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眼下山了!他带着上万精锐大军,直扑哈巴德,他的军队从上到下,都只有一个信念,换家!
“换家?”从逃民口中问出北方的军情后,哈巴德军的前锋指挥官疑惑地皱紧了眉头,他是一位有着小麦色肌肤的魁梧人马武士,四周铁骑环绕,铁壁之外,白衣黄袍的士兵们正在行军,在广袤的平原之中,他的军队仿佛是条蠕动的棕黄蟒蛇,他的铁骑和他本身正是盘起的蟒蛇的头与目。
“换家是什么?”他问,也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别人。
“按照字面意思推断,应该是交换根据地。”他的呼蛮副官微笑着说,“敌人居然会采用那么滑稽可笑的战略,想必大小眼已经吓疯了,恭喜大人,大小眼的人头是您的了!”
前锋指挥官没有立刻对副官的吹捧做出反应,相反,他陷入了沉思——敌人直扑我军,必是想要速战速决,我是一路军队的前锋,本该锐意迎战,只是敌军士气正盛,兵力众多,还是避其锋芒比较好。如今总攻已经发起,铁力思和沃尔纳两地友军都在向鹰岭发动进攻,既然如此,决战时刻的拖延只会使敌人越来越着急、慌乱,相对的,己方将更加从容不迫。到敌人军心大颓之时才行决战,才有把握一股扫灭敌人!
“传我将令,全军暂且后退!”前锋指挥官喊。
“是!”两位传令兵领命离去。
两位传令兵一前一后,南北驱驰,随着他们的呼喊,从指挥卫队一直蔓延到大军两端,士兵们一个接一个转过身,前队变后退。经过一段时间的整顿,终于变队完成,启程南去。
然而,正在此时,遥远的北方,以鹰岭的巍峨山形为屏风,茫茫黄土和浩瀚苍天的交界处,风尘乱舞!
“报!不死军逼近!不死军逼近!”一位斥候越过北方的山坡,狂奔南下,惶急地冲向前锋指挥,大喊大叫着。
“什么……那么快?不行,敌人来势汹汹,我们不能在这里和他们作战。加快速度,后退!”前锋指挥下令。
哈巴德军前锋部队加快了回退的脚步,偌大的军阵间,将士们几乎人人都有异色。哈巴德屡次惨败于鹰岭不死军之手,这次虽然是三方齐攻,哈巴德一路也有援军支援,但他们的内心还是惴惴不安。刚才风闻不死军南下,将军居然便下令后退,众人心中已是疑惧,如今敌人以迷之行军速度风驰电掣地逼近,将军竟然下令加速后退,他的内心到底有多惧怕鹰岭之兵!
士兵们越想越慌,难道连神武的人马将军都没有把握打败鹰岭的大小眼和黑甲兵吗?顷刻间,出征前的万丈豪气消散殆尽。
北方,尘沙如潮似壁,席卷涌近,一片迷茫之中,隐隐可见龙旗狂舞,黑甲连城,更有滚滚马蹄人步之声,一阵比一阵近,一次比一次响,到后来竟有风霆之势,暴雨般捶击在哈巴德兵的心上。
无人不恐,无人不惧,哈巴德兵的脚步越来越匆忙,越来越杂乱,大军之中,急促惊慌的喘息声此起彼伏地响起,连绵不绝,气氛之压抑绝望,简直令人无法忍受。他们的阵型也因为每一个士兵的异状,步步松动,步步瓦解,直有一溃千里,化作一盘散沙的势头。
注意到军士的狼狈模样,前锋指挥心中也是又急又恐,作为黒可汗派到哈巴德支援的客将,他先前根本没有想到哈巴德的士兵们会那么畏惧不死军,仅仅是听到他们在后头追赶,便已军心涣散到这种地步。他知道,再退下去绝无好事,必须要列阵迎敌了。
“传我将令!停止撤退,向北布阵!”前锋指挥下令。
“是!”传令兵应命四散,快马加鞭地通知各处军士结阵。谁想士兵们撤退撤出了惯性,即使听到了军令,还是脚步不停地往回走,而且还一个带一个,越走越多,原本站定准备结阵的兵看到有人没停,也转身继续走了。传令兵和军官们不得不扯着嗓子大喊大叫,进退不定之下,哈巴德军竟是又乱了几分。
见状,前锋指挥大怒,但闻他一声令下,指挥近卫立刻抽刀出鞘,跃马奔去,见到后退的便砍,各级军官也开始动手,抓捕、处决后退之人。在死了几个反面典型后,哈巴德军的秩序方才重稳,逐步结成防御阵型。
成群结队的哈巴德士兵移动向指定位置之时,不死军已经追得很近了。翻涌的黄沙宛如一落光耀辉煌的金色纱帐,纱帐之内,黑甲红袍、蜂拥前行的骑兵已然在望。哈巴德士兵无论是已就位的,还是正在移动的,尽皆心神不宁,身形迟滞。
北方,不死军骑兵在三百米处停下整队,他们的身后是如墙压近的密集长枪阵。哈巴德士兵们方才心下稍定,却看到不死军骑兵又一次移动了起来,狂奔杀到。这个时候,哈巴德军尚未布阵完成,阵型还很杂乱!
前锋指挥连忙下令骑兵上前阻拦,令旗舞动之后,两翼骑兵皆跃马向前,冲向不死军甲骑前路想要阻截,眼看双方便要撞上,大战一场。
却听哈巴德阵中忽然响起一声绝望疯狂的喊叫:“败了!败了!大小眼来了!恶龙来了!快逃啊!”
前锋指挥还没反应过来,四方已是眨眼之间轰然乱套,成百上千的士兵掉头便跑,呼呼啦啦一大群好似蝗虫过境,一边跑一边还发癫似地大呼小叫,以至于还有哭腔夹杂其间,活像一只正炖着浓汤的大锅因为温度太高爆炸了,蘑菇、青菜、牛肉、茄子、大豆各种各样五颜六色、形态各异的原料飞得到处都是,糊人一脸,只余下无尽混沌,半晌不知该如何应对。
前方,不死军具甲精骑冲杀正凶,哈巴德骑兵一时抵挡不住,转眼看己阵已是崩溃之状,骑兵们也瞬间没有作战的胆气,二话不说转头便跑,不死军骑兵前方压力一松,顺势掩杀过去。
一路上,哈巴德骑兵一个个落马,不死军骑兵却向餐刀插进牛排一般,径直刺入敌军,把锋刃两侧的敌人挤到四散,一鼓作气奔向敌阵。
一切发生得都太快了,剩下的士兵还在阵中发愣,不知是战是逃,看到密密麻麻的红袍黑骑一往无前杀近,刀枪之上,血肉飞洒,他们的理智终于唤醒了他们。
逃!
但闻不死军甲骑齐刷刷一声怒吼,登时,哈巴德前锋部队兵败如山倒,阵摧如坝溃。军官们带着亲卫二话不说掉头跃马便走,士兵们丢下兵甲亡命奔逃,人密处人挤人乃至人踩人,人疏出尽是无头苍蝇乱窜,好似沙漠旅人手中捏的一把沙子抛了出去,弥散天地之间。
胜负已分,三路马虏之一,哈巴德前锋,一触即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