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不吃了道明哥交代的事还没做完呢。”小贝推开小维递过来的茶鸡蛋。小贝的伤已经好多了,这多亏了小维替他找来的偏方,用丝瓜瓤煮水,然后敷在伤口上,果然有奇效。
小维把鸡蛋硬塞在他的手里,爱怜地说道;“自己个小心点,别那么夯不锒铛的。”
“知道啦!”小贝越发的不耐烦起来。
看到小贝气鼓鼓地过来,道明臣就知道他肯定是碰了一鼻子的灰了。看到宿云微也在,小贝有点不自在地扭了扭胳膊。这个办公室是张大炮留下的,可惜当时溅了不少血迹,被张枫用白水泥重新粉刷了一遍,所有的家具只留下了那张可以容的下一男一女在上面欢好的巨大写字台,其他的沙发、茶几全被搬走了,腾出地儿,放上了一个大大的书架。
宿云微在侧着头看着道明臣在桌上写字呢,手边是厚厚的一沓钞票,全是从银行新提的崭新的十圆的票子。
“写啥呢?哥?大牛回来啦?”小贝看到大牛正抄着手站在道明臣的背后,乐呵呵打了个招呼。大牛健硕的身躯被外贸上的t恤裹的严严实实,脚下的旺财耷拉了下脑袋,看到是熟人,又闭上了眼睛。大牛戆戆地笑笑,没说话。
“刚刚回来的,把那个卖水果的送回了菏泽,总共给了他五百块,看他的样子,齐是个老实人,也没为难他,他自己说,这辈子再不来天都了。呵呵、、、”道明臣头也没抬地说道。
“最后我跟他说,书本上有句话我记得最牢: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以后有用的着我们的地方,只管言语一声,刀山替你上,火海替你下。”大牛瓮声瓮气地说道。
“他呢?”小贝兴致勃勃地问道。
“嗨,语无伦次了都,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把他家地址一记,我就回来了。”大牛道。
小贝歪着头看着道明臣写的东西,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道:龙腾堂口的成员守则!
(一)龙腾堂口的成员在为争取胜利而搏杀时,必须遵守英勇作战的规则。残酷与无意义的破坏都与他的身份不称。
(二)战斗员必须持制式装备,制式装备包括两把太平斧和一把军刺(加长的钢管视情况决定携带与否)。禁止使用杂牌武器进行作战。
(三)投降的对手,无论是男是女,一概不准擅自做主。他们应由刑堂判以适当的家法惩罚。
(四)不准虐待或侮辱俘虏。武器从他们身上拿走以后,其他的个人财物不准侵犯。
(五)管制枪械禁止使用,任何枪械一旦使用,会给帮会带来难以估计的恶劣后果。
(六)红十字会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受伤的对手应给予人道的待遇。医务人员和宗教人士在执行其医务和宗教活动时不得阻碍。
(七)平民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成员不准掠夺和任意破坏。古迹和用作宗教、艺术、科学或慈善事业的建筑物必须特别尊重。
(八)中立帮派的土地,人员可以进入,但不得挑衅,更不得攻击;它不得成为任何帮派行动的目标,除非是在得到命令的情况下。
(九)龙腾堂口的成员在作为俘虏时,如果被询问,可以说出自己的姓名和品阶。但在任何情况下不得泄露其所属单位,也不得泄露堂口在外交、会员数量和经济方面的任何情报。任凭威逼利诱都不得泄露。
(十)尊重妇女,因为她们中有我们的姐妹和赚钱工具。以上的规定如有违反,将受到严厉的家法制裁。
“这是家法?”小贝摇了摇脑袋,“规矩好多啊!”
“先就想了这么多,以后再想起来再添吧。”道明臣笑吟吟地说道。“你小子去招人手,干的咋样了?”
“别提了,我都不知道回来跟你怎么开口,以前和我一起玩车的那帮小子,现在全在火车站带客呢,那地头全是泗阳人的天下,拎包的、划包的、撒玉米粒的、踩座的,全是一水的泗阳人,他们在那儿,泗阳人拎到大包,就用他们的车走,我去找他们,你知道他们说什么?”小贝恨恨地捏了捏拳头,“这帮***说‘此间乐,不思蜀’!”
