幻无穷,远距离施法又不行。只有象唐公子这样的高人,方可参详镇殿鬼踪迹,慢慢推敲着行进。桃师尊啊,您还是跟他合作联手得好。”言未休,眼见唐连璧对峨嵋师尊不加理会,料知此计不成,叹息道:“桃师尊,你莫怪唐公子对人冷淡,他这样子是情有可原的…….”

桃夭夭强忍疼痛,急思三易推创剑法,嘴里问道:“什么……情有可原。”

善根道:“羽山牢曾经封禁众多邪魔,盘结的魔气令时光变得非常迟缓。外界仅过一天,里面囚徒受苦十二年。牢中法效类似归心殿,同样令人颠转无休。这并非是为分离迷思,修炼道法,而是将囚徒的整个心境彻底粉碎。你想想看,先前那剑仙高手才转了一小会儿,就耐受不了想站住。关在羽山牢里无休无止,长年累月的颠倒翻腾,该是何种惨酷的苦刑!一个人再开朗亲和,身临那等绝境,心肠都会变冷变硬。”话语传入耳朵,桃夭夭脑海浮现巫神秀的惨状,以及唐连璧后背两排黑洞洞的窟窿,心头打个突“钩着肉转圈,想着就发毛。能够长年忍受的家伙,那肯定不是人!”这想法带了三分讥嘲,源于长期的嫌恶感,实则心底仍佩服唐连璧忍耐力超凡。

善根接着说道:“唐公子的苦痛我最能体会。那种被至亲之人背叛,抛弃,甚至反手加害的感觉,真可令万念俱灰,整颗心如冰块一样冷硬,唉…….唐公子是蜀中唐门遗孤,因自小缺少亲情,所以对亲人倍加珍视。多年间他随师兄,师傅四方修行,巫神秀和九幽雪实际上就是他的兄长父亲。岂料一朝身陷囹圄,父兄或是诬害,或是不管,那凉薄之态何堪余念思顾!渐渐的,他心冷了,什么都看淡了,道德正义,师门法规,同道友情,全都在法圣的威势前轻如草芥。少年人振兴峨嵋,扬名仙道的雄志,也随胸中热血日渐冷却了。桃师尊,据我观察,唐公子对您这位峨嵋师尊好象不大恭敬,可能还时常独来独往,待同派师兄弟冷若冰霜。这不能怪他啊,这是十二年陷入深寒地狱的结果!”

唐连璧大喝:“闭嘴,你这混帐……”面色如血,眼珠子都红了。桃夭夭从没见过他如此激愤,心下暗感骇异,转目瞧向善根,立时胸膛如遭磨盘猛撞。只见善根玉颜白须,风采矍铄,一改干尸的枯毁之象。桃夭夭心里怦怦乱跳“法圣的真容显现了!”

看他慈眉低垂,颔首惋叹,悲悯英雄的心情溢于言表,桃夭夭忽生一阵狂喜“这不是法圣真容,而是通过讲述英勇之事,善根勇气空前高涨,敢于直面本相,外貌就重现原有特征。若放善根出去夺占法圣心境,定能令他改邪归正变成好人!妙极妙极!法圣乃鸿钧亲传高徒,又了解金轮教的底细。有他的帮助,打败子虚天师大是省力,抓获妖皇真身也多了成算。”

正想着,唐连璧已参透殿内路线,两步跨至台边,吼道:“十二年!”一拳打飞善根半边腮帮。桃夭夭惊道:“你干什么!”就看唐连璧一拳拳砸下,口中一字一顿,如同刀锋刻骨:“十二年,整整十,二,年!你这个,混蛋…….”他没用法术攻击,单用一只右拳狠揍,分明要把仇敌活活揍死才解恨。

桃夭夭大喊:“住手,坏大事啦!”情急失算,连着往前跨了两步。猛听狂啸如潮激,镇殿鬼的长爪分作百只,四面八方泼风疾挥。每只爪尖指向桃夭夭,都放射出宇宙锋闪闪夺目的金芒。

镜外众人目睹此状,暗自捏了把冷汗。红袖叫道:“哎呀,主人要糟……”金色光辉将桃夭夭围了个严实,连同小雪的身影都没入其内。宓文妃道:“慌什么,这是试炼的一部分,对他大有益处。”红袖道:“管他益处坏处,我看不下去啦,快换到李师兄他们的画面吧!”

