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并非人间炼狱一般,却似仿佛寻常的集镇,各色人等穿梭往来,若非越苍穹境界高深,几乎要误以为这幻象乃是真实的。
“不简单,能把这里变成人间乐土,看来守护此一层地狱的判官却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正在赞叹之时,前方飘来一个熟人,却是先来一步的卞城王。
只见他神情颇为急迫,难得的尴尬,奔着越苍穹过来说道:“你们可来了,事情有些麻烦,有人比咱们先来了一步。”
越苍穹听他话里有些蹊跷,不由问道:“何人先来了,可是诸葛洞天的嫡系,却不知是哪一位?”
随即却从对方心中,感知到一个熟悉面孔,一个白袍道人阴森的笑脸,居然是星河门已逝的白袍长老,当下冷笑道:“原来是这老道,看来是方才从血池地狱里逃出来的家伙,真是失算。”
卞城王知道他有洞悉万物的能力,也不多讲只说:“我来了之后就去找负责这里的方判官,完没有想到那道人居然提前跑来向其求助,还搬到是非,说我们要在地府里掀起腥风血雨。”
“那方判官乃是超脱三界之外的存在,来到地府也是被当做上宾对待,此一处枉死地狱被分给他当做修身之地,数千年竟被变成了一方乐土,我原也没有想到他竟会相信对方的谗言,实在是出乎意料。”
“原来如此!”越苍穹一边点头,一边开始盘算,以他此刻修为,不过顷刻的功夫,就能熟悉这一层地狱里的法门,但是那个控制枉死地狱的高人,其捉摸不透的气息,却让他觉得对方非是一般角色。
当即又问卞城王:“你与对方交涉之时,可曾见到那方判官本人,是否与白袍道人关系匪浅?”
卞城王寻思着说:“似乎如此,莫非……”很快他就意会越苍穹的意思。
原来越苍穹已在转眼之前,推算出两者之间的关系,那方判官原本是星河门的高人,后来因为与同门之间产生不和,才脱离门派来到此处隐居,算起来和白袍道人还有一番渊源。
事实上对方不是不知道白袍道人有错,只不过碍于自己的这段渊源,不得已而为之,越苍穹明白这些自己也就知道该如何做。
恰是此时,人群中突然一番躁动,随即有人越众而出,在众位安居于此的游魂的敬仰目光下,来到越苍穹几人面前问道:“你们就是新入地府的那些人?”
越苍穹打量着来人,见对方不过是中年汉子的模样,平凡的样貌,却似看不出有任何奇特之处,但是仔细洞观对方散发的气息,却在平淡之中,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这就是达到化凡境界的力量,此人至少该是天一境圆满期以上的存在,越苍穹不由拱手说:“区区越苍穹,不知天高地厚,偶然踏入地府,原本只是为了救回老友,却看不惯这里的情势,因此才要一路深入下去。阁下莫非就是方判官,未曾得知真实名讳?”
那人摆手笑道:“名讳什么的都是浮云,你叫我方判官也好,方才卞城王来访说了你们的打算,别的我却无心去管,只是这枉死地狱,终于还是让他与世隔绝吧。”
越苍穹点头笑道:“我看这地方真是人间天堂,那里像是传说中的枉死地狱,方判官管理有方,我们自当不该过来叨扰,只是有一人怕方判官你不能徇私。”
“你是说白袍?”方判官摇摇头,“这件事你还是不要说了,说了也是白说,我与他有一段宿怨,注定了要替他来挡这一场灾劫,阁下若是不肯信服,那也只有各自斗个高低?”
越苍穹见他话里毫无杀气,却也丝毫未有服软之意,自信此乃生平所遇罕见之对手,便道:“方判官说得哪里话,我岂会与你大打出手,只是你说得那段宿怨,难道就没有破解之法?”
“前世注定,今世来还,此乃命数,无可奈何。”方判官只是叹气。
越苍穹不由皱眉,此一番对话已是耐住了性子,却见不得这方判官如此执迷不悟,于是叹道:“真是可惜,原以为遇见了一位超脱世外的高人,却不想还是这般的迂腐!”
“什么宿怨,命中注定,世间的事真就不能解开了吗?怕的就是尽力而为,舍命相搏,若是凡人无力回天,只有认命也就不说了,偏是修道修到如此境界的,也这般废物还能说什么,怪不得总有什么大劫小劫,都是作茧自缚!”
越苍穹一番话语,附加上强大的念想,竟令对方有种豁然开朗之感,这种高手之间的精神交流,寻常人却是听不懂的。
方判官略一沉思,忽然却陷入沉默,仿佛踏入了某种契机当中,越苍穹知道这是他进入瓶颈期,行将突破的迹象。
他二人在这里打禅机,却苦了人群中暗藏的一人,那白袍道人方才在血池地狱之中躲过一劫,又偷跑到这里,还不容易求得方判官,做了靠山,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越苍穹将之说服。
当即咳嗽一声,正要去动摇方判官的心意,不想一道人影,飞也似的冲来,却一刀砍了过来:“老道,你还想跑吗?别在这里东张西望了,咱们也来过两招。”
白袍道人凝神一看,却是越苍穹身边第一打手司空晨,冷笑道:“简直是放肆,在这枉死地狱,你还敢胡来吗?”
