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他的柔情只会昙花一现,一两天之后,又会变成那个残暴的魔鬼,但结果我又猜错了,这样的日子维持了好些日子,他没有额外召我侍寝,也没有在碧水宫留宿,但却频繁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晚上一起用晚膳,饭后他有时牵着我的手在花园散步,有时登高赏月,有时深夜他心血来潮,会抱着我夜观星象,说天上那最耀眼的那颗星叫紫微星,代表着他,而他旁边那颗小星星是我。
“我那颗为什么那么小,那么暗?”我不满地嘟囔,小时侯仰望苍穹的时候,我曾指着最大最亮的那颗星星说是我的,他笑说星星虽小,但离他最近。
有时他什么都不不干,就搂着我,一起闻着淡淡花香,这给我的感觉,就像我以前看到的那些卿卿我我的情侣一般,但这种关系的人是我跟他,这让我觉得十分别扭,觉得很是怪异。
虽然这的确比他兽性大发的时候要好多了,但我内心的不安却在加剧,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一下子温柔了?我甚至猜测他这样做有什么企图?但我想破脑袋,什么都想不出来,这人本来就是喜怒无常,他的心思岂是我所能揣测?
自从知道小姐要来北国,接下来的日子,我简直是掐着手指算的,天亮盼天黑,天黑又盼望天亮,真恨不得这时间就如指间的水,一下子就流走了。
日子在我的煎熬中缓慢流走,听说小姐他们已经到了北国的驿站,我真恨不得冲出迎接她们,但当晚北天帆偏偏要我去他的御书房替他磨墨。
“似乎见朕,你从来没有这般迫切。”他一边批改着奏折,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迫切想见他?我巴不得这一辈子他都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帮朕捶捶背。”虽然被他当宫娥这般使唤着干活,但想到明日能看到小姐,我心情大好,也不跟他计较。
“累了没?”他突然转过身,捉住我的手,轻轻在我的掌心印下温柔的一吻。
“没——没——”我极其不自然地将手抽了回来,我发现他粗暴的时候,我吓得肝胆俱裂,他温柔的时候,也能让人毛骨悚然,我总结出一个结论,这个男人什么时候都可怕,能不碰则不碰,惹上就是倒八百辈子的霉。
“不累,继续?”他看着我,目光隐隐带着调笑。
“继续。”我宁愿累点,也免得闲下来你眼瞪我眼,因为这种感觉不但让我很不安。
“皇上,容妃与众妃嫔在宫中设宴,恭请圣驾。”公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整个人松了一口气,罗蕴这真是雪中送炭,救我于危难啊。
“她们都眼巴巴地等着呢,皇上快去吧。”我笑着说。
“你就巴不得朕去?留在朕身边让你就这般不自在?”北天帆脸色一沉,我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怎会呢?我只是以为皇上想去罢了。”我柔声道,如果不是许诺做他一年女人,如果不是有把柄在他手里,而自己又心中有愧,我怎会过得如此惨烈卑微?但这只限这一年,一年后他再敢这样,我就跟他拼了。
“去跟容妃说,朕今日政务繁多,还有很多奏折没有批改,就不过去了。”
“奴才这就过去回话。”
“今晚别回碧水宫了。”他对我说。
“今——今晚——今晚我身体不爽利。”我以为他言下之意是想让我侍寝,一时整个人又紧张起来。
“哪不爽利了,让朕瞧瞧。”他话没有说完,手就已经不规矩了,但脸上却一派认真,还正儿八经地问我是不是这里不爽,是不是这痛?以正当的理由,行轻薄之事,这人做得越来越顺手,我虽然气,但却无可奈何。
“我估计很快来葵水了。”慌乱间,我脱口而出。
“朕又没说要你侍寝?你不是还要七天才来葵水吗?”
“是——”我将头低得不能再低,他笑着站起来,弯腰将我拦腰抱起,往屏风后面的内室走去,里面布置得很淡雅,估计是他批改奏折累了歇息的地方,床自然没有龙腾宫那张大床宽敞,但两个人躺着,也还是很舒适。
他倒没有骗我,吹熄灯火之后,虽然是紧紧搂着我,但人却挺安分,但想着与小姐明天就见面,我还是兴奋得难以入眠。
“睡吧,再动来动去,说不定明天朕单独宴客,又没有哪条规矩说宴客一定要带上太妃的。”
“你——好——我睡,我这就睡。”听到他的话,我只得闭上眼睛,不敢再动来动去,似乎只是睡了一会,就听到了北天帆起床的声音,我继续闭着眼睛,免得要我替他整理衣袍。
“醒了还装睡,起来帮我整理衣袍。”他戏谑地说。被他看穿,我只得硬着头皮站起来。
“这么懒,你说夫君怎么惩罚你?就不怕休了你?”他说得柔情似水,但“夫君”一词从他嘴里吐出来,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朕跟你说话,你能不能专注点?”他语气不善,但我却舒坦了,他就该这般冷冰冰地对我说话,他就应该自称朕。
“看来还真得给点惩罚。”话没有说完,他就已经将我推到墙壁,发狠地吻了起来,说吻不如说啃。
“皇上,该——该——”公公的声音该出现又嘎然而止,然后是迅速后退的脚步声。
“北天帆——”他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不这样了,这让我毫无准备,我越叫他就越起劲,脖子火辣辣地痛,唇也被咬破了。
“好了。”他突然就停了下来,没有任何预兆,似乎是完成了一样活。
“听说今天公孙宇也会来。”他一边说,一边整理他的衣袍。
“关我什么事?”我淡淡地说。
“不关你事那就好。”他答完就离开了,剩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发呆,如果以前听到公孙宇出现,我不知道会狂喜成什么模样,但现在他的名字,我的心都隐隐发痛,我不愿意出现在他的面前。
“大小姐,你——你——你的脖子——”
“被狗啃的。”我低低咒骂了一句,但当我拿起铜镜一照的时候,凄厉无比的尖叫顿时在碧水宫响起。脖子全是吻痕和牙印,我这个样子,一会怎么见小姐?真是要死了,这死北天帆,他定是故意的。
“罗音,快给我上药,最好的药,要快——快——”
“罗音,这些痕迹多久才能消失。”我急急地问。
“今天之内没有办法消失。”罗音说,我倒抽一口冷气,小姐估计中午就到达了,这可这么办?