起先李凤歧山洞遇险,只能等桃夭夭解困,文妃遂将影像转到归心殿中。此刻临当功成功败的关口,焉肯轻易转开视线,轻声道:“不要着慌,这一关他能过去的,否则怎会当上玄门师尊?”话虽如此,十根指甲不觉抓进了椅把,盯着万象镜道:“他学过昆仑剑术,上善若水,快点想起来就好。”

果然话音方落,金光内传来吟诵:“气驭剑兮神归静,神不外驰剑自运……”伴随昆仑剑诀诵出,一圈圈碧光荡开,宛如湖面遇风起波,金色光芒迅疾消融在那柔缓沉厚的势道里。二十四花仙目眩神驰,窃窃惊叹:“镇殿鬼都被他收了!”

桃夭夭左手抱紧小雪,右手挥洒长剑,凝重身姿隐具仙鹤翱天的飘逸。此时宇宙锋变做纯青色,那“宇宙神锋,如意灵通,斩仙灭佛,万魔之宗”的铭文也泯然消去。桃夭夭深思三易依循实情,已将昆仑剑法运炼圆熟,体悟到强者未必刚猛,上乘剑法能容万物,能消逆流的要旨。就在镇殿鬼攻袭最狂暴的时刻,要诀化为现实,宇宙锋强霸的质性转变了,浩壮淼袤如北溟沧浪,剑势得到前所未有的改进。万象归心殿上下澄明,水天混淆的奇象豁然分清,水是水,天是天,不存丝毫杂质的牵扰。宓文妃道:“本心归于真纯,试炼大功告成,好极了!”但桃夭夭暗知尚未完功,玄黄台下仙气凝厚,应是镇殿鬼精魄藏敛的所在,当即持剑上前收取。

走到台边看时,唐连璧犹未停手,早将善根打翻在台后,拳头起落碎肉横飞。桃夭夭道:“别打啦!要打死他了!”仔细一瞧,倒吸口凉气,善根哪还谈得上死活,完全被打成了一堆烂泥。唐连璧站起身,擦去手上污物,怒容变回平常的冷肃神色。桃夭夭厉声道:“你发什么疯!他是灭魔利器,你看不出来吗?如果善根回归本体,就能让法圣驱除恶性改作好人,担当我们消灭妖皇的强援。”唐连璧道:“改好?哼,他改不好了。”

桃夭夭打了个寒战,先以为唐连璧因激愤失控,此时方知他的用意。竟是要彻底毁掉法圣的善根,永远不给法圣改过赎罪,重获宽恕的机会。桃夭夭只觉寒气透上背心,摇头道:“罪当千刀万剐的恶人,也不该把他心里的善根灭掉。道不同不相为谋,看来我们终究无法走上同一条路。”唐连璧冷然嗤鼻,说声:“蠢货。”伸手去取冰棺。桃夭夭大喝:“别碰她!”宇宙锋猛然挥出,青光才刚闪现,心下已感后悔“那家伙拿玄水剑格挡,又会造成大水患。”果真长刃铿然撞击,唐连璧使出了玄水剑。却似两条河流对冲,虽有震荡却无损害,势道向四面扩散浸润,霎时消于无形。桃夭夭一愣,心里恍然:“走通万象归心殿,他运用玄水剑的功法也获提升,再没有水患了。”玄黄台经剑波一震,左前边角崩脱,镇殿鬼的精魄随仙气飘出。仿佛远游的旅人找到归宿,一霎间自行融进宇宙锋。

红袖瞧出端倪,笑道:“主人的剑又变强了,破掉法印没问题了吧。”

文妃道:“镇殿鬼乃道祖隐念所化,凝拢即为万象镜法印。今已并入剑中,法效自当破除。”说话间,归心殿顶部亮光乍露,裂开一道扁长豁口。唐连璧顿足飞升,袖角霜风掠过,卷着冰棺飞向上方。桃夭夭道:“跑的好快,你给我小心点!”背着小雪跟进。恰似梦境变迁,转瞬落脚在冰魄殿的玉**。回首看李凤歧携手欧阳孤萍,也从万象镜里跳落地面。

文妃抚掌道:“很好,试炼完满结束,几位道行臻于精纯。再战行道军,上伐子虚天师,都将处于不败之境了!”

