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竞尧和杨亮节早有默契,自然不会发难,杨镇又和王竞尧交好。只剩下一个陈宜中,虽然见有人分了自己的权,心里老大不乐意,可见众议已成,自己独木难支,也就勉强不再为难。
此事既成,原本以为今天早朝不会再有什么大事,谁知道好戏才刚刚开始。
“陛下,太后。”陈宜中第一个站出来发难道:“鞑子已从福建败退,王元帅功不可没,染此时福建暂无战事,其所兼任天下兵马都元帅一职理应交还朝廷,臣建议由成王赵昰担任天下兵马都大元帅,赵昰为人精细,又是皇家血脉,可堪此任!”
他本来最是看好赵昰,但没有想到被王竞尧等人抢了先机,因此念念不忘的就是如何建议赵昰的威望,一旦日后皇上有事,赵昰继任也就成了顺理成章之事。
这本来是皇上最击毁的事,但此时宋淳宗年幼,太后又无甚主见,因此陈宜中也不必再顾忌些什么。
“臣也赞同!”张世杰也站出来说道。他这么说虽然也存了喜欢赵昰之心,不过可没有陈宜中的那么多想法。
朝中文武诸人齐刷刷把目光投向了当事人王竞尧,没想到王竞尧却象个没事人一样站在那儿,好像陈宜中说的事情和自己一点关系也都没有一样。
“臣反对!”杨镇大声说道:“陈大人说现在福建暂无战事,真正可笑,不知陈大人是从哪里做出这样的判断?鞑子亡我大宋之心未死,百万大军犹对我虎视眈眈!成王虽然做事仔细,但才多大,若是历练几年可堪重任,但现在却是不成!王元帅忠心耿耿,青芝山一役以弱胜强,打得鞑子不敢正视我福建。若现在即让他交出兵权,非但有卸磨杀驴之嫌,只怕鞑子知道后当时就会尽点大军,那时请问有谁来带兵抵御?莫非由你陈大人亲身上战场不成?若是要撤换王大人元帅之职,臣情愿回到老家,不再过问政事!”
陈宜中怎么也想不到杨镇为了王竞尧,竟然不惜以辞官相威胁。不多时,杨亮节也持反对意见,到了后来,就连自己甚为中意的陆秀夫也极力反对。一时间,陈宜中竟觉得自己有了些孤家寡人的感觉。
“大家都是一般的为了朝廷考虑,也不用争论。”杨太后这时候说道:“王大人有大功于朝廷,朝中除了他和张世杰大人外,懂领兵打仗者不多,况且鞑子随时都有继续进犯的可能,我看这大元帅一职,仍旧由他兼任着吧。”
太后既然发话,谁敢不从?王竞尧却还是半眯着眼睛,完全是事不己的样子。
“众位大人还有事吗?”杨太后从帘子后看了下朝臣,有点疲倦地说道。
“臣王竞尧有本!”忽然,王竞尧从朝臣中站了出来,不冷不热地看了眼陈宜中。群臣都有些惊讶,这位开国县公,平时朝会除非太后问他,否则绝少开口,今天又是怎么了?只有个杨亮节笑了出来,他知道今天真正的大戏开始上演了。
本想宣布退朝的杨太后,见说话之人是王竞尧,当即打消了主意,说道:“原来是王大人,王大人有事尽管说。”
王竞尧冷冷地说道:“臣弹劾左丞相陈宜中!他身为朝廷大员,不思尽忠报国,反而屡次误我朝廷大事!”
众臣连同太后都是一惊,先是陈宜中请求免去王竞尧兵权,但随即王竞尧的反击立刻就开始了。陈宜中本为几朝老臣,门生弟子遍布天下,他要参谁一本,被参之人哪里敢想着报复二字?偏偏这朝廷新贵王竞尧,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陈宜中留。
弹劾陈宜中的奏章王竞尧经过了一夜的充分准备,再由李天正连夜精心润色而成,只听王竞尧大声说道:“咸淳十年,鞑子入侵,陈宜中身为丞相,畏缩犹豫,第令集议而不行,军事上昏聩无能,以张世杰步兵而用之于水,刘师勇水兵而用之于步,指授失宜,结果导致我军大败。平章军国重事王熵、太学生刘九皋列陈宜中过错数十条,请求罢免其职,结果陈宜中竟以辞官想威胁,迫使陛下和太皇太后罢免王熵,将刘九皋入狱,陈宜中才勉强答应留任,此要挟朝廷的行为,如何能够容忍!”
这事本是朝廷上下皆知,陈宜中多有过错,当时朝官们虽然窃窃私语,但谁都不敢上前为陈宜中开脱。张世杰更是感激地看着王竞尧一眼,当年他的部队兵败,的确有陈宜中胡乱指挥的因素在里面,但最后罪责都由自己一个人扛了。此时见自己刚才还附和陈宜中解除王竞尧兵权,转眼间王竞尧不念旧恶,居然为自己洗刷冤屈,心中感激不能用言语表达。
“臣再弹劾陈宜中于德佑元年,鞑子向临安大举用兵之前,陈宜中不思抵抗,竟欲迁都,太皇太后受其威胁,被迫答应。但至迁都之日,从早到晚,竟看不到陈宜中身影,致使迁都之事作罢,太皇太后甚至以发簪摔于地上,大骂陈宜中误国!”王竞尧此时口气已经越来越严厉:“陈宜中第三罪,乃是于德佑二年,元军进驻臬亭山,临安城里军民上下一心,准备与鞑子血战到底之机,不思如何抵抗,竟带着门生弟子悄悄不辞而别,跑到福建,结果终于造成临安城破!”
“陈宜中!”王竞尧将头转向陈宜中厉声喝道:“这三条大罪,换成任何一个稍微有些良知之人,早就无颜活在这世上!你三朝老臣,怎么还有脸坐在丞相的位置上发号施令!”
陈宜中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竟被王竞尧呛得说不出话来。这些本都是自己的丑事,大家碍着他的面子谁都不愿意说出来,但哪想到出了个王竞尧,把他的老底连锅端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