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第三天飞鸟又迫不及待地去打听得知旁人都不知道那个老艺人的居所只好拉了嘴角挂上酒瓶的段晚容让她陪上一整天。下午老人颇有风度地悠来见两人身旁的橛子上拴了几只羊过去一问便解下欣喜地牵上说话。
可他上下打量飞鸟几眼立刻吃了一惊。狄南堂让飞鸟穿戴整齐洗个澡。这会儿飞鸟让雅塔梅给自己结了头发在脖子里挂了阿爸从北方带回来的装饰串腰上拴了一褡裢的细刀牛角小斧怎么看都像是个部落首领家的孩子。
这强烈地表明了礼待先生的态度。
而这态度却是一个孩子做出来的那艺人嘴角里露出几分笑意。
正想着飞鸟已迫不及待地给他鞠躬毕恭毕敬地说“阿师能让我向你学习吗?我很听话也有诚意!”
老人严肃地说“可你知道无论学什么都不是只做出来给别人看?”
“嗯。做给自己看吗?”飞鸟一问就暴露了几分茫然。
老人微笑摇头说“当然也不是这便需要你自己领悟!”
“我知道了。”飞鸟连忙说“一边读书一边想读着、读着就想出来了!”
“对!”老人点点头扭头看看撇着嘴儿的段晚容说“但还不仅仅是一边读书一边想!你年纪太小了现在给你说你也不会明白。”
“你说吧!他不明白我还不明白我阿伯还不明白?说不出来就是骗我阿弟的!”段晚容觉得飞鸟入了别人的骗局一拉飞鸟背后的衣襟给了个白眼回白老人。
老人再看看飞鸟迎亲一样的装扮突然对背后指点的那人生出许多想法便呻地一笑又严肃地问“你阿爸教你这样的?”
“嗯!”飞鸟展现一丝笑意高兴地回答。
老人略一想便说“你阿爸都教你了些什么?是你求先生还是你阿爸求先生。你回去问问他他怎么知道你这么做我就会答应做你的先生。”
飞鸟一下又苦了脸儿怪段晚容坏自己的事儿恨不得回头踢她两脚只好低头不语。老人又说“这是你自己的诚意吗?衣服都是穿在人的外面钱财都是父母之物这些诚心不是你自己的。你会不会觉得日子久了不新鲜了就不再用心学琴了?”
飞鸟只好垂头丧气地往扭头往回家的方向慢慢地走在别人看着自己背后的时候竟然张大嘴巴干哭连跟着老人不丢的誓言也忘得一干二净。段晚容没有追他而是想从老头手里夺回羊子。
老人长发飘飘一张苍悴发白而又有皱纹的面孔上隐去了玩世不恭显露出一种不得不说的寂寥。他惆怅地看着飞鸟的背影却很快知道段晚容要抢自己手里的羊转手交到另一只抬高的手里。
牵羊在手后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教训的太严厉了只一味转头走路。段晚容追在后面一句一个威胁吵要羊儿。老人回头看了几看怕飞鸟以后不会再来就哄段晚容再给飞鸟点希望说“小丫儿你觉得我会去做他的先生吗?”
“我不管你得给我羊儿!”段晚容半吆喝半嚷紧跟不舍。
“这是你阿弟赔我的我为什么给你?”老人不管她只顾一路走。走了两条街背后打起飞快的踏脚声。飞鸟带着一路土烟叮当作响地从后面追上来又喊又叫。老人面朝前时一笑回头却很严肃问“你还回来干什么?”
“要是不教我你去哪我就去哪?”飞鸟脚下跑着条大狗带着泪痕地面孔笑得又赖又可爱“我才不让你走掉呢吃你的喝你的你一摸琴我就在一旁看看你怎么办?”
老人没有想到飞鸟变卦这么快见段晚容趁机抓去一只羊弯腰扳动羊屁股使劲往后拽干脆丢下那只羊牵着另两只加快两步边走边笑呵呵地说“看你得送羊回家不?”
飞鸟只往段晚容那一看就加快脚步跟上边喊阿姐边说“反正是给了你的。你丢了东西我们也不去可耻地捡回家。”
段晚容不舍得丢羊又怕飞鸟一个人吃亏急了一头汗干脆又拽羊向前。谁知一走急那羊便向后退。没了办法她只留在原地放走相互竞走的老少气急败坏地给羊两脚说“也不知道你是谁家羊怎么就在他手里走呢?”
