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
对凌南,云画还是信任的。
“凌南那边,你要怎么说随便你,反正你说什么他都信的,无证据无线索办案,他也经历得多了。”顾淮一道,“难肯定是难,可,也只能如此。”
云画点头,“那薄司擎那边……要怎么提醒他?你……你来吧……”
“阿擎那边还真不好提醒,说得稍微不对一点儿,就有可能引起他的怀疑。”顾淮一道,“暂时我也想不到好办法。只能想办法给他增加点保镖吧,你说呢?要不你直接跟薄爷爷说一声,薄爷爷那边给他添人,他总不会说什么。”
这确实是一个办法。
直接告诉薄爷爷,让薄爷爷出面,加强薄司擎身边的安保力量。
挂断了顾淮一的电话之后,云画握着电话有些迟疑。
她已经许久都没有联系过薄爷爷了。
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联系薄伯伯或者是叶阿姨?
也不行。
丢失了五年记忆的薄司擎,也丢失了他跟叶阿姨和解的过程,现在的薄司擎跟叶阿姨还是没话说,更不可能说这些事情,如果现在让叶阿姨贸然提出给薄司擎增加安保,只会让他更怀疑。
思来想去,这件事还是只有薄爷爷才适合。
云画叹了口气,还是给薄爷爷打电话了。
“谈小姐,薄老最近身体不太好,血压高,心脏也有些问题,保健医生让他好好休息,最好不要操劳也不能受刺激。”薄老的警卫员说道。
云画沉默了一下,“我明白,这么长时间没跟薄爷爷见面,也没给薄爷爷打电话,我很过意不去。就只是……只是问候一下。”
“好的,我去看薄老是否休息,若薄老没有休息,我把电话给薄老。”
“谢谢。”
“您客气了。”
云画握着手机,安静地等。
心情却有些复杂。
薄老爷子的身体不太好……
五年前,老爷子的身体看起来还很硬朗,五年后,竟然这么多毛病。
不过也算是正常吧,毕竟薄老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当年从战场上走过来的人,一身的伤病,到年老的时候,哪怕有全国最好的医生照顾,也不可能完全恢复,曾经的隐伤还是会显露出来,侵蚀他的生理机能。
说老说去,其实就是……他老了。
生老病死,真是谁都逃不脱的自然规律,五年……五年,人生真的没有多少个五年……
“画画?”
薄老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唤醒了沉思中的云画。
“薄爷爷。”云画赶紧叫道,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笑容,“薄爷爷,听说您身体不舒服,您是不是又不听医生的话了?”
“哪有,我都按时吃药,不让看电视就不看,不让吃肉就不吃,这还不够啊。”薄老爷子也笑着说,“你这丫头,终于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我还以为你就不认我这个爷爷了。”
“怎么会呀。”云画咬着唇,有些心虚,“这不是……这不是给您打电话了吗。”
“你啊你啊,我还不知道你?行了,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没关系,不过呢,有空的话多来爷爷这里走动走动,也不妨事的。”薄老爷子道。
云画轻轻地嗯了一声,“您多保重身体,不然我下次去的时候,您都没劲儿陪我下棋呢。”
“下棋?就你?我闭着眼睛都能赢你。”薄老爷子笑道。
“是是是,您最厉害,那下次去见您的时候,我可要搬救兵。”
薄老爷子闻言,顿了顿,“搬救兵?谁?以前你跟我下棋耍赖,输不起了就拉小二来……”薄老爷子有些怅然,“画画,你给我打这个电话,是想告诉我,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吗?”
“……”
就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云画的眼泪却忽然掉了下来。
她连忙伸手擦了一下眼泪,又深吸口气,才笑着说道,“爷爷,您就甭为我.操心啦,反正我改天去见您。这么长时间都没见您,我就越发不敢给您打电话,怕您生气……”
“我当然生气!”薄老爷子尽管听到了她气息不稳,也没拆穿,而是顺着她的话说道,“我生气你这丫头,就算是当不成我孙媳妇,当我孙女不成吗?一躲就躲那么远,还这么多年连个电话都不知道打,真是气死我了!”
