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诺也犯难了。
“若是帅叔叔有女朋友的话,那就没办法了,画画阿姨肯定不愿意当小三的。”顾一诺说,“真是好可惜啊。”
兜兜深以为然地点头。
“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薄司擎看着走在后面压低声音低估的小家伙,轻笑道,“刚才还恼,这会儿又好了?”
兜兜的脸微微一红,“谁恼了。”
顾一诺也拉着兜兜的手帮腔,“就是,我们才没有恼。”
薄司擎轻轻地摇头。
菜市场,是薄司擎已经许久都没进入过的领域了。
他会做饭会做菜,多年的军旅生涯,在伪装潜伏的时候什么都吃过什么都接触过,因此菜市场的嘈杂和生鲜鱼肉的味道也并不会让他难忍,只不过呢,有一种人天生就跟那种环境格格不入。
浑身气质清俊矜贵的男人,带着两个好像神仙童子的男孩女孩,出现在嘈杂纷乱的菜市场,菜市场的地板不断冲洗之后,人们走过去就会留下一个个湿漉漉黑乎乎的脚印,看起来十分肮脏。
兜兜看着手上季衍给出的清单,有些为难。
舅舅让买新鲜的河虾,还要买一些新鲜的海鱼,另外还要买各种蔬菜,蔬菜的话门口就有卖的,是乡下的阿姨们挑上来卖的非常新鲜,但是河虾海鱼这些,就必须进入到市场内了,那地板上的水渍,让兜兜有些望而却步。
薄司擎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抱起了兜兜,左手抱着兜兜,右手抱着顾一诺,一对金童玉女这般抱着,真是抢眼的很。
一路上走过,回头率绝对百分之百。
“叔叔,还是放我下来吧,这样还怎么买东西呀。”兜兜被这么多人看得有些害羞,趴在薄司擎的耳边说道。
顾一诺却是眼睛发亮,兴奋极了,“帅叔叔真厉害!以前看别的小朋友被爸爸这么抱着举高高,我都羡慕死啦,可是我妈妈身体不好,从我记事的时候开始她就抱不动我了,我也没有叔叔伯伯舅舅什么的,都没人这样抱过我呢!”
兜兜忍不住抬头看了顾一诺一眼。
他还是比她幸运的。
他妈妈身体挺好的,虽然这次生病看着很吓人,但是以往身体都很好,他就记得妈妈抱过他很多很多次呢,后来他长大了拒绝再被妈妈像抱小Baby那样抱,这才少了的。
另外在他成长过程中,虽然没有爸爸,但是有北谦叔叔在啊,北谦叔叔对他来说就跟爸爸一样,还有少宁舅舅也经常飞过去M国,少宁舅舅最喜欢把他抱起来坐在他肩膀上,带他飞跑。
所以即便是没有父亲,可兜兜并不觉得失落。
而顾一诺呢……
她什么亲戚都没有,只跟着妈妈和外婆生活,妈妈身体不好,外婆又年迈体弱,从来没有人给顾一诺举高高。
“叔叔,你抱着诺诺姐姐吧,把我放下来。”兜兜说道。
薄司擎挑眉,“地上有水,有些脏,你确定?”
兜兜看了一眼自己的小白鞋,咬了咬唇,“没事,回家我自己洗鞋子。”
“好。”薄司擎点头。
男孩儿的确不应该这么娇贵。
“帅叔叔,也放我下来吧。”顾一诺有些恋恋不舍地说,“我妈妈说,不能让爷爷叔叔或者是哥哥随便碰我,当然也不能抱我。”
薄司擎顿了顿,“那刚才,不好意思了,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抱你起来。”
他当然知道女孩儿的妈妈为什么会这么说,很正确的教育,他刚才也的确是唐突了,不应该随便抱人家女孩子,虽然这小姑娘才六七岁的样子。
顾一诺冲薄司擎眨了眨眼睛,“没关系呀,我知道妈妈这么说的原因是什么,我知道帅叔叔不是那种人,您抱我跟抱兜兜一个样。我也要感谢你呢,长这么大,终于第一次有人这么抱我了。谢谢你哟帅叔叔,现在可以把我放下来了。”
薄司擎微笑着点头,把顾一诺放了下来。
顾一诺拉住兜兜的手,又是感慨又是留恋,还带着遗憾,“要是帅叔叔是我爸爸就好了。”
兜兜的脸顿时一黑,“薄叔叔有女朋友的!”
