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丁高恒提起沙漠之狐行动，原本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的常浩南面色逐渐转为严肃，就连端起茶杯的动作都缓了下来——
如今已经是1999年2月中旬，农历小年都过了。
虽然这将近三年以来，时间线确实已经因为自己而发生了不少变化，但总的来说都还局限在技术和商业领域。
比如按照丁高恒的说法，上面已经原则上同意了将航空工业总公司按照业务区别一分为二，分别成立航空工业集团和航空动力集团的建议，等四月份会上通过之后，就会开始处理具体事宜。
总公司去行政化本来是去年就定下来的基本策略，其余几家如今早就已经完成改组，就连电子工业部都已经转改成为电子科技集团。
就只剩下航空工业总公司，因为方案中途经过一次大改，始终没能定下来，所以一直拖到现在。
一开始的时候，跟船舶工业系统一样，按照南北拆成一集团和二集团的思路还占据上风。
但是随着涡扇10的进度跟坐了火箭般一日千里，连带着另外几个项目也突飞猛进，就连技术水平历来薄弱的镐发集团都已经用大部件组装的方式造出来了一台D336样机，准备跟一台原装进口的同型号发动机串装在未来C808的第二架原型机上试用。
这种情况下，常浩南和杜义山、刘振响三人提交的方案自然后来居上。
而随着前些日子涡扇10装机测试，相关争论更是直接就消失不见了——
一个问题之所以能被讨论，必定是因为有多个至少表面上各有优劣的选择。
结果这边嘴仗都还没打完，就被人家拎出成果踩着脑袋蹦迪，还有啥好争的。
直接一转开始讨论拆分的具体细节完事了……
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常浩南给航空工业总公司续了一年的命。
但不管怎么说，这种影响目前终究只局限于国内
暂时还没到能够扭转到天下大势的程度。
所以，该来的事情，肯定还是要来。
沙漠之狐行动，便是98年12月，多国联军在波斯湾地区发动的一场持续数日的空袭行动。
目标么……自不必多说。
但话说回来，虽然在这种事上，美国确实不占理，但也不代表老萨就是啥好人。
况且，对于如今的华夏来说，哪怕已经有了常浩南开挂协助，也就是刚刚能够自保，不至于像原来的时间线那样大劣而已。
对于离自己太远的事情依然有心无力。
常浩南关注的，是这次行动的战术意义。
一般认为，沙漠之狐行动可以算作是“盟军”行动的预演。
而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眼下距离北约正式下场发动空袭，还有大概40天……
当然，巴尔干半岛比波斯湾离华夏还要远，目前的情况更是鞭长莫及。
所以要想完全扭转这件事的结果，可能性属实是不太大。
但常浩南觉得，其中的一些过程还是能尝试着扭转一下。
毕竟，他已经为此准备了差不多两年功夫……
其实在GPS干扰设备测试完成之后，基本条件就已经具备了。
但他过去一直以一个单纯技术人员的身份办事，如今总得找个合适的时机才能把话题转移到安全问题上面。
所以本来是想着趁过年这段功夫，找个合适的机会再提起此事。
结果没想到，这才回来的第一天，丁高恒自己就无意中提起了沙漠之狐行动。
那便择日不如撞日了。 “小常？”
坐在旁边的丁高恒看见他茶杯端到半空中，半晌也不言语，也知道肯定是在想事情，一开始并未打扰，只是自顾自地自斟自饮。
但过了几分钟，又实在担心他想的太入神把杯子给摔了，所以开始开口叫了一声。
恰好这个时候，常浩南也在脑子里组织好了语言：
“对了，丁主任，您刚刚说起EP3E的事情，我才突然想起来。”
听到这句话，丁高恒也知道这是要说正经事的意思，当即就把茶杯放下了，神情也顿时认真起来。
“之前我跟徐研究员一直折腾的那个GPS干扰设备，现在应该算是完全通过试验了，无论是固定在要地附近作为重点防御，还是装在车上或者飞机上作为机动设备，都完全能实现预期的效果。”
丁高恒闻此也顿时来了兴致：
“那你下一步是准备……”
毕竟这虽然不算个大项目，但对于新三打三防已经练麻了的作战单位来说，还是很有帮助的。
而常浩南却故作迟疑片刻，然后长叹口气，摇了摇头：
“唉……最开始有想法的时候，其实是准备定型量产，交给部队，尤其是陆军的前线指挥机构作为防精确打击的保护伞用。”
“但那时候没想到最后造出来的东西需要军用GPS接收机做信号转发，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量产，只有那两台可以用，虽然效果很好，但有效覆盖面积实在是不够，所以要是交给部队的话，意义反而不大……”
这种说法当然只是个铺垫，为了让自己的行为听上去不那么突兀罢了。
实际上从最开始的时候，这个GPS干扰机就是为了应对北约“联盟”行动准备的。
常浩南自然很清楚，用不了几年功夫，卫星信号干扰就会成为近乎于烂大街的技术。
如果不是为了在99年这个节点打个时间差，根本没必要亲自插手这种小项目。
而就他的真实目的而言，有两台已经足够了。
丁高恒又不是常浩南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不知道这些弯弯绕，当下也露出了有些惋惜的神色。
不过还是宽慰起常浩南来：
“也别这么想，但凡是有了进度的项目，就肯定不会完全没意义，更何况你和小徐都已经把样机造出来了，无非现在条件还不成熟而已，可以暂时转为技术储备，等以后有条件了再说嘛……”
常浩南演戏演全套，脸上的表情还是带着点纠结：
“费了这么大功夫，如果只是转为技术储备未免有些可惜……”
丁高恒本想再开口劝一劝，但听到这幅语气便意识到常浩南可能有其它想法，因此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等着后者继续。
果然，短暂的停顿之后，常浩南再次开口道：
“虽然对于军用而言意义不大，但如果放在一些小而关键的要害位置，还是能起到明显效果的。”
丁高恒一时间有点发懵：
“虽然理是这个理，但两台设备，基本也就能覆盖一栋大一点的楼加上院子，基本上是需要的地方覆盖不住，不需要的地方覆盖起来也没用……毕竟关键位置周围本来也会有高炮阵地之类的设施……”
他说的当然有道理，但思路毕竟还是不够开阔。
常浩南见铺垫的火候已经差不多，便也不再绕弯子：
“但是这两台设备有个非常大的优势，就是本身没有任何物理上的伤害能力，属于完全意义上的被动软杀伤设备，只要稍微修改一下定义，就可以作为民用装置，甚至是人道主义救援物资，这样，哪怕在咱们国家以外使用，也不会有什么阻碍……”
丁高恒最开始还没完全理解，但一想到自己刚刚才提到的沙漠之狐行动，便瞬间感觉抓住了头绪。
“你的意思是说，在战区……也可以保护咱们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