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不说话了。
顾淮一靠在椅子上,菜还没上的时候,服务员给他们倒了茶水,只不过两人都不想让服务员留在这里,这会儿茶水就只能自己添,顾淮一灌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云画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眼皮有些重,她困,想睡觉。
两人就这么相顾无言。
过了一会儿,顾淮一有些烦躁地放下水杯,“画画,你在怕什么?”
云画抬了抬眼皮,“怕?”
“你怕因为我,重新跟阿擎有联系?不然的话,怎么对我这般避之不及?”顾淮一道。
云画沉默了一秒,重新开口,“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问?”
顾淮一抿起了唇,“有这个必要吗?阿擎的失忆很彻底,我能确定他不记得你了,甚至他都要跟李清容订婚了。再说了,我怎么着也能算是你的朋友吧?你这态度变得我有些接受不了,我又不是啊青岛一个人单方面的朋友,你疏远阿擎,为什么也要疏远我?”
云画沉默了。
好半天,她才重新看向顾淮一:“以防万一吧。”
“……”顾淮一抽了抽嘴角,也真是无言以对了。
两人互相对视,谁都说不出话来。
半晌,顾淮一还是苦笑连连:“好了,我懂了。”
他捏着茶杯的手,手指在茶杯边缘轻轻地摩挲,语气中带着几分怅然:“五年时间真的过得好快,一眨眼的功夫,就什么都变了。五年前,我们一起解决了那么多案子,那么多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好像还是昨天发生的一样。可……终究是五年过去了,什么都不同了,也再也回不去了。”
他苦笑着,沉默了一会儿,才又抬头说道,“我明白了,以后……也不会再故意打扰你了。除非是非要你帮忙不可,否则我不会再轻易打扰你,今天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今天这个案子的审讯,嫌疑人于涛想要见云画,真的非见不可吗?云画不来,警方就拿于涛没有办法了吗?
肯定不是,于涛不过是个小角色,顾淮一可是老刑警,他不光是老刑警,当年更是深入过缉毒一线,对付于涛这种小人物,他办法多的是。
可他非要让云画过来,也不过就是一个借口而已。
这会儿,好像弄巧成拙了。
云画也心生怅然,人生就是这样,一路上走过的人,走着走着就丢了,走着走着就散了。
两人很是沉默地吃着饭,味同嚼蜡。
吃过饭后,顾淮一结了帐,送云画到饭店外的马路边,即将分道扬镳。
“那……就这样吧。”顾淮一冲云画笑了一下,伸手给了她一个拥抱,“保重。”
云画点头,正要开口,电话响了。
她看了一眼,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飞快地冲顾淮一摆了一下手,接通了电话:“贾老师,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吗?”
几秒钟之后,云画的脸色变了。
顾淮一见云画脸色不好,也连忙问道:“怎么回事?你儿子怎么了?”
“在学校出了点事,我去处理一下,就不跟你多说,我先走了。”云画飞快地拦车,但是这个时间段,正是下午上班的高峰期,拦了好几辆都没车。
她准备拿出手机叫顺风车呢,顾淮一直接说:“我开车送你吧。”
不等云画拒绝,他就直接快步朝着停车场走去。
云画也没矫情,兜兜的事情要紧,她也快步跟了上去。
路上,云画还又打给了贾老师,“我家谈天野受伤了吗?……好,我知道了,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之后,云画连忙跟顾淮一说:“去第一医院。”
“孩子受伤了?”顾淮一飞快地打开车门,让云画上车。
云画也没啰嗦,立刻上车,“老师说孩子和同学打架,把同学胳膊打断了。”
顾淮一挑了挑眉,“你孩子几岁?十岁?不可能吧,你收养这么大的孩子吗?”
“兜兜刚过五岁生日。”
“那怎么能把别人的胳膊打断?是不小心推搡跌落?”
“还不清楚。”云画的脸色不怎么样好看。
兜兜有时候是比较调皮,胆子也大,但怎么都不至于把打断人胳膊的,他也没那个力气啊!
是小朋友之间互相追逐打闹,导致同学跌落或者是其他什么意外?
现在还不得而知。
飞快赶到第一医院。
云画直接去了急诊科,但是急诊科那边说并没有接收手臂骨折的患儿。
云画连忙给贾老师打电话,贾老师说已经处理完,回幼儿园了。
顾淮一看了云画一眼,“这么快就处理完,伤势应该不严重。我们去幼儿园。”
两人又驱车赶往幼儿园。
到了幼儿园,直接就去园长办公室。
可是一推门,云画就脸色大变。
园长办公室里,一个男人抓着兜兜的双臂,另外一个女人正在狠狠地扇兜兜的耳光,兜兜白嫩的脸蛋上,是红肿的五指印,还有指甲留下的血痕,更可恶的是,那个女人竟然还高高扬起手,狠狠地朝着兜兜的脸扇下去!
云画完全失去理智,连基本的思考都不会了。
她失控地飞扑上前,一把攥住那女人的手腕,狠狠一甩,那女人立刻就是一个踉跄,尖叫着撞在了墙上。
云画并未停手,她狠狠一拳,打在了男人的肋下,原本拧着兜兜胳膊的男人,立刻吃痛松手。
而兜兜,根本站不住,小小的身体扑倒在地。
云画一把将兜兜捞起来,抱住,看兜兜脸上红肿的巴掌印,还有指甲印,再看他手臂上手腕上被男人攥出来的青紫……
云画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被拧碎了。
“兜兜,兜兜,妈妈来晚了……”云画喉咙发紧,声音低哑,几乎说不出话来。
被甩开的女人,揉着自己被墙壁撞疼的脑袋,恶狠狠地冲向云画,“你还有脸护着这小畜生!”