“对不起嘛,以后我一定会多多打电话。”云画笑着说道,“您那时候给我的茶,早就喝完了,下次去您那儿,我可要再打劫的哟。”
“那么点儿茶,早该喝完了。赶紧来,我还怕你打劫不成,给你备得好好的,要多少有多少!”薄老爷子道。
“那我这边忙完就去见您。”云画笑。
“你这丫头嘴巴就会骗人,你那边忙完,忙到什么时候?给我个具体时间。”薄老爷子道。
云画咬住了下唇,她其实就只是一句托词,忙完去见,永远都没有忙完的话就永远都不必去见了。
可谁知道,薄老爷子明知道她是托词,却还要抓住不放。
“那……下周吧。”云画迟疑了一下,说道。
“行,就下周,爷爷等你。”薄老爷子道。
云画在心底叹了口气,去就去吧,确实多年没见了,再者就是,也要去看看外公,她这么些年都没回来,跟外公和舅舅也都是打视频电话,确实不孝,抽个时间到帝都去看看他们。
云画答应下来之后,就要挂电话,薄老爷子却忽然又问道:“小画儿,你这次打电话,还有别的事情吧?”
“啊?没有啊。”云画连忙否认。
“你否认的也太快了。”薄老爷子道,“是跟小二有关的事儿吧。”
“……”云画不吭声了。
否认也不对,不否认也不对。
“说说吧,怎么了?”薄老问。
云画实在是搪塞不了,也没办法跟薄老搪塞,“爷爷,我想让您做主,给……给他身边多安排几个人保护,我怕……我怕他会遇到危险。”
“具体说说。”
“还是跟几年前的事情有关,具体的我没办法说,因为我也不确定,我觉得他会遇到危险,但我也不能肯定……他现在不习惯身边跟人,让别人去跟他说这事儿或者是给他安排人,都不合适,只有您合适。”云画低声说道。
薄老沉默了一会儿,“你给我打电话,就为的这事儿吧,你这个小画儿啊,叫我怎么说你,如果不是因为小二的事儿,你是不是还不打算给我打个电话。”
“薄爷爷……”云画很是愧疚。
“行行,我知道你的心思。”薄老笑了一下,也不再打趣,正色道,“你先别着急,我忽然给他安排人手,也不太好。他心思缜密,这种突兀的安排,只会让他疑惑。”
“那要怎么办?”云画有些着急。
薄老想了一会儿,“你是怀疑当年没有被彻底剿灭的PN组织,会卷土重来对他不利,对吧?但为什么是这个时候?”
“我……不知道,只是担心。”
“好,我不问。”薄老道,“当初的剿灭行动还是比较成功的,虽然已经几年过去了,但PN想要再一次在国内发展起来,也没那么容易。”
“嗯。”
“我会寻找合适的时机,不急。”薄老笑了笑,“你也应该对小二有点信心,以他的警觉性,不至于出事。”
“好。”
“倒是你,小画儿,你身边才应该多安排一些人。”薄老道,“如果小二都有危险的话,你也不会安全。”
“我明白。”云画道,“我会小心一点的。”
“光小心可不够。”薄老笑道,“我来安排吧。”
“您要安排什么?”云画问。
“保密。”
……
跟薄老通话完毕,云画不由得咬唇,也不知道薄老要给她安排什么。
最大的可能就是,给她安排几个保镖,就像是当初的秦砚和秦墨兄妹,还有唐末和宋辞夫妇……
如果她开口的话,外公舅舅这边肯定也会给她安排,但是这事儿,她也不愿意告诉他们,没有必要让他们都担心。
况且,薄老已经说了要给她安排,那就算了吧,不说了。
云画叹了口气。
次日,云画带顾一诺去医院做最后的几项检查。
前面检查的结果都已经出来,医生的结论也已经得出,就是骨肉瘤,有可能是恶性的,也就是骨癌。
目前还在小腿上,但是这种癌症发展速度会非常快,必须要尽快治疗。
云画的心情很不好,虽然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医生真的给出这个结论时,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这种病儿童多发,病房里大部分都是12岁以下的儿童。