“难怪人家说‘京九好坐,天都难过’,这帮人是太过分了点了,什么时候先把他们给平了。”道明臣摸了摸下巴,手上的玉扳指闪闪地发着光。
“您还是先把小弟找找好,把‘搬砖头’弄好吧,那个心是铁道公安操的心。轮不到您!”宿云微冷笑道;“不是打击你,现在搬砖头的都是养的很肥的,你们人太少,人家不会鸟你们,到时,吃了亏不要让我们出来擦屁股。”
“门在那边,你没事可以先走了。”道明臣也冷不伶仃回了句。
宿云微耸了耸肩膀,扬长而去。
“这***!”小贝看着宿云微的背影骂道;“这鸟人看上去活象个阴司秀才,阴森森的,我不喜欢他。真不明白哥你怎么会拜倒在他的门下。”
“我也是拉张大旗做虎皮罢了。也就是有便宜就占,没便宜就拉倒,谁还拿他真当一回事啊。”道明臣的拳头狠狠砸在了桌子上,“现在最大难题就是人手了,人不凑手的确是麻烦。这样吧,你下午去一趟初中学校,看看有没有什么上学差劲的孬孩子,快辍学的那种,也不要多,每个学校收几个,多跑两个学校。有老师问,你就说是饭店里想招学徒的。”
小贝特郁闷地问道:“这些小屁孩子能干什么?毛还没长齐呢!”
“你懂个屁!”道明臣不屑地说道;“你知道吗?十七八的小子是最野最不怕人的时候,整起人敢往死里弄。我们刚刚起步,手段不辣一点,怕是别人不会鸟我们,本来我也不想干这样的缺德事,人家小孩上学上的好好的,这样有点损阴德。”
“这倒也是,那些老油条,要烟、要女人、要钱,还***没义气,真要刺刀见红的时候,怕是头一个溜的就是那些脓包。你放心吧,哥,我非帮你调教出一帮小老虎出来不可。”小贝“腾”地站起身,“说去就去吧,我现在就到一中二中那儿转转,我侄子也是个小霸王,我先去找找他。”
“带上点钱,我可不想听人背后说我是‘卖油的娘子水梳头’,用钱狠点,好好刺激一下这帮没见过世面的小崽子。”道明臣从桌子上抽了一大叠票子扔给了小贝。“换身好衣服,气派点的。”
大牛看着小贝出了门,舔了舔嘴唇说道;“这小子前几天挺露脸的对吧?我听说了,他拿了几根筷子差点把人给生生捅残了。”
“这小子,骨子里有那种好斗的血,其实踏上这条路的哪个不是这样?你就说刚刚哪个送钱来的宿云微,表面上看到谁都是客气的不得了,背后出馊主意的全是这人,他是软刀子杀人不见血,上次和他们是讲和了,要是讲不开,他天天弄个几十号人在你这儿,就合着一盘黄瓜喝酒,你把他能怎么样?人家用这样非常规手段就可以玩死你,都不要拎刀子抗斧头上阵。”道明臣叹了口气;“我也是刚刚明白过来,这江湖真是***有讲究。我在家法里规定了不允许使用管制枪械就是这个意思,个个小弟都抗着枪,那不是成了游击队了?国家机器在这样的情况下,就是你是太子党也罩不住的啊。”
“真是***、、、你看那个宿云微,五万块就象扔的是毛仓纸一样,搬砖头看来是挺挣钱!”大牛盯着钞票猛看了几眼。
“怕是要有血战!人家不会平白无故拱手让出的。这么肥的利润,一定是蚂蝗叮住鹭鸶脚——无血也不放。我听说城南今年为了一段五十公里的外环路工程,菜刀队和包路的河南人砍了起来,双方都动用了百十号人,听说菜刀队还为这事搭进去好几个人呢!不过也值得了,五十公里的外环路工程呀!”道明臣狠狠地捏了捏指头,“把命搭进去也得干!”
“最好先要探探情况,还不知道有几家在城西是干这个的呢。”大牛说道。
“不用查了,就三家,咱们一个东家的齐和尚,还有那个在养病的骆四,剩下的就是新疆人了。”道明臣顿了一顿,说道;“这齐和尚和骆四的地头就算了,暂时先放一放,到底是红花白藕。新疆人的场子一定要拿过来,要血战也没法子。到时候,拿几个台球秆子装袋子里,一过去就抵住他们的脑门,让他们以为是猎枪,把他们镇住。”道“操!”大牛捏了捏拳头,兴奋地说道:“这回动静可是大了去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连骆四和齐和尚一锅端了拉倒。”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黄帮怎么是咱们的栖身之所?那个骆四尤其不是什么好东西,等他伤好了,一定要找个机会把他也悄悄给弄没了。”道明臣从书架上抽了本书出来,“你得多看看这本书!”
