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节
飞鸟做梦也没想到家里会拥来那么多的狼虫虎豹。他盯着早到的龙沙獾心里发毛地想到底是谁想出来的这不是想吃穷我吗?龙沙獾却仔细地瞅他的狗抬头见他看着自个发愣嘿嘿笑道“怪就怪你的战利品太多。这是条好狗还是条有孕的母狗。这下我要走什么也不要你送就要它下的狗崽子。”
还没等飞鸟答应风月就和他争上了说“不行。我和阿鸟说好了有我的一只!”
乱跑的王本拿了块肉来逗还没伸手就被狗眼和狗吼吓到只好趴在飞鸟的肩膀上说“阿鸟。它非是白毛妖怪不可。你看它的眼说变色就变色。”围在旁边的少年都笑他却是不敢进狗绳环绕的圈子。
花流霜眼看到孩子越进越多没法招待就跟余山汉说“你去找个酒楼让他们到那去疯去。这诺大的一个院子都快装不下了。”接着她拿出一把刀低声嘱咐“沙獾要去黑水作战阿鸟刚回来肯定没能准备东西就把我这把刀给他。”
余山汉问“那说是他阿姑送的还是让阿鸟送?”
花流霜笑道“阿鸟的让他自己出。我不信他对沙獾小气了。”
余山汉接刀在手见刀身修长度光的刀鞘没有丝毫的装饰才明白花流霜没有一分客气是真疼这个娘家侄子便“哎”地一声大步到孩子们那儿要带他们去酒楼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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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说走就走抛下玩乱的院子一个没剩。
风月见没了人就到花流霜身边笑着说“阿鸟红了他们的眼啦。单是这条狗就没有人不想要。”花流霜见他跟个孩子王一样偎着那条狗事后还这么说奇怪地问“那条狗还真有来历?”
风月点点头说“是血统纯正的高原龙种。按萨满的说法那些到雪山朝拜的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得到长生天的指引寻找到自己的主人。”
花流霜大吃一惊连忙起身去看。她盯着狗眼好一阵轻轻地说“怪不得阿鸟在那吹。我早就想让人给我弄一条今被儿子送到跟前却不认得。它怎么就跟了阿鸟呢?噢怀了崽的母狗怕遭罪。”
说罢她连忙弄些生肉送到“雪地虎”跟前却发觉狗没有向对别人那样发脾气又问“先生你见多识广说说看。它怎么不冲我吼。”
风月也不知道便递个吉言“这狗认人。知道你是阿鸟的娘亲。”
花流霜信了。她听到狄南堂在外面呼唤笑着说“他阿爸回来了我也要他认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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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南堂、逢术几个半路碰到花落开一起进的门。他回来就问阿鸟见花流霜拉着自己问条长毛大狗的来头就站到跟前看了一阵。花流霜见他心事重重根本无心观赏便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逢术心直口快说“云岭要和阿爷亲上加亲亲上再亲。龙青风不服在那作践人非让阿爷给他敬茶说什么‘狗戴人帽子以为自己就是人了……’”
花流霜笑道“他那点心眼谁都能看出来不就是冲着阿鸟和大女的婚事吗?”
狄南堂不许他往下说牵强笑道“不是这事……不提也罢。”
花流霜琢磨琢磨再没逗狗的心情大惊失色地问逢术“亲上再亲是怎么回事?把我的宝贝女儿要去任他家的愣小子打骂?他龙青风肯我还不肯。”
逢术脚底抹油溜了两步问花落开“去不去找阿鸟我和你一起去。”
其它人也受到启发寻得个这个好借口走得一个不剩。
风月还不知是什么事见人散了个精光笑呵呵地引着狄南堂去暖和的地方说话一路破解龙青云的手段道“阿鸟虽然玩劣却也没有高攀。有了姻亲龙青云才能名正言顺地插手我们家的家务。主公在则已不在阿鸟是他的亲女婿二爷也难挡他的蚕食。
“……他不贪功不恋战挟战胜之威兵出平马川几可尽有潢东日后可安心经营沿阿速水到黑水下游的土地。唉!想不到田晏丰献此良计连晚节也不要了。”
狄南堂点头称是说“先生说的是可此策非田老所献。阿拉玛尔是为会冲并无固土之本自老爷子起就在南黑水和太白山之间屯移百姓等沙乌里诸部归顺势力已达南北黑水交汇之地!数年来苦于下游骚扰很容易仿效中原先例以劲旅屯垦!”