第29回 翩翩娇龙戏白雪第23回 执子之手伤离别1第9回 重登九霄扫虎穴2第23回 正邪莫辨嚣已甚5第2回 九阳初成赤龙翻7第14回 邀君独闯天外峡1第23回 诡局巧解胜乌曹2第3回 火毒灼心冰棺冷8第12回 魔踪遗秘须明察4第27回 愿付今生相思泪1第7回 欢宴苦酒曲难谐4第4回 烟霞微茫邈碧空第26回 怎堪情殇心力乏11第9回 十年一剑何所求2第9回 重登九霄扫虎穴3第23回 正邪莫辨嚣已甚3第2回 九阳初成赤龙翻11第1回 大梦方醒论道玄10第10回 只为伊人亡天涯1第24回 障除鸿飞识英侠3第8回 才明真爱无思迁1第1回 欲道玄机观无量4第12回 却见娇龙藏陌阡3第30回 只待雪晴萌新芽10第22回 岩深云厚有隙罅5第25回 自此永绝千载恨2第19回 扶弱太阿才试手6第2回 夜阑掩尽旧芳华2第25回 通元传灵结坚阵1第27回 风波沸盈震璇玑8第8回 才明真爱无思迁4第1回 欲道玄机观无量2第29回 此身九死犹未悔2第1回 大梦方醒论道玄9第22回 岩深云厚有隙罅9第28回 莫辨亲仇泪满颊10第30回 只待雪晴萌新芽4第6回 幸得凌云度虚冲第27回 愿付今生相思泪2第9回 重登九霄扫虎穴1第26回 恩义有尽仇无边3第1回 大梦方醒论道玄6第23回 正邪莫辨嚣已甚11第10回 只为伊人亡天涯1第28回 莫辨亲仇泪满颊11第15回 探幽入画观虫阵2第25回 通元传灵结坚阵3第19回 扶弱太阿才试手6第19回 隳突冥府战神英3第5回 魔窟惊魂情肠暖1第11回 金光散尽玉树现第2回 绝尘妙境觅芳踪第18回 再将寇血染长滩5第28回 莫辨亲仇泪满颊5第10回 奋扬雷炎意气刚5第30回 青湖紫石在仙岗2第11回 真武离心时时险2第5回 不知人亡花落处2第22回 冷月空照万重山5第5回 佯癫真狂混老幼1第1回 斗寒桃李知谁家3第3回 悱恻难隐发新调4第1回 大梦方醒论道玄3第29回 意阑红尘长路尽2第23回 执子之手伤离别6第5回 魔窟惊魂情肠暖2第22回 杀身失宝恶未央3第17回 三战破敌聚剩勇2第6回 每逢冤衍非路狭2第16回 荡破千军问根芽4第10回 只为伊人亡天涯2第22回 杀身失宝恶未央6第11回 灵宝起死惊天外1第28回 锋芒万里慨而慷4第9回 白露夜语传嘉名第18回 再将寇血染长滩10第23回 执子之手伤离别2第27回 风波沸盈震璇玑5第27回 风波沸盈震璇玑5第26回 怎堪情殇心力乏11第27回 柔思巧构成重器2第10回 只为伊人亡天涯2第6回 小情大义孰为先2东海秘印通西天3第11回 真武离心时时险2第7回 欢宴苦酒曲难谐4第7回 伏浪破冰锁玉龙1第4回 驰纵灵兽训有方1第2回 九阳初成赤龙翻6第2回 九阳初成赤龙翻1第3回 火毒灼心冰棺冷9第20回 月映龙挂神女峰第29回 意阑红尘长路尽1第24回 上穷碧落下古渊5第13回 勇智堪助薄云义3第25回 说破根由收蚕母2第22回 岩深云厚有隙罅1第27回 柔思巧构成重器4第7回 伏浪破冰锁玉龙1第28回 莫辨亲仇泪满颊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