哼,要是薄叔叔没女朋友,哪儿轮得到你啊,他就要先把薄叔叔介绍给妈妈了!
依他来看呢,妈妈和北谦叔叔大概是没什么希望的,北谦叔叔喜欢了妈妈这么多年,如果妈妈对北谦叔叔哪怕又一点儿意思,他们两个也早就成了,然而这么多年妈妈都没跟北谦叔叔擦出任何火花,那大概以后永远都越不过那一步了。
所以兜兜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给妈妈介绍男朋友,毕竟他是儿子,他再好在疼爱妈妈,也取代不了妈妈丈夫的地位。
妈妈又年轻又漂亮,值得最好最棒的男人成为她的丈夫。
顾一诺立刻就说道,“我知道呀,就只是感慨一下不行吗?”
……
不得不说,这个社会就是看脸的社会。
长得好看的男人,带着两个长得好看的小男孩小女孩去买菜,卖菜的阿婶大姐,都特别喜欢,给的价格低不说,给的量还足足的,真是别人都没有的待遇。
“谢谢婶婶。”兜兜的嘴巴特别甜,哄得卖菜的婶婶阿姐开心得不行。
确实,懂礼貌又长得特别好看的小孩子,没人会不喜欢的。
顺顺利利地买完菜,还拿了许多赠品之后,三人打道回府。
顾一诺手里拿着一杯酸奶,另一只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里面是又大又红的莲雾,顾一诺很喜欢吃莲雾。
兜兜则偏爱山竹和樱桃,大概是随了云画的口味。
两个小家伙一边走一边吃,兜兜还不忘剥一个山竹掰开放到薄司擎的口中,“薄叔叔你挑的山竹真棒,没有一个坏的。我妈妈特别喜欢吃山竹,可是每次都不懂挑,买来好不好全靠运气。”
山竹这东西,很多外表看起来完好无损的,可里面的果肉已经坏掉了,很多人吃了十几年的山竹都还不太会挑。
再加上山竹这种水果的价格往往也比较高,挑到坏果会很糟心。
薄司擎摸了摸兜兜的脑袋,“下次我教你挑。”
“好!”
兜兜开开心心地吃了两个山竹,又想吃樱桃,可是山竹能剥壳,樱桃此刻却没法清洗,只好作罢。
薄司擎却冲兜兜笑了一下,“我们在这边坐一下。”
路边有供游客休息的长椅,薄司擎带着兜兜和顾一诺走过去,在长椅上坐下,把买的东西都放在了长椅上。
而后,薄司擎从兜兜那边拿了一颗樱桃,“想吃吗?”
“可是没有水洗呀。”兜兜说。
顾一诺道:“去买瓶纯净水来洗。”
“那还是别了,浪费,我们回家再吃。”兜兜道。
两个小家伙还在说话呢,薄司擎却已经捏着樱桃梗,把一个完整的剥了皮的樱桃,递给了兜兜。
兜兜瞬间瞪大了眼睛,接过樱桃,捏着樱桃梗仔仔细细地看,“薄叔叔,你怎么做到的!剥得这么干净还没有损坏果肉!”
薄司擎沉默了下来,他又捏着一颗樱桃,手指翻飞,动作快得让人几乎看不出来他是怎么做的,几个呼吸之间,一颗被完整剥了皮的樱桃就出现在他手中,樱桃的梗还完好无损呢。
他迟疑了一下,轻轻地摇头,“我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好像……好像做过很多次了。”
兜兜惊讶,“一般人吃樱桃直接洗就行了呀。”
“除非是没水洗的时候又特别想吃,才会想办法剥皮。”顾一诺道。
薄司擎却抿起了唇。
首先,对他来说并不存在对什么东西特别想吃到不能忍的地步,其次就算是真的特别想吃,他也懒得剥皮的,他以往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别说是水洗了,多少东西都是直接挖到带泥巴都吃的。所以如果是他很想吃的话,那就直接不洗就吃了,才不会费工夫剥皮。
那么……他是为什么学会给樱桃剥皮的呢?还剥得如此熟练,像是剥了很多次一般。这样浪费时间的事情,他怎么会做?