“罗音,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帮我遮挡住这些痕迹,小婷,赶紧给我选领子高点的衣服,最好能全部遮挡脖子的,要快,快——”在我的呼喝之下,碧水宫鸡飞狗走的,选衣服的选衣服,调药汁的调药汁。
一阵忙碌之后,在罗音的巧手之下,脖子的牙印,吻痕虽然不能完全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如果不细看,倒也不扎眼,有这番成果,我已经很是满意。
“皇上驾到——”刚收拾妥当,他就过来了,罗音,小婷忙跪地接驾。
“小婷,去端一盘清水过来,太妃的脖子很脏,朕看着碍眼,你替她洗洗,一定要洗干净。”
“罗音,你去将太妃前些天穿的那件紫色衣裙拿过来,她今天穿的这件,朕不喜欢。”他声音不大,但却不容置疑。
“不——不要——我觉得这件衣服很好看,我觉得我的脸很干净。”我后退几步。
“朕的话你们没有听到?还不快去——”
“这还不是你做的好事?我的脖子被你弄成这样,我一会怎么见人?我涂这些又不碍着你,为什么偏偏跟我作对?好歹本宫也是太妃,北天帆你不要太咄咄逼人。”我气愤地说。
“朕就是故意让他看着,你李叶只是朕的女人,他只要眼睛不瞎,日后就给朕滚得远远的。”
“你——”我简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怪不得昨晚大把机会给他啃,他不啃,偏偏等到今天早上,他就是想让这些牙印清晰得张牙舞爪,这人怎么就那么歹毒。
“你可以不换衣服不洗脸,但今天的宴会你也别想出席,如果连这点都做不了主,朕这皇上也白做了。”
他闲适地坐了下来,嘴角微微上扬,声音也还算得上温和,但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思前想后,左右权衡,我还是悻悻去擦脸,洗脖子。
“还不够干净,再洗。”
“你不满意自己来。”我气愤得将毛巾砸到水盘子去,但让人更愤恨的是这人竟然真的走过来帮我一点一点地擦,直到所有痕迹全清晰的浮现出来,他才满意。
“朕喜欢这件衣服,现在换吧,还有你们都出去吧,朕看着她换就可以。”这样无耻的话,他竟然还说得那么大声?我真恨不得将手中的衣服撕成碎,捣成粉,全撒到他脸上,弄瞎他的眼。
“跟着衣服有仇?还不换,要朕动手?远道而来的客人,已经到了,你还想不想见?”
小姐已经到了?我不再说话,躲进屏风里面,三下两下将衣服脱掉,可越心急,动作越不利索。
“有你这么笨手笨脚的丫鬟吗?你以前是怎么服侍你家小姐?那么懒,那么笨,估计就你家小姐肯收留你,卖到别家也没人肯要。”他一边说,一边麻利地帮我扣好扣子,最后还要在我额头轻轻印下一吻,亲昵得不行,似乎不知道我心中的怒火有多盛。
谁不知道他挑的这件衣服漂亮,但该遮挡的全没有遮住,我怒目而视。
“走吧,再瞪我,太阳都下山了。”他笑着拽我出去,唇角大大勾起,看起来心情十分好,我觉得但凡弄得我不爽,他的心情就会很好。
我低头,快速跟在他后面,虽然一般的宫娥、侍卫远远看见我们过来,都会低头下跪,但我还觉得无数目光盯着我的脖子看,尤其一想到公孙宇也在,我就悲愤交加,但为了见小姐,我只能豁出去了。
宴客的地点选在御花园的翠竹亭,因四周长满长满翠竹而得名,我们去到的时候,宫娥正在忙碌得摆着美酒果品,酒香扑鼻,但小姐他们的身影我却看不到。
“不是说人已经到了吗?”
“的确已经到了,不过她们长途跋涉,朕先命人带他们到行宫歇息,一个是我女人的义兄,一个是照顾我女人多年的小姐,更有一个还是我女人的旧情人。朕自不会怠慢他们。”
“你——”他那一句我的女人让我不爽,他那句旧情人让我心窝戳着痛,但我却反驳不得,我与他现在的确就是这么一层关系。
“眼睛瞪得那么大,不怕眼珠掉下来?”他施施然地坐了下来,我气呼呼地坐了下来。
正在我们横眉冷对的时候,我听到了公公跑来说大历皇上正在来这里的途中。
“脸上带点笑容,别弄得乌云盖顶一样,要不一会你家小姐看了,还以为朕欺负你来着。”虽然我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但听到脚步声响起的时候,我还是发自内心展开了笑脸,因为我终于见到久别多时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