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昏阳色阴。疏松的雪儿将地表化得湿漉漉的。一大早丞相先按住外城粮仓被烧一事抱定在百官朝议之际议定出大将军军政大臣取消三卫将军一事也好早点把军方抬上来处理军务不至于文官压武让军伍滋生不满。他要人当场报给鲁太后批,但不想横里又杀了道制书是小国王给其八哥的官职一并要议出个摄政王爷。
鲁太后似乎一点嫌都不避先借一个臣子的奏说自己要说的接着自个给自个儿子列功。但她这样闹又是小君亲许首辅也无办法。何况丞相筹办的巨细包括改钱更张那都是违制的也只有相互妥协方可见行。等午朝结束新君亲自颁制授健布为大将军司马召光为军政大臣秦林为君侧亲王。
此个一论丞相即刻便让健布整治外城兵马军政大臣运作军需安排营地。午朝过后丞相又是廷议。毕竟拿何种态度对待所谓的叛军至关重要。眼下朝廷困窘若是大赦则给天下困极的人先例助长民众从叛;若用重典虽震慑了但牵连过大。先将兵士收回也不成又会是乱上加乱无赦书这些败散在城里的兵卒是不甘心回营的而且他们回营聚首更难办。几人议论半日尚拿不定主意最后把事情全定在象征性的鞭笞上决定大赦。
鲁直理事这阵子魏建心却急了头汗水心慌意乱地等在宫掖下。他是永祥大仓的大仓令。仓中夜中失火自然难脱干系。但他夜晚不当值居于内城自觉应该可以向丞相解释得通。
他这就顶着冷风冒着热汗四脚颤动等鲁直见健布等人都出来回自己的新旧官署不由可着眼睛在里面搜索更加地着急。见里面没有他又等了半天真如热锅上的蚂蚁。
鲁直终于出来了他到现在还没用饭。丞相在宫掖里辛苦劳累君王都应该赐用的但小国王未能这样施恩早就一溜烟跑出宣室玩了。他也只好饿着肚子找地方吃饭出来见家人的马车都备好在等着这就快快地赶去脑袋里还想着吃完饭再如何。
魏建心官步紧挪横里追出来冒叫了一声这就说“丞相大人!我——”
“你呀!怎么?”鲁直看了他一眼停都不停地向自己的马车走去。
“永祥仓大火我不在城外这会觉得还是给大人说一声好!”他眼皮发紧可怜地看住鲁直当是自己的解释。
“和你有关系吗?”鲁直问。
“没不不!有我是永祥的大仓令!”魏建心跟着鲁直沿偏阶急下差点踩空他连忙收住脚说“副仓令本来当值可他跑了!”
“烧毁多少?仓里现在怎么样了?去看了没有?故障所在?外城衙门怎么说?”鲁直问了一大串子话接着看他这也是他关心的毕竟粮食本就不足。
“我想先给大人解释一下再去看看!”魏建心感觉到心中舒坦多了连忙说。
“是吗!你不用去了!等着掉脑袋吧!”鲁直冷笑一下说“让家里人都洗洗也好一块掉!”说完他袖子一扬大步走下。
魏建心这会才感觉冷风之冷热汗成冰。一愣间他想追却又未追只是踉跄往家走昏头无脑。他没有直接回家反是甩了家人进了内城一家酒楼喝了点酒这才敢开骂接着听到有人答腔。他看看都是一些鲁直上台惩治过的人便果断地抛掉自己生死转讲丞相弄权如何如何。
众人自然都有同感一下子把话题全讲到忧国忧民上但对丈为丞相婿为廷尉就泼了几车的污水接着转到兵乱责任又讲到他个人养了几百个小老婆最后定格到强抢民女霸占民田无法无那天。
这些话全落到旁边一位客人耳朵里他姓金名瓜是八王子下的心腹奴才。他咯咯一笑抛了酒钱就去找主子。
却说这个强抢民女“抢”字可是含糊。飞鸟昨夜与一些人杀跑了一窝子兵卒今日也到了“抢”能不能占住脚的当口上。那十多个兵全是重尉查武手下的其中一个被射杀的还是个佐校。逃回去的人在夜晚就回报了上去。
带兵的不护兵在军中哪立得威信。查武为人为官都有一手他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一大早带了几百把子兵去了衙门打了声招呼说是几个兵的扣子破了征召个姑娘去缝缝结果被一包乱民给杀了七八个。
这会衙门有等于无公人都不敢进班衙门自然含糊一声说了个拖后很久的日子。
查武这就带着这几百号子人自己去捉拿凶手。他们也没列队窝在一起到了二牛家这一片。这时的天也才到半午太阳没有被什么挡住却像不肯放光似的望着阴郁的大地黑着面孔。街上也没人敢出来即使有个把人也缩着身子走得贼快。一个巡逻的小子看到这么多的兵连锣都没敲丢下就跑了。查武笑笑回头看看跟过来的士兵让他们为有自己这样的长官幸运。但怎么找呢?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看住一片地摆手说“他娘的!敲锣!把这一片的人都赶出来!”
