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阿古斯塔公司是要和冰城飞机工业集团进行技术合作，但由于直9WY的原型机一直都在镐京试飞，加上大概一年之前，华夏和欧洲也是在这里签署了那份影响深远的航空产业合作协议。
因此意大利人这一次仍然选择了在这个他们相对熟悉的老地方。
当然，也带着一些实地确认你到底是真有东西，还是虚张声势的意思。
停机坪上，当天上午早些时候刚飞到这里的常浩南总算是看到了那架让意大利人魂牵梦绕的直升机——
虽然完成设计方案的底层技术出自常浩南之手，但他确实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架直升机。
毕竟之前一直都是刘洪波在处理。
乍一眼看上去，跟前世的直9WA/WZ有点像。
扁平机头、下面的光电瞄准设备、不占用舱内空间的弯曲挂梁……
不过在细节，尤其是主旋翼和发动机保护罩的细节上，确实有不少区别。
后者抬眼朝那边看了看：
“崔总和郭总啊，还能是谁？”
尽管来自北方的冰城，但众所周知，北方人过冬主要靠装备。
“不是，我说的当然不是那三个。”
把自己的事情干好不拖后腿，就已经是对组织最大的帮助了。
“诶，那边在直升机周围转悠的是谁啊？”
“怎么可……”
但这次毕竟情况不同。
他只是602所的一个普通工程师，非常清楚自己的定位。
一般来说，崔文学作为总经理并不会直接参与新型号试飞这样的具体技术问题。
后者有些不耐烦地再次抬起头。
稍远处的机库里面，一名正在现场准备数据和材料的年轻工程师抬起头来，对着有些冻僵的双手哈气取暖。
“你仔细看看，他们三个都跟在另外一个人后面！”
其中一个个子稍矮的工程师碰了碰旁边同伴的胳膊，示意他向远处看看。
当然，这也是决定了这架飞机安静性能的基础。
崔文学、郭靖山和刘洪波三人围在常浩南周围稍后一点的位置，正在给后者介绍这架直升机的基本性能。
然后便重新看向屏幕，准备继续工作。
第一个人不依不饶地又拍了一下同伴的肩膀：
因此在二三月之交的镐京也并不好受。
跟外国同行谈合作，肯定还是得一把手出面才行。
“还有之前来的那个刘教授，挺厉害的，新直升机的前机身和旋翼方案就是他给出来的，之前开技术研讨会的时候你应该也见过啊。”
当然，还有顺便吹吹彩虹屁。
然后声音戛然而止。
几秒钟后，他把眼镜使劲往上抬了抬。
“这看着也不像是梁总啊……”
旁边又传来那个矮个子的声音。
梁总，自然是指梁卓平。
能让这三个人跟在后面，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航空工业总公司总经理了。
但无论看年龄还是发量，都明显不是。
“嘶……不会是常浩南常总吧？”
“谁？”
“火炬集团的总经理，开发TORCH Multiphysics软件的那个超级大牛，据说比咱们俩还年轻。”
对于两个身处最基层的工程师来说，如果平时不去额外关注的话，在90年代末这功夫，其实信息获取量并不会很大。
尤其是互联网普及度还不太高的情况下，如果错过常浩南有限上过电视的那几次新闻，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很正常。
“我艹，这么牛逼？”
“我说咱们集团这段时间怎么跟突然开了窍一样，什么好东西都能拿出来了……原来是请到了这么一号神仙……”
“唉……我要是能有他一半，不对，三分之一厉害就好咯……” “赶紧干活吧，别搁那瞎想了，你没指望的……”
“……”
一阵交头接耳的闲聊过后，二人看见远处的几个人朝机库这边走来，赶紧噤了声。
……
不长时间之后，两辆中巴车从外场沿着一条平常不太使用的车道直接开进了试飞区域，最终停在停机坪的边缘。
车上下来的自然是刚刚落地不久的意大利代表团。
这一次，他们并没有从国内转机，而是搭乘一架空客A340直接从罗马飞到镐京。
民航飞机自然不可能直接降落在试飞院的机场，所以最后只能用车把人接过来。
早已经做好准备的崔文学率先迎了上去。
在后面确定具体合作方案的过程中，掌握着核心技术，又在科工委内部话语权十足的常浩南自然是绝对领导。
但是名义上，阿古斯塔是跟冰飞集团合作，所以这些场面上的事情，还是得崔文学来负责。
当然，常浩南也乐得清闲。
他本来也不是特别喜欢搞人际交往的人。
只是因为实力太强，一不小心就结交下来不少人脉……
不过，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
常浩南很快在意方代表团里看到了为首的熟悉面孔。
罗西·科伦坡。
一番没什么营养的寒暄之后，意大利人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不远处停着的那架直升机给吸引过去了。
实际上，这架直9WY已经在新加坡航展上进行过公开展示和飞行表演了。
只不过欧美媒体并没有把太多注意力放在华夏展区这边，加上意大利并没有参加新加坡航展，因此包括科伦坡在内，代表团里的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它。
跟在科伦坡身后的尼科·甘贝利凑上前去，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架直升机。
作为15座级新型直升机项目的技术总监，他被邀请来对合作进行把关。
平心而论，哪怕只看飞机表面，都能感觉到一股简陋的气息扑面而来。
对于一个喜欢精密奢华的意大利人来说，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人在镐京人面前把青椒放进肉夹馍，让人非常难受。
他用略带怀疑的眼光看向旁边的科伦坡。
从主观上，他不太相信一架这种做工的直升机，能做到如对方所说那样的安静性。
常浩南和崔文学并未限制那群意大利人东摸摸西看看的动作。
正如同有些考试，哪怕开卷也会挂科一样。
直升机的主旋翼要在静音和效率之间取得平衡，还要与机身实现设计耦合，整个过程相当吃经验和计算功底。
别说只是看看飞机，哪怕常浩南把直9WY的设计图借给他们，也没办法原样搬到别的设计上。
“我见过法国人造的海豚，至少做工比这个要好很多，能一眼发现的区别，主要是旋翼尖端进行了切尖和弯掠处理，还有发动机罩的形状比较奇怪。”
说话间，甘贝利和科伦坡一起撤到了距离直升机比较远的位置上，因为两名试飞员已经进入机舱，正在启动直升机，准备进行展示飞行。
“说实话，我很难相信，这样一架直升机，能达到……”
话音未落，一阵清风便从停机坪的方向吹了过来。
显然，这是直升机旋翼转动带来的气浪。
由于距离足够远，风力其实并不算大。
就连头顶戴着的帽子都不会被吹飞。
但这和风吹在了甘贝利的脸上，却让他感觉到有点火辣辣的脸疼——
人家飞机都已经起飞了，他刚刚跟科伦坡之间的交谈甚至都没有被噪音打断。
“甘贝利博士，抱歉我刚刚没听清楚，你说很难相信什么？”
科伦坡并无嘲讽的意思，他是真的因为愣神而没有听清楚。
“我说……”
甘贝利整个人僵了一下，但很快就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改口道：
“我说，我很难相信，我们竟然直到现在才发现华夏人在直升机设计方面的水平这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