随手一挥道袍,漫天卷起一股劲气,便往司空晨面前打去,然而司空晨此时也是神通境的存在,手中大杀器早已变作一朵莲花,顷刻间就将那袭来的凌厉劲气,收了个干干净净。
二人一番交手,却是打得不亦乐乎。
越苍穹那边看在眼里,却不为所动,而继续和方判官对视着,以自身强大的气息,去影响对方的思绪:“怎么,还是看不透吗?”
方判官微微转首,说道:“看来我还是看不破,恕难从命了。”一摆手,就要将一股强大的神力,轰击向交手的两人。
路旁众人,吓得纷纷躲避,越苍穹却早已祭起山河破碎旗,凭空一展,将那无尽的神力收进了旗中,不等对方晃过神来,却从旗中亮出一面铜镜,镜光一照,瞬间笼罩方判官全身,却是自己的玄武神镜暗藏于旗中,试图令方判官自我惊醒。
此刻的玄武神镜,因为得到了孽镜台的馈赠,可谓非同一般的神器,不知能显现出一个人前世今生,更能令高手看清自我,得到不断的提高。
方判官一经被那神镜照耀,立时变得心态不一样,也就是恍惚了片刻,终于长叹一声,说道:“千年的因果,也不过一朝领悟,白袍你还是回头吧。”
白袍道人在那边猛然听到方判官如此说,心头却是蒙上一丝死寂,连这个靠山也没了,自己岂不是前路尽毁,想起当日在玄道之上走投无路,被诸葛洞天蛊惑,一路逃难到地府,放弃了回去天界的机会,如今却又落得个这般下场,真是心如死灰。
与他交手的司空晨,可没这么多想法,趁着白袍一分神,强劲的暗劲已然打出,正中白袍胸口,将他这一缕游魂,几乎打得就要分散:“真是耽误时间,害得我还得赶过来料理你。”
原来方才司空晨正和韩彤儿在空间内独处,突然收到越苍穹已经到达枉死地狱的信息,就知道这几个家伙,是故意把自己留下。
一时来了意气,竟然突破了境界,从那空间闯了出来,过来就遇见了这件事,得到越苍穹的暗示,向人群中隐藏的白袍道人出手。
此时白袍道人受制于人,唯有把一丝希望投向方判官,但是顿悟的方判官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飘然而起说道:“各位,你们请便,从此地府之事于我无干了。”
随即,超脱而去,不见踪影。
整个枉死地狱里的游魂,都不由驻足,眼望着方判官离去的背影,跪倒在地,这个给与他们一片的乐土的仙人,就这么悄然而去,却让所有枉死过后,又再活一遭的这些游魂,顿失依靠。
“他们这是怎么了,方判官为什么突然走了?”韩彤儿不解地问道。
只有越苍穹能体会此刻方判官的心境,他和卞城王对望一眼说道:“功德圆满,自然也就飞升而去,你们暂时不会明白。”
跟着又大步走向前,对着枉死地狱里的众游魂说道:“诸位放心,方判官虽然离去了,但是枉死地狱却不会没有人过问。从今开始一切照旧,只要各位安心在此度日,我替各位阎王给大伙儿打包票,绝不会有什么波折。”
卞城王也跟着说道:“我是第六殿的阎王,此来就是告诉各位从今开始,地府将会恢复以前的秩序,不会再有什么不公正的地方,大家可以监督,若有不平尽管来找我卞城王诉苦。”
“如此甚好,走了方判官,只盼别再来个不通理的判官就是。”下面那些游魂窃窃私语,各怀心事。
司空晨押着白袍道人则走过来说道:“这厮怎么办?看他也是跟斗败的公鸡似的,要死不活的。”
越苍穹道:“不急,我还有些事要来问他。”
随即把白袍道人带到一边开始盘问,虽然对方低头不语,可是越苍穹却有的是法子撬开他的嘴,当即施展神通洞悉对方内心每一个想法,不愁不把所有和诸葛洞天有关的秘密,都给掏出来。
白袍道人虽有心抗衡,可哪里阻止得了此刻的越苍穹,心念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一丝不落地映照进越苍穹的脑海,包括这厮是如何被诸葛洞天蛊惑的,如何接受的指示暗中靠近方判官,又是如何和桂逝鸿一起算计的泰山王两位阎王。
至于,其和诸葛洞天的联系,全靠身上的一块灵石,越苍穹想也不想从其身上把那灵石取下来,神念往上一扫,便即感应到了那远在地府深处的诸葛洞天的气息。
“等了好久,咱们终于再度见面了?”越苍穹把握着那丝气息,忽然把强大的力量压迫而去,直逼与那灵石保持通灵的诸葛洞天而去。
“是的,也是时候,来一场真正的较量。”许久,虚空中传来诸葛洞天的声音,他终于再度露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