风月抚掌而笑说“他没有屯垦的先例说垦就垦时机上岂不蹊跷?”
狄南堂说“去年冬天四爷在雪地里捡了个落魄文士荐给了云岭。至于屯垦经略应该是他的主意。我看我是得和云岭说说这个叫吴隆起的秀士少于历练有点生搬硬套不可言听计从……”
风月摇了摇头又说“这落魄的人有个通病狷忿偏激心里毒抛出去的想法不会如此简单。所谓的屯垦必是幌子他要借用这个幌子以独孤家的降民去填充死地而后垒出一个稳固的后方。
“如今中原朝廷正面临一场大战无暇北顾倘若鏖战几年十年之内也无心力过问此等偏远之地。以龙青云那样的老谋深算必是将有图谋不然怎么下这样的决心会不惜代价换取一个大后方?”
狄南堂半晌无言面孔逐渐森严叹道“龙青云虽是枭雄可志向再大也不过是要守住血汗换来的家园有个藩国的地位。而朝廷无寸功于民却想坐收河川。昨日饮酒姓方的大人说起龙青云竟打算密授我个‘杀’字因见我力主建郡必先收心收心必先安龙才把没有明示的手掌藏在桌子下擦拭。”
风月鄙夷地吐了一口说“以这等二虎竟食之计的确让人对朝廷心寒。怪不得主公心事重重。”
狄南堂把盏摇头苦笑说“这些事我心里有底。朝廷予夺我都站在青云的一边。至于青云我比他年长必要时可以规劝他制止他。其它的事嘛你就别问了让他阿妈听不得。咱们喝两杯说些别的。”
两人喝了一会的酒。风月就操琴而和歌唱道“
马厌谷兮士不厌糠籺;土被文绣兮士无短褐。
彼其得志兮不我虞;一朝失志兮其何如。
已焉哉嗟嗟乎鄙夫。”
狄南堂听罢双泪沾湿痴痴笑道“当今天下有难你我皆报国无门!倘若有力可使又岂厌糠籺、短褐又岂问得志、失志。”
花流霜没问出究竟带着赌气的心思回屋子坐随手翻过中原送回的帐目册子一眼瞄过几笔大的赤字连忙往下细看。发现其中全是粮秣马匹兵器等战争物资她心里都在发抖一次一次地问“老二是怎么了?即使是生意失手也用不着把贵买贱卖捐献的帐本递给他阿哥看呀。”
直到看到末尾她这才恍然那里有丈夫写下的八个小字天下兴旺匹夫有责。
但她的心还是发疼暗说“朝廷收了税征了丁难不成让别人替他打仗?他糊涂你老二可不能糊涂就不会阳一套阴一套非要往里面丢钱?”接着她又自己安慰自己说“老二非是在用假帐糊弄他反大大地赚了几笔不可。”
想到这里她觉得根本问题还没有解决便站起来去找狄南堂说一说问他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刚走到外面就看到雅塔梅领着两个妇女过来一个是自己该叫婶母的亲戚一个是龙妙妙的阿妈只好远远招呼一声纳着闷地接她们。
刚刚坐定。龙妙妙的阿妈就说“倩儿呀。这是你青云哥要我来的你听我慢慢说说的不对也不急。”
花流霜笑道“怎么会呢?”
一旁的老妇也尴尬地笑笑轻声说“你多长时间没见过蓝采了?她现在又病又瘦快没了人样。”
花流霜觉得事出突然来者不妙但还是带着发自内心的同情回答说“有一年了。我是想开导开导她可她不耐见我。”
龙妙妙的阿妈笑着问“那她心里藏着的事你知道不知道?”
花流霜笑容慢慢敛了一下联想到逢术的“亲上又亲”恍然大悟。虽然她心中颇酸但还是点点头“我猜到一些。只是我怕她不愿意。”
两女连连点头。一个说“愿意愿意!她愿意!你明事理明事理。放心你大她小有了儿子就过继给你!”一个说“这姐妹俩都进门外人就插不进去脚那是好事天大的好事。你好好劝劝他阿爸让他应下。”
原来他心里没鬼是怕拒绝不了。花流霜心中一热眼前一片豁然想想龙蓝采和自己情同姐妹如今半人半鬼自己于情于理都能接受便微微一笑说“我和蓝采一起长大心里也怪挂念的。要是日日能见着面也是有了个可以说话的人。我会好好嚷嚷他阿爸看他敢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