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强拿起杯子,深深叹了一口气。
曲兰这时叫道:“安志,是你杀的。除了你之外,还会有谁!”
“你好像很讨厌我,”安志抓着头说,“可是,我其实并不是很讨厌申高啊,我老爱数落他这个那个,也只是嘴上说说。”
“你现在再怎么解释都没用了。”
“我希望你可以相信我。”
“如果不是你,会是谁呢?”曲兰把淡褐色的桌布扭成一团,咬着没有颜色的干枯嘴唇。那种表情就像被逼到了绝境,随时会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知道了,是你!”
她把目标转移到齐斐身上,正要喝一口咖啡的齐斐,惊讶地放下了杯子。
“为什么是我?”
“你不是向申高借了钱吗?借了好几万,你不想还,所以就杀了他。”
“怎么可能!”齐斐苍白着脸,求救似的看着其他同伴。
“喂,你不要随便瞎猜,把自己人都当成了凶手,这样不好。”安志歪着嘴角,说,“不然,我也可以说,在我看来,最有嫌疑的人是你。”
“我?”
“你们是情侣关系啊,因为感情纠纷而萌生杀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啊。而且,回想前天的事……”安志用舌头舔湿嘴唇,“从巴士故障我们下车走路开始,一直到下大雪迷路为止,都是申高走在最前头。”
“那又怎么样?”
“所以,你怪他害了你啊,你认为迷路回不了南山市,都是他的错。”
“我才没那么想。”
“真的吗?难得的试镜机会,你却去不了。而且,这个机会还是你给制作人献媚才争取来的呢。”
“不要说了!”曲兰大叫一声,随即脱下一只鞋子,奋力往安志扔过去。不是很高级的红色高跟鞋,从吓得魂飞魄散的安志的太阳穴擦过。撞到背后的墙壁上,又猛地斜斜反弹回来,掉落在地毯上翻滚着,正好滚到刚打开门进来的杨迪小姐跟前。杨迪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他们。
“啊,不好意思!”仲强慌忙趋向前去,捡起高跟鞋,“对不起,她是那个被杀的男人的女朋友。”
被高跟鞋打到的墙壁上,留下了很清楚的伤痕。仲强看着这个痕迹,满怀歉意地说:“可不可以请你不要跟她计较,她只是情绪太激动了。”
“我知道。”女医生说话的声音出奇的柔和,“不过,还是让她休息一下比较好吧?”
看到她这么沉静的反应,仲强显得有些诧异。因为他以为女医生一定会毫不讲人情地斥责他们。
“我去拿药来。”冬云医生站起身来这么说时,女医生轻轻摇摇头,说:“不用了,我想应该有人需要镇静剂,已经拿来了。”
仲强很不好意思地说:“麻烦你了,谢谢。”
“没什么好谢的。”
杨迪对仲强微微一笑。
2
南山市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带着部下乘直升机来到云雾山庄,因为大雪封山,他们只能乘直升机来到这里,目的当然是要侦破杀人凶案。
刑警把旅馆里的人员集中到餐厅。田春达看着大家说:“现在让我们来讨论一下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希望你们都能回答我的问题。这么做,对破案来说是必要的。”
田春达看着杨迪医生,说:“我想再度确认申高的尸体被发现时的状况,可以请你再说一次吗?”
“好的,”她清楚地回答,“莫永找我去温室时,是上午7:40左右。才看第一眼,我就知道他已经断了气。当然,我还是依照程序检查了他的脉搏、瞳孔;也是这时候发现了脑勺的肿块。
“尸体被浇水壶里的水淋得湿答答的。我只是先关了水龙头,然后就那样把他放着。所以,尸体被发现时的状况,大致上就是你们刚才看到的那样。”
“然后,你就把旅客都找来了?”
“嗯,我跟主人商量过后,就由我跟前台总管分头去把他们找来。”
“那时候大约是8点半左右吧?”
“是的。”
“你跟冬云医生开始验尸,那时候是大概是9:10吧?验尸结果是窒息而死——被勒毙的。凶手从后头部将他击昏,再用皮带状的凶器勒住他的脖子;大约已经死亡六个半到九个半小时,所以,单纯推算回去的话,这件凶杀案就是发生在昨晚11:40到凌晨2:40之间——是不是这样呢,冬云医生?”
“没错。”老医生严肃地点点头,“刚才我又跟杨迪小姐讨论过一次死亡时间,大致上应该就是那个时间段了。范围已经设定得很宽了,如果有误差,应该也就是加减十分钟而已吧。当然啦,如果可以尽快解剖的话,就可以进一步缩小时间范围了。”
“尸体被水浸泡过,不必考虑吗?”
“温室所使用的水来自湖水。”杨迪说,“你们知道云雾湖这个名字的由来吗?”
“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吗?”
“因为这附近的雾很浓。那个湖是火山活动后产生的堰塞湖。湖底有好几个地方喷着温泉,水温相当高,所以才会产生浓雾。”
“你是说水温很高,所以不会对尸体造成太大的影响吗?”
“是的,几乎没有水的冷却效果,水量也没那么多。”
“原来如此,”田春达抚摸着高挺的鼻子,“那么,对于安志发现的皮带跟书,你有什么看法呢?”
“莫永找我去温室时,我就发现那两样东西了。”
“是吗?所以呢?”
“我认为那条皮带应该是勒住死者脖子的凶器。”
“那么,书呢?”
“原本应该是图书室里的书,你们也都看到了,那本装在纸盒里的书非常笨重,我想凶手应该是用那本硬壳书殴打了被害人的头部。”
“对,我也这么想。”田春达点了点头,“冬云医生,您的意见呢?”
“我也赞成。”老医生回答说,“拿书当凶器是有点奇怪,不过,用书脊的硬壳部分用力敲打的话,还是可以造成很大的伤害。申高的身体又那么瘦弱,恐怕连女性都有可能把他打昏。”
听到这句话,沈月、夏彩跟曲兰,隔着桌子彼此互看了一下。
三个人都显得很诧异、惊慌,只是程度多少有些不同而已。
“还有那条皮带,”冬云医生继续说,“仲强先生,那是申高的吧?我并不是看过才这么说的,而是看到他的裤子上没有皮带。”
“您说得没错,那的确是他的皮带。”仲强深深点着头,把手挽在胸前。
田春达说:“现在,我们可判断那条皮带跟书就是凶器,问题是,那两样东西为什么会掉在温室入口附近——距离尸体那么远的地方。”
“这个嘛,”杨迪陈述她的看法,“各位,你们都没注意到吗?皮带跟书掉落的地方,有碎裂的盆栽以及挣扎过的凌乱痕迹。也就是说,申高是在那个地方被杀死的,而不是在温室的中央广场——我想我这样的判断应该是正确的。”
“你是说凶手行凶后,移动了尸体?”田春达接道。
“是的。”
“嗯,我们去看时,尸体的双手缠绕在身体上,好像抱着腹部。一开始就是那样吗?”田春达又问。
“好像莫永发现尸体时就是那样了。”
“遭勒毙的尸体会呈现出那种姿态,实在太不自然了。”
“嗯,我想应该是死亡后,还没开始僵硬之前,被弄成了那种姿势。”
“你认为是凶手所做的?”田春达喝了一口红茶,“还有,放在尸体脚下的那一双红色木屐,也是一开始就在那里了吧?”
“是的。”
“唉,木屐、浇水壶、尸体的不自然姿势,到底代表了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