飞鸟一路跟着老人汗水渐渐显露到脸上。老人几次回头发觉他几次落在后面要么在自己放松时靠狗的追踪上来要么抄近路就又丢了一只羊。飞鸟任羊再叫也不分心喘口气又走。老人见法子不奏效手里只剩下的一只公羊开始发脾气不走又丢掉减轻负担。这时他再走到远远里回头见那孩子终于向第三只被丢下的羊儿接近自以为得计可刚半真半假走了几步傻眼了。原来飞鸟又稳又舒服地骑到羊背上尾缀而来。
两人绕镇而走东西走了一趟半。老人也出了汗这会力乏成了真摆不脱。一抬头看到一旁的窑子门口坐了粉面妇人低头就往里面钻。等飞鸟骑羊追错窑子门里的老人忙中偷闲有余心和缠住自己的妇人计较干脆论一论买卖快活快活改日再和飞鸟赛跑。
钱出手妇人解衣温度正在脏粉色的帷幄后上涨。
突然搭伙的另一妇女毛咋咋地声音响得惊天“那老汉你孙子来找阿娘了!”老人一下炸了毛急急惶惶地一揽腰上的厚带不要命地往外跳砰地和进来叫他的妇女撞成一堆哎呀一片。
他第一个想到自己付过的钱立刻爬起来说“没有办成事不能要钱吧?先还给我我改天再来送大钱。”刚说完就见两个女人吐着“摸都摸了”的怒火抖着水粉打来四只手只好夺路再逃。
飞鸟被弓腰抱头跑出来的人吓了一跳一个轻心就见他在十多步外敲着羊屁股又撵。随即背后两个粉头妇叉着腰大骂还踢了哈达达一脚。一人一狗都怯这阵势一路不敢回头。
前路闻声钻出几个男人用暴怒之声拦住正跑的老人。飞鸟鼓一鼓勇气抓住这个机会打着短刀敲羊屁股。刚冲到半路一个男人挟他到怀里问“这不是阿鸟吗?这是上哪娶亲?”
飞鸟一看是老去自己家和阿奶闲坐的丰阿奶的儿子——在阿爸不在时送羊送水的陈篾儿而前头老人和几个人正扭就连忙说“阿叔那是我阿师他就进了一间屋子就被两个凶狠的母鸡赶出来打!”
说话间老人还是被死死地摁到跟前。一个汉子跟陈篾儿说“这个老东西我见过他在河边搭了个野棚子自己常有收获又时常骗过往猎人的猎物。虽然没有养牲畜却不是没钱。光是去年冬里凑人围到野羊群自己就从雪里刨了个饱!”
陈篾子疑惑了一下问老人“你是他阿师?我怎么不知道?!”
老人申辩说“他非让我做他先生。我这不是逃到这避避?谁知道钱刚付过还没怎么碰。这孩子堵到门口了我就是想讨钱回来不给不给不就行了却撵着我打!你说我这大把年纪的人了会去吃白食吗?”
正说着两个粉头追到她们听完老人的辩解低骂两句哭笑不得地冲老人嚷“怪就怪跟着你的小畜牲他找奶吃一样搅了事你怪谁?”刚说完话音还没有歇陈篾儿的手就打了过去“啪”地在那女人脸上箍出五道手印。
众人都以为他打错了发愣地放了那老人。陈篾子也不和他们解释又怒哼警告几句这才督促飞鸟回去别在这一片玩。
经过这一场事儿一老一小再也不一跑一追了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慢吞吞地走。老人自觉颜面大失半晌也无什么要说的便看看将晚的天色说“你阿爸是哪的首领?听说这姓陈的有个靠山和火格勒马寨里的头人斗气硬砍到人家寨门口!”
飞鸟茫然抬头摇摇头。老人心想莫不是他那靠山的儿子那人能把持几只马贼恐怕不只是恃勇斗狠那么简单倘若真要到他出面才肯应这个先生怕是会来逼迫我我看我早早溜走唉可惜了这孩子!想到这里他肚子一阵闹腾突然想拉屎便越过一排房子往野草沟里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就见飞鸟解着裤带亦步亦趋。
他一阵发毛几乎不想拉屎了便生气地嚷“干嘛?我拉屎!”
飞鸟连忙回答“陪你拉屎!”
“你这孩子!”他无奈了肚子又催干脆就地蹲下。
飞鸟连忙蹲到他对面用两个手指头掐了鼻子叱喝哈达达不能闻人家的屎更不能吃屎。哈达达黑红的鼻子敏感地抖动极不情愿地摆尾终于还是贴着地面找去。老人汗毛孔都闭了实在没法再忍一边推了吸溜舌头的狗一面转身顾自己屁股事急没有办法他只好飞快答应说“我答应做你的先生了赶快带着你的狗回家吧。让我收拾收拾赶明就去你家!”
飞鸟喜形于色立刻说“响箭一发男儿说话不咽话。”
“好好好!明天在老地方等我!我这么大年纪了会食言吗?”老人边说边叫苦。心说“刚刚决定要走这下却答应了他。答应就答应了吧免得狗舌头一伸舔到屁股。”
飞鸟站起来踢着哈达达回家边走边笑出银铃。老人拉完起身见那头公羊被人家拴在一旁吃草有点自惭连说了声“这孩子”。
四周有了几丝夜色月牙都挂上了。他看上一看心想也不知道他家到底在哪住不知道累一样!十来岁还好这般大小要是到半夜才回家还不得把大人急死!想到这他就解下羊踏路跟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