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菲克拉夏伯爵伦纳德凝重地看着敌人在沉稳坚固的阵线中欢呼。他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很惊讶。
“敌人居然彪悍若此,实在难以相信。”他轻声说道,“明明只有两个月而已。”
在得知敌军大部队结阵防守后,他也一度思考过要不要先撤回平沙堡,或者仅仅是遥遥牵制敌人。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上前决战。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决战对于正规军远比对民军有利。
敌人可能存着靠野战保卫城市不受攻击的主意,尽管作为将领不该轻易按敌人的节奏走,但如果敌人彻底放弃固守的希望,而是按照农民军的传统套路进行滚雪球式的流窜,那对卡赛利亚而言才是真正的麻烦。
他们也能选择紧紧跟随敌人,让敌人的大军在无休止的骚扰与拖累中崩溃,但如果斯巴达克和他的核心军官们抛下士兵逃走呢?
那就坏了。
所谓农民起义军,真正可怕的不是全军,而是军中极少数的核心军官。一群胆小怕事又无知愚蠢农民的有什么战斗力呢,击溃就击溃吧,可只要这些军官还在,他们就能继续流窜,继续招纳那些心怀不满的愚民给领主们找事。
经过短暂而详尽的思考,伦纳德·阿菲克拉夏最终下定了与敌人野战决胜的决心。对卡赛利亚而言,进行一场摧枯拉朽的大战是最有可能达成一网打尽的决策。
“但即使你们有些意思,你们也绝对是敌不过我的军队的。”他自语。为了聚集这支军队他煞费苦心,更有不少本地富户向他捐赠,只求剿灭贼寇。
更何况,我可是在普泰克特平乱战争中屡立战功的将领。
伦纳德目光如鹰,死死咬住远方敌人的将旗。
我们还记得那场战争的血泪史,我是绝对不会容忍这一切重演的。
“伯爵大人,”得到部下汇报的前锋骑士赶来向伦纳德说道,“东边的树林里没有敌人。”
“很好。”伦纳德说着朝那里望了一眼,不禁想到,究竟是正面突破,还是侧面迂回呢?
他当然可以两个一起干,但总得侧重一点,免得眉毛胡子一把抓,最后什么也干不了。
正面突破简单直接,适合士兵充分发挥战力,从林子里包抄有可能达成侧击的效果,加速敌人溃败,也有可能达成包抄将敌人一网打尽……
但我们是堂堂正正的骑士,只是在正面厮杀的战场上才能发挥最大的优势,进林子里和劣民捉迷藏不仅玷污荣耀,也无法充分发挥战力。在那种复杂环境下,两者间的差距绝对是被缩小的。
没错。
伦纳德下达了他的命令。
……
一段时间之前,平沙堡。
卡赛利亚大军浩浩荡荡地绕过城堡,沿着大道向南进军。
平沙堡只是一座小小的军事堡垒,在大叛乱时期作为朽慢叛军的前沿据点而被修筑并维持。在叛乱被剿灭后,这座城堡和周围土地被血族领主以男爵领地的名义分封下去。
道路并不是十分宽敞。长长的纵队蛇行到的地方,沙尘滚滚,远远望去,好不威风。城墙上的士兵在贼寇退去后终于松了口气,纷纷坐地休息。尽管沙尘暴军团的佯攻并不是十分猛烈,但由于该堡守军本来就少,他们也是累得很。
也有不少好奇的年轻士兵站在城墙上,踮着脚尖眺望着城下蜿蜒的军列,不由得发出赞叹声。
“好多的士兵啊!”其中一位小兵左瞅瞅右瞅瞅,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说道,“这么多人,贼寇们一定是抵挡不住的。”
“你这不废话么?”坐着休息的老兵白了他一眼,说道。
不久,一位传令兵走上城墙,向士兵们宣告着领主的休息。谢夏尔伯爵并没有要求平沙堡的士兵随他们一同出征,相反,他要求这些守堡士兵们原地休息,继续守护城堡,以防万一。
年轻士兵们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可惜的神色的,他们本来还指望着混份军功呢。相比起来老兵们就淡定多了,他们继续坐在墙边聊天扯淡,语气甚至比之前还更轻松快活了些许。
这些老兵油子对军功并没有什么奢望,这日子能活着混下去是最好不过的。
长久的快速行军让卡赛利亚军也颇为吃力,再加上道路狭窄使得大军不可免地发生了拥挤、停堵的情况,指挥官不得已下令让一些部队停在路边休息。其中有不少干脆就坐在城墙下面。
一些平沙堡里的年轻士兵倒也闲不住,见状就跑下了城楼。由于主君部队经过,因此城门是大开的,这些小兵们就窜出城门,顺着墙边跑,朝那些原地休息的士兵靠过去套起近乎来。
正好是午饭时间,有心者还带上了水和一些吃的东西,完全是一副劳军的派头。
两方见面互相介绍了一番就坐下边进食边聊天,在几位健谈者的引导下,双方气氛立刻就融洽起来。巧的是某位平沙堡小兵的哥哥居然也在这些在城墙下休息的谢夏尔斯克士兵中,那热闹之景自不必说。
兵痞们聚在一起干得最多的事那自然就是吹牛,这波人也是,说着说着就吹起牛来。一位平沙堡小兵吹得尤其玄乎:“别看对方只是些草寇土匪,他们那可是有赛灵斯和梅尔西斯的骑士助阵的!当然那城下就立着两杆大旗,一面是赛灵斯的,一面是梅尔西斯的,下面密密麻麻全是顶盔带甲的骑士!”
谢夏尔斯克兵们一听,无不是被精得脸色一变,眼睛都明亮了些许,都竖起耳朵听这位士兵继续说。
“那号角一起,这些铁人般的骑士就怒吼着冲向我们,架起梯子就向上爬!那家伙,简直刀枪不入啊!等他们上了城,更是可怕,一把大剑挥得呼呼作响,声音就像狮子在咆哮一样,贴近了简直一个打五个都不是问题啊!”
“那你们怎么守住城堡的?”某个耿直的谢夏尔斯克的士兵居然没听出对面在吹牛,就怀疑地问道。
“这些赛灵斯骑士虽然厉害,但我们平沙堡的兵也不是易与之辈!这些骑士的盔甲确实坚固,但也太重了,行动不便。我们在接战前先在手里藏一把沙子,等敌人一靠近就糊他一脸,几杆长枪再一齐刺出去,顶着盔甲就把他们推到城墙边,最后全体下死力,直接把他们推下城!”他说得眉飞色舞。
“你就吹过,这年头哪个骑士老爷身边没几个能打的扈从护卫,哪能让你们围攻过来!”某个谢夏尔斯克士兵大笑道。
那兴致勃勃的平沙堡士兵还待再说,却听一位脸色阴沉的谢夏尔斯克士兵打断道:“敌人那里真有赛灵斯骑士?”
“没错,我们都看到了赛灵斯的旗帜了。”吹牛的士兵回头看向自己的战友们,征求他们的支持。
“确实,我们都看到了。”平沙堡士兵们七嘴八舌地说着。
阴沉的士兵点点头,喝了口水,说:“这样啊,那看来赛灵斯人是真来了。”
其他谢夏尔斯克士兵脸上不免有些忧愁,其中一人皱着眉说:“要是这样的话,这仗可不好打了。”
有个好事者干脆立刻起身,朝另外一堆士兵那跑过去,迫不及待地传达这个消息。
“怕什么,即使有赛灵斯的骑士,他们还不是照样没打下平沙堡。”吹牛的士兵倒是很淡然,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宽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