这样兵士们先闯进一家在瑟瑟的家人看着下摸了铜盆铁锅掰了几条凳子腿分发下去这就让小兵边敲打边进家赶人。
此时在二牛家的院子里十多个武士见天气好上一点都不愿意窝在房子里。他们在院子里扎扎把势拧身儿角力。或者打盹。
飞鸟几天都没睡足也是刚睡醒在院子里打水洗脸猝然听到锣声还以为那又出什么事了。警戒的武士吹响了哨子。飞鸟见武士随手提了刀弓自己也连忙在房檐下取弓。他见有兵士来只当又是想入室的站在院子里大声警告。
“集合!都出来!”兵士看着未及时隐蔽的飞鸟遥遥说。
“干什么?”飞鸟问了一句接着唬呵说“快走!不然可别后悔。”
兵士伸头看到院子里其它带兵器的人自觉也不惧只是让快走再不去就不客气。几个兵士拿着鸡毛鼓劲状威就见飞鸟拉了弓弦便立刻分散转身就跑来不及跑掉的只经受一轮就差不多全倒地。
听到他们边跑边呼自己人众人本能地感觉他们人多但想想也不怕。狄南良出来。见其它人等都往屋子避开也是往乱兵上想。可不大一会就听到响起乱糟糟的脚步和喊叫声他一下反应过来大声说“扣好门!找东西堵上其它人把所有的箭袋都拿出来备用。”
一个武士穿上去刚把柴门扣上就看到士兵涌至。
狄南良安排了几下两名武士上马策应。两人拿出所有的箭袋其它人已经开始射箭。花流霜也拿着大弓赶出来和勇士们一起备战。
这些士兵们大多是枪兵的刀盾兵没几人有弓箭边喊着威胁的话便已经开始投枪。二牛家在巷子底又不是顺巷子的柴门旁是主屋的一排房子限制了士兵不然单密集投矛就够人受的了。当然这也成了限制自家人射箭的障碍。
五六只长矛呼啸着飞过有一只插在飞鸟面前。飞鸟顾不得心惊只是和众人一块抢射。查武还是失算他只是主观地以为某处有一二十聚在一起的凶徒并不觉得他们有素随便拉了些兵士又顺手指定了几十个人作为第一轮攻击。这些前面的士兵很不幸运。一瞬间的迅扑猛撞不得不用七八余具尸体的代价才冲开柴门蜂拥杀进。
前面的武士立刻拉刀迎击给背后的人继续射箭的空间。这是一种默契圈和射。杀进来的人并未赚取任何好处就在策应骑兵武士和箭枝的配合下一触便溃未能依赖长枪的长度杀伤对手。
第一轮攻击就这样瓦解了。但这样绝对劣势的仗让大伙的心头都压上石头。狄南堂的担心成真了但狄南良的人并不是在大街上被人误会。
在这敌人推走的短暂时间里狄南良立刻吩咐“把枪和箭枝赶快收集回来。”飞鸟则看了看房子快跑进屋子喊里面惊恐抱头的男女。接着他拉了两张被褥大声地要灯油。在小玲嫂和飞雪的帮助下爬上了屋顶他又弄上倒过灯油的被褥还拿了把火折子。
众武士则忙着拔箭枝收集长枪四处找柱子长木扎在栅栏缝隙里好将通道空间更小并防止士兵合力推墙接着他们又在柴门边下了几道索。
这时敌人又来了。这次他们井然有序在巷子中道停下看来是在考虑怎么进攻。不一会后继开始运送从旁边各家拉来的人让他们顶着铜盆什么的排到前面。飞鸟在房顶看得心惊怎么都想不到还有这么歹毒的作战方式若是人足够多但凭蜂拥而上即使你下得了杀手也能被他们硬挤而进。
不过你们会失算的飞鸟抱住被子伏在房子上想。他担心的不是这样的正面进攻反二是绕从背后旁侧的房子杀进。他回头看看又侧向看这才安心觉得敌人暂时还没想到这样进攻。
“开进!”为首小军官喊了一声。一大群邻里被长枪顶着哭喊一片地向前走。飞鸟吹上火在两处被子上烧上几处等火稍大众邻里过去后一下投下一张接着又投下另一张将人流割断。看被子被子上起火不小果然惊到士兵引得他们杂乱踏脚。飞鸟提着弓箭大喊“大伙快跑回去拿兵器来帮助我们!”