大牛一看,封面上写的是《论持久战》。
“这次是我们能不能在天都站住脚的关键一战,告诉弟兄们,把家伙擦亮了,准备和他们*一把。要么不打,打了就让他们明白我们的厉害!”道明臣咬牙切齿地说道。“老规矩,先礼后兵,你先上门拜访一下,报上字号,肯让的,说明了我们也不会亏待,肯定包个大红包。不肯让的,就不要多罗嗦了。”
小贝带着一帮十七八的小孩回来时,道明臣正在给荷花梳头呢。这丫头现在一天最多有一个钟头是清醒的。每天都在裤腰上勒根铅丝,绞的把皮肤上总是弄出老深一道印子。仅有的清醒时,就坐在那,一个人默默地流眼泪水,哭着哭着就又糊涂了。是男人都近不了她的身,连她父亲碰她一下,她都是又抓又咬,玩命的那种。只有道明臣例外,也只有道明臣喂她吃,喂她喝,她能乖乖的。所有来看过的医生都是摇摇头,说这病是没法治了,静养吧。道明臣每天都要陪着荷花坐会儿,把她一个人扔在那,道明臣一看到,心里就会疼。
这帮小孩显然是一路上从小贝那听说了道明臣为了这个女孩把张大炮给灭了的光荣事迹。还拖着鼻涕的脸上明显有崇拜的表情。看着这帮小子虽然年纪小,却明显脸上有种桀骜不逊的神色,道明臣暗暗释然,这些人长大了除了干这个还能干什么?
大牛也回来了,当他看到小贝找的全是这些小孩,放到平时老早就笑出来了,今天却没笑,表情还很凝重。先把小贝打发了去和这帮小孩去洗澡吃饭,道明臣问大牛;怎么样了?大牛说:人家放了话了,黄帮接的活也不少了,凭什么吃了肉还不许别人啃骨头!你如果想试试英吉沙的刀子是什么做的,不妨明天傍晚过来,在外环路上见真章。
“操!他们怎么这么狂?走,陪我去遛遛,看看这些新疆人为什么这么老卵?”道明臣站起身说道。
天都的新疆人都聚集在城西地面。一到晚上,有卖葡萄干的,卖刀子的,卖羊肉串的,卖靠馕的,全部就出来了。道明臣和大牛一人手里拿了五十串羊肉串,一边吃一边叮着这些新疆人看。
这些新疆人看上去,真的和汉人有很大的区别,胳膊又粗又奘,上面全是黑长的汗毛,胡子都是乱蓬蓬的一堆,头上坎上个小帽,腰都粗的象个赖驴推的水磨盘;说的汉语就跟外国人似的。正常的汉人站在他们跟前,要比他们小一圈。道明臣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回子还是维子,看着一个正在给小孩喂奶的卖刀女子喊道:“喂,卖刀的,过来!”
卖刀的女子一只手搭着装小孩的褡裢,一只手挽着装刀的褡裢,走到道明臣的跟前问:“老板,是你要买么?”
道明臣不太喜欢新疆人对陌生人这种看似比较冷淡的态度,有意刁难道“你这刀能杀人吗?”
卖刀女子冷冰冰地说道:“不杀人的刀卖了做什么?”
道明臣抽出一把弯月也似的英吉沙弯刀,按着上面的编织着精美图案的木柄,缓缓地抽出来,“苍——郎”一阵金属磨察的声音穿透了大牛的耳膜。“好刀”,大牛赞道。
的确是好刀,錾刀时虽然是用的粗糙的人工打制,但是良好的钢材却把一朵朵象云彩一样的碳元素真实地记录在刀身。
“我的刀是‘库车孔雀刀’!老板你也来看看吧!”一个新疆男人也围了上来。他的身上挂的,腰里别的,褡裢里装的全是大小不同的刀子。看到道明臣有点不相信的表情,卖刀的男子取出一把刀,想也没想就斩向电线杆,“仓、、、、”暴出一堆的火花。
看看刀,也就是一道白印子。
道明臣将军刺掏了出来,“你来斩这个试试,斩断了,你的刀我全要了。”
卖刀的男人摇摇脑袋;用生硬的汉语说道:“你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钢做的吗?我不上你的当,你们汉人太坏了!”
“那算了,我不买了,你走吧。”道明臣说道。
“不行,你看过了就得买。”卖刀的汉子不依不饶。
大牛插进了他们的中间,瞪着眼盯住了卖刀的汉子,卖刀汉子虽然健硕,却显然不是能和大牛相比的,看了一眼,泱泱地走了。
道明臣转过头想买一把那个妇女的英吉沙弯刀,看看人却不在了,原来妇女早在他和卖刀汉子说话时就走开了。这些人不适合做生意,道明臣摇了摇头。
“哥,你怎么了?”大牛在一旁摇了摇呆瓜似的道明臣。
道明臣晃了晃脑袋,“哦,没事,在想点事情。”
“是不是担心那帮小孩弄不过这些新疆人?”
“有点担心。不过,动刀子不是动拳头,胆子大的往往能吓死胆子小的。”
“放心,有我们呢,保证一炮打响!越南人都把我们奈何不了,何况是几个鸟人!”
道明臣摸了摸手上的玉扳指,玉扳指温润的就象处女的肌肤似的。“这片天空又要见血了!”
“先让这些小家伙见见红!”大牛裂了裂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