最无奈的是,他竟然完全想不出来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学的剥樱桃。
他想不起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剥樱桃这种技能是在他失忆的那五年之间学会的,不光是学会,也是做熟练了的。
他肯定不是学会了练熟了之后剥给自己吃的,一定是给别人,可是,会是剥给谁的?
母亲叶梓喻和妹妹薄司瑶都不爱吃樱桃,而且他们见面的机会也很少,在前面19年他都没有学剥樱桃的技能给她们剥,那么几乎没有可能他会在失忆的那五年为了她们学会这技能。
到底是为谁?
能让他做如此浪费时间且“无意义”的事情的人,对他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人,会是谁?
如果对方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的话,为什么从他失忆以来又是一个五年过去了,却没有一个人提过那个人一个字?
“叔叔,你在想什么?”兜兜问道。
薄司擎这才回身,冲兜兜笑了一下,“没什么,想学吗?我教你,很简单的。”
他用慢动作给兜兜演示了一遍。
可是他的动作已经很慢了,兜兜也确实看清楚了,记在脑子里了,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脑子和眼睛记住了却并不代表手就能做到,要不怎么会有眼高手低这个词呢。
尤其是要怎么剥,才能让果肉保持完好,切指甲并不会污染果肉,太难了。
兜兜尝试了两次都不行,压根就做不到。这薄司擎种事情就像是厨师练习刀工,技巧是有,却不是最主要的,熟能生巧才是王道。
“不行,薄叔叔,一时半会我做不到,不过我会好好练习,以后剥给我妈妈吃。”兜兜小朋友十分开心地说。
……
晚饭是季衍下厨,薄司擎去帮忙。
顾一诺也就在这里吃饭。
云画下来的时候,晚饭已经做好了,其中一道蒜蓉粉丝大虾和一道西红柿牛腩都是薄司擎做的,剩下几道菜则是季衍做的。
看着穿着笔挺衬衫,却围着卡通围裙的薄司擎,云画的心情真是复杂到了极点。
“妈妈,薄叔叔做的虾好好吃!粉丝也好吃!”兜兜十分惊喜,“薄叔叔可真厉害!”
兜兜说着,还专门用公筷夹了一只大虾,戴手套把虾头虾尾剪掉,剥掉虾壳以后才夹给云画。虾在做的时候已经开过背,去除了虾线的。
云画刚才一直都刻意没有吃薄司擎做的两道菜,大概是她自己心底的小心思作祟。这会兜兜给她夹了虾,她也实在拒绝不了。
“虽然我不是什么大厨,做的菜也还是能入口的。”薄司擎微微笑了一下。
云画抿了抿唇,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最终她还是夹起了那只虾,放入口中。
味道确实很好,是她记忆深处永远都不曾忘怀的味道。
那个时候他帮着她妈妈一起做饭,妈妈还说她,有福气,她自己也会做饭,只不过她做饭也就是能吃而已,不算好吃,但是也谈不上美味。而薄司擎就不一样了,妈妈都说他有天赋,做什么都非常快,做的又快又好,说的就是薄司擎这样的人。无论是智商还是别的什么,全面碾压,完全不给普通人活路。
“薄叔叔,谁教你做菜的呀?自学的吗?”兜兜大快朵颐,还不忘多问一句。
薄司擎怔了怔。
是啊,这些菜他跟谁学的?看菜谱?还是看别人做过自己学会的?第一次做这些菜是什么时候?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会做菜,但是做菜的机会并不多,无论如何,他应该记得自己是从什么地方学会的,应该记得自己第一次做是什么时候。
可现在,他完全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又是和那消失的五年的记忆有关?正如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学会剥樱桃的一般。
薄司擎的心情忽然就有些低沉,之前他并不觉得消失的五年的记忆有多难受,可是如今,他忽然就有些困惑了,那五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