大小男女纷纷趁机沿巷子逃也有不敢逃的站在原地喊呼。士兵们用长枪挑上被子想将被子挑起甩回飞鸟那但失败了。飞鸟射掉军官模样的人避开几把投矛箭枝俯下身子大喊“你们这些叛军听着再不退就死无葬身之地!”
军官看到飞鸟指挥人从邻居家的墙向上爬来抢占房顶却被他的连环开弓射杀一空只好败走。虽然见敌人的第二次进攻失败但飞鸟格外担心怕自己给这些军官开启进攻方案。他见房顶上落了一杆未掉下的矛便拿在手里继续等待。
一阵异动引得他回头看却见二牛家的亲戚纷纷在后墙那里翻逃男人扛女人女人递孩子忙乱无措。他忍不住腾起被抛弃的怒火和焦躁真想射杀他们但还是忍住了不得已摇摇头说“未战先退怎么打仗?!”他没等到他一被褥放走的人回来反很快看到敌人组织的第三次进攻。这次举盾牌的多他们把盾牌扣在头上让飞鸟无可奈何。他有些后悔后悔自己的被褥投的不是时候。这些盾牌都是皮子包木的不难烧着但现在他也只得看着这第三波的进攻逼近柴门。他移动身子把手边的矛投向一名顾头不顾身的兵士换回一声惨叫。
兵士们先避开插在土墙栅栏上的竹棍然后再次用性命冲开柴门。他们在栅栏那里整顿每扇盾牌合起一起无间的盾阵让无盾之兵藏在身后。但是很不幸他们的前排被两条绊索顿时倾倒一片。
武士们乘机持枪刺杀甚至能贯穿包着皮子的藤木盾完全占据优势。但敌人并没有像第一次那样一战就退而是冲过绊琐和武士们缠斗。同时第四次的人又集中在巷子口并留出空隙往里走等着按次序轮换。一名黄里透红的大汉站在这些军士后笔挺地跨步喊令。他穿了一件明光甲没带头盔黑缎子裤手里举着一把长刀。这就是查武他本来想的只是抓住凶犯作个给士兵门交代的样但事情却一发难收却让更多的弟兄送命。一开始他自然无比的恼怒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不但对几十的伤亡惊心还想早早完事免得碰上一身骚成了私自用兵和残屠无辜。
飞鸟看他看得高兴早早就用弓箭瞄准。
查武让众人停住抬头看看日过中午的太阳掩饰住自己那一丝不安之色。就在他等待中飞鸟拉了箭一箭射穿他前面的士兵。这自然不是失误而是制造慌乱。果然兵伍蠢动。查武心惊了一下一边抬眼看一边制止。正在这时一枝向他瞄准的弓箭射过被他一把抓住。他拄住箭枝正要得意却又是一只更刁钻的箭枝。他一手拿刀一手拿箭一个反应下只是本能地后退。但已经来不及了这一箭正从侧面射中他的脖子。
士兵们更乱了和所有的地方一样他们崇敬百发百中的英雄在千军万马中的猛将并习惯地相信他们是不可战胜的。所以飞鸟这几箭不只是射中他们的统领还射中了他们一份惊骇的心。他们杂乱地后退以求脱离射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