其中有的已经经历过多次手术和化疗,有的才刚刚入院,比如顾一诺。
在这里,所有人都在努力活着。
可是,医院真的是很恐怖的一个地方,你看着那么多鲜活的生命,每天都在死亡线上挣扎,他们在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活着,但结果往往不乐观。
有个小姑娘的8岁发病,在12岁的时候病情控制住了,癌细胞也被杀死了,可是在15岁的时候,体内又发现了癌细胞,这次癌细胞已经转移到了肺部……
这种病,治愈率真的太低太低,低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如果悲观一点完全可以说,得了这种病,就等于登上了死亡之舟,终点就是死亡,无论中途你多努力,可能做到的就只是让这条死亡之舟走得稍微慢一点,根本无法让这条船停下,怎么……怎么都会走到尽头的。
如果乐观一点,最多也只能说,或许我会是那个被治愈的幸运儿呢,毕竟确实有治愈且没有复发的患者呀。但谁都知道,这种几率太小太小,是奇迹中的奇迹,是奢望中的奢望。
“谈阿姨,我早就有准备的。”顾一诺拉着云画的手,笑着安慰,“您别为我伤心了,我乖乖地配合治疗,或许就能治好呢。”
“嗯。”云画点头,有些惭愧,怎么能让患病的小孩子来安慰自己,她自己心里都不知道怕成什么样子,“如果你.妈妈真的不能来的话,我留下来陪你。”
“别了谈阿姨,您都帮我请了最好的护工,可以啦,您还得回去照顾兜兜呢。”顾一诺笑得很灿烂。
云画深吸口气,“没关系,我每周回去一趟看兜兜。”
“这样不好。”顾一诺认真地说,“兜兜对您很依赖的,您这样,会让他有被抛弃的感觉,这种感觉我最能理解了。真的没有关系的,您可以半个月来看我一次,我保证每天都会把最新进展告知您。”
云画抿唇,“我让少宁舅舅多来看你,还有我爸妈,这次我妈去国外参加联合国的一个会议,我爸不放心就跟去了,平时他都很闲的,等他回来,我让他多来看你。”
“好!”顾一诺笑眯眯地说道,“外公外婆好浪漫哟。”
云画笑了,“听你叫外公外婆,我总觉得我爸妈好老的样子。”
“谈阿姨您说外公外婆老,等他们回来我要告状的哟!”
俩人说说笑笑的,倒是让气氛缓和不少。
到了办理住院的时候,云画想让顾一诺住私人高级病房,可顾一诺却想住大病房,这些病房门对门的都距离很近,患者之间多有走动。
这里几乎每天都有人做手术或者去世,云画是担心顾一诺被他们影响,可顾一诺却不认同,她觉得跟其他小病友们一起交流会病情更好,云画也只能随了她的意。
办理住院,安顿好顾一诺,护工彭阿姨也来了。
“彭阿姨,诺诺就交给您了。诺诺,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我现在要出去一趟,有些工作上的事。医生说一会儿还要给你再做一点检查,让彭阿姨陪着你,可以吗?”
“您快去吧,我没事儿。”顾一诺笑着跟云画挥手。
云画叹了口气,也回了个笑脸,离开了医院。
凌南已经到了,她得去见凌南。
可还在电梯里没下楼呢,电话就响了,是薄司擎。
“你现在哪儿?医院?我来找你。”
“哦没有啊,我跟人有约,工作上的事。”云画下意识地说道,“我……”
话音未落,电梯滴的一声停下,电梯门打开。
云画一抬头,看着站在电梯门外的薄司擎,剩下的话全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