女人说归说,手上脚上都不干净,直接就要踹云画。
云画注意力都在兜兜身上,但是当那女人踹过来的时候,她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只不过,没等她动弹,顾淮一就直接拦住了那个女人。
“都安静点,我是警察,有什么情况说清楚。”顾淮一倒是果断的很,直接就亮出了自己的警察身份。
屋内的人顿时就安静了一瞬。
但也就只是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那女人嗓门就更大了,“警察?呵呵,我们还没报警,你竟然敢先报警!好啊,报警是吧,既然要闹大,就给你闹大了看!”
女人说着,就指使站在一边上的男人,“还不快给鹏子打电话!什么玩意儿,都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让鹏子带几个人过来,把他们都带回局里好好审问!”
那男人果然打电话去了。
云画没理会这些闹剧,抱着兜兜说道:“兜兜,还好吗?能不能告诉妈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兜兜一直在强撑着,一直都没哭,甚至就连这会儿被云画抱在怀里,他都没哭。
他吸了吸鼻子,小脸紧绷着说:“费维晗欺负王洁宜,我去拉了他一下,他就追着我打,我跑得快,他自己追我的时候从楼梯上摔下来了,我没打他,也没打断他胳膊,他是自己摔的。”
云画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立刻转头看向了那个女人,“你是费维晗的家长?”
“对!”女人气势汹汹,又冲兜兜大吼:“我儿子欺负谁管你什么事,要你装好人打抱不平?反正我儿子就是因为你才摔伤的,不好好教训你个小畜生,你就不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兜兜的嘴唇紧抿着,他咬唇看着云画,“妈妈,我不是畜生。”
云画的一颗心都要碎了。
她冷冷地回头看着那女人,“如果你儿子因为我儿子摔伤,医药费我赔,但是你打我儿子,这事儿没完!”
“医药费?笑话,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昆南地产公司的实力,我缺你那点儿钱吗?”女人哼了一声,“我就打你家这个小畜生怎么了,跟我没完?我还跟你没完呢!我告诉你,昆市警察局长是我族叔,你叫警察来又能如何?不把你送进去吃几天牢饭,你就不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幼儿园的园长,以及贾老师,脸色都难看的很。
园长连忙出来打圆场,“费太太,您消消气,消消气,别这么冲动。谈天野已经知道错了,让他给费维晗道个歉,这事儿过去行不行?就当是看在我面子上。您这闹大了……闹大了也影响不好啊,杀鸡焉用牛刀,这点小事就不必麻烦费局长了吧。”
园长低声下气地跟那个女人求情。
女人看了一眼园长,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得意,还有几分趾高气扬,“本来我教训那小畜生一顿,也就行了,偏偏这小畜生的贱妈,也敢出来乱叫。”
这话太难听了。
园长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一边上的费老师忍不住说道:“费太太,小孩子玩闹磕了碰了也实属正常,费维晗就只是没站稳,从两层的台阶上摔倒了,擦破了胳膊上的皮,骨头已经拍片子看过,医生也都说没事……您刚才也打了谈天野,您看要不就算了……”
“小孩子磕了碰了正常?”费太太的火气立刻就对准了贾老师,“我还没追究你们园方的责任呢,你倒是跟我论起是非了!我儿子好好送到你们这儿,却被人打了还受了伤,你们跟我说正常?信不信我一句话,你们这幼儿园明天就得倒闭!”
“费太太费太太,她不会说话,您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园长连忙打圆场,“您看这样行不行?让谈天野给费维晗道个歉,也让谈天野的家长跟您道个歉,这事儿就算完了,行不行?费太太,权当是给我面子了,拜托您了,我承您一万分的情行不?”
费太太的态度终于软化了些,淡淡地瞥了低声下气的园长一眼,“咱们也是认识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若不是咱俩的关系,我怎么会把晗晗放在你园里,以我们家的条件,想上什么国际幼儿园不行,何必非到你这儿?可你倒好,你怎么看顾我家晗晗的?不知道我们费家就他这么一个宝贝蛋?”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园长不断道歉。
费太太的气儿终于顺了,她看了看自己精美的指甲,“晗晗受了惊吓,让那小畜生当着全校所有孩子的面,给晗晗磕头认错,晗晗要是原谅他,我就不追究他了。而至于你……”
费太太看向了云画,“你,没教好你家小畜生,伤了我晗晗,你该死!我要你现在就给我跪下,自己扇自己一百个耳光,扇一下说一句你错了,一百个耳光扇完,这事儿就算完了。否则……我要你跟你家小畜生,走不出昆市!”
云画还没吭声,顾淮一就先被气笑了。
他看着费太太,“费太太?昆南地产是你家产业?”
“对。”费太太一脸骄傲。
“昆市公安局长是你族叔?费东升?”
“是。你又是哪门子的警察,敢叫你们局长的名字?”费太太等着顾淮一。
顾淮一冷笑,“我是哪门子警察你管不着,不过我很想问问费局长,到底又没有你这门亲戚。”
说完,顾淮一就直接拿出手机,打给了孙涯,“老孙啊,有你们费局长的电话吗?什么,费局长去帝都开会了?我找他有事……”
“装,再装。”费太太鄙夷地看着顾淮一,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大骗子,“信不信我打个电话,你们今晚就得进去!”
说着,费太太立刻打了个电话,“鹏子,你们到了没?伤了晗晗那小畜生的家长很嚣张啊,你快点过来,多带点人,把他们给我弄进去好好教训教训!给晗晗出口气!”
说完,费太太还又看着云画和顾淮一,“你们彻底惹怒我了!天堂有路你们不走,现在,是你们自己选的!”
没多久,就有穿着警察制服的人闯了进来。
为首的,冷着一张脸气势汹汹,嚣张到不可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