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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方榕来到韩远山所住的正屋时,天空中的太阳已经落到了西面的山顶,他刚刚这一睡,竟睡
了整整五个多小时。
醒来后,在和赵三短暂的交流里,他已经基本明白自己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除了暗暗心惊之外,他最迫切的想法,就是赶紧过来和韩远山讨论一下自己现在为何会变成这副样子。
尽管此刻一觉醒来后,他的整个身心都处在一种非常良好的状态之中,再也感受不到这两天来始终没有真正平复的那些波动,可是他自己却明白,这一切都不过是暂时的假相,自从前天夜里爆发过一次之后,身上的五凤印已经有了明显的裂缝,再也不能完全封印住它的侵袭了。
其实早在昨天,他也已经知道了自己可能要面对的后果,可是却怎么都没想到,这一切会来得这么快,这么迅猛。刚刚发生的那一切,竟然是在他完全失去知觉得情况下发生的。这在这么多年来和它的较量和抗争中,还是头一次遇到。
在以往,就算在最暴烈的全面发作中,他自己还能牢牢守护住自己神智最后的一丝清明,就是这丝清明,尽管让他在以往的岁月中,在回醒过来之后让他的心一次次的陷入无边无际的后悔和痛苦之中不能自拔,但也确实实在在的保证他对身体和神智的主控地位,使体内的它最终都会在爆发过后,很快的龟缩回去。可是这次不一样,自己竟然在那瞬间完全失去了对身心的控制,如果按照眼下的这种趋势发展下去,别说再勉强的撑上两年,怕是就连今年都撑不过去。
虽然这么多年来,他自己也已经在心里多次的琢磨和面对过最后时刻的来临。可是无论如何,这种预想中的面对,都是至少三十岁以后才会发生的事情,现在这一切忽然变得如此迫切和现实,实在让他不能有哪怕是一点点的甘心,何况现在还有那么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完成。
“感觉好点了?”
就在他静静的盘膝坐在闭目调养的韩远山面前,胡思乱想的时候,韩远山缓缓地睁开了恢复清亮的眼睛。
“好多了。韩老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有没办法让我一定撑过这两年?我实在需要这两年的时间来做好一些事,不能这么快就输给它。”
面对着在某一层面比自己还要了解自己的韩远山,方榕没有丝毫的客套和掩饰,径自提出自己现下最关心的问题。
“你屡次狂暴的发作和发作时血腥的刺激,已经让你体内的它积蓄了足够的力量来逸出朱雀印的封印之力。再加上常年以来,你心境中那些郁积的负面情绪的影响,现在的你已经越来越容易受到它魔气的吸引,自然发作的机会也就会越来越多。就像刚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灵空降散发出来的邪恶气息,就能让正在用功的你产生异变,如果再不想点办法,你很快就会被完全魔化的。”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听到韩远山的看法和自己感觉到的一模一样,方榕真的有点急了。
“刚才我也在想解决的办法,眼下还是想不出什么特别的好办法帮你最终解决你身上天妖附体的问题,不过你眼下的困境倒也不是一点都没有办法。给,这面朱雀镜你从这一刻起就贴身带在身上,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不要离身。还有,不管有多忙多累,从今天开始,你都要每天按照这本书上顺序,把这些符统统画一遍后才能休息。再者,尽量保持自己心境的平和,不要再让体内的魔气有机会全面狂暴的发作,我想这样的话,你撑过这两年应该还不成问题。”
把手中的那面古旧铜镜和那本式样古拙的线装书郑重的交到方榕手里,也没等神情激动的方榕开口说话,韩远山清瘦的脸上神色徒的一变,有些严厉的盯着面前的一愣的方榕:“不过方榕,我要你认真的答应我一件事!”
“韩老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做到。”此时的方榕已经情怀激荡到不能自己,饱含着深刻情感的双眼闪动着泪光,就连语气也隐隐的带着一点鼻音。
也难怪他激动,因为他知道,刚刚韩远山郑重交给他的,可能就是殷巫数千年来源远流长的宗主信物和只有宗主才能完全掌握的宗门秘术的全本。这要是他方榕已经是殷巫宗的传人,哪怕是普通的门徒,在这种救命的时候暂时得到这些,勉强还能说得过去。可他一直以来还是个连门都没入的外人,却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到韩远山的无私救助,眼下又连他殷巫传承法统的信物和全宗最厉害的秘本就这么的交给了自己。
面对这样的信任和情义,他除了感动和感动,还能再说些什么?此时的他,别说韩远山只有一个要求要他答应,就是再多有几个,只要他自己能做到,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那怕答应后,将要面对的是刀山火海还是九幽地狱。
有时候,能感动像方榕这样的一个男人的,并非是什么难得的身外之物,而只是那种让他心灵能完全体会到的诚意和触动。
“在这两年内,我要你无论面对什么样的绝境和困苦,都不要放弃你长久以来的坚持,不要放弃你解决自身问题的尝试。不管我能不能看到,都永远不要试图用放弃生命的方式来寻求解脱,能答应我吗?”
“一定!”缓慢而又认真的点着自己的头,萦绕在方榕眼眶里的两滴热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痴儿,痴儿!有些时候,一条路不走到最后,你永远都不会明白等待你的将是什么。只有勇敢的走下去的人,才会得到真正的答案,你的路也是这样,走到尽头,你就会明白了。”轻轻的伸手抚摸着方榕低下的脑顶,韩远山深邃清亮的双眸中也隐隐闪动着一丝泪光。在泪光之后,那眼眸的最深处,却又闪烁着另一抹坚定和决绝的精光,这使他削瘦的脸庞看上去隐隐有种神圣的光芒在流淌。
当夜,当挂好朱雀镜的方榕一脸肃穆的端坐在方桌前,一丝不苟的照着韩远山给的那本书依书画符时,寂静的韩家寨寨门之前,瘦削的韩远山负手而立,静静的等待着预料中一切的发生。
入夜微凉的山风吹动着他身上那袭老旧的长袍猎猎作响。朦胧的月光下,衣袂飞扬中,他瘦长的身子不动如山,只是微眯着眼,就像一株老松一般静静的矗立在那里,感应着那越来越近的信息。
“果然还是来了。”就在周围山野里原本响个不停的虫鸣忽然齐齐停住的同时,他微眯着的老眼也倏地睁开。清亮如水的眸子紧紧盯住那点在月光下忽隐忽现,冉冉而来的幽光,韩远山静静矗立的身躯忽然也开始动了。就像无数次丈量过的一般,就在那点飘忽的光影来到自己面前五丈远近的时分,他忽然挺拔了起来的身躯稳稳向前踏出跨度完全相同的三步,每跨一步,脚下便发出闷雷一般的一声巨响,震的冉冉而来的光影开始了剧烈的沉浮。
“立符为禁,天清地宁,化空成界,妖魅现形。嗟!”
就在那点幽光挣扎翻腾的瞬间,踏完三步后站定的韩远山随着口中的低喝,忽然从手里洒出三道符来。
三道箭一般射出的纸符一离开他的手,便在山风里变成了燃绕着的火影飞到了那点光影的当空处化为灰烬。
随着纸符花灰,那团不停浮沉着的光影猛地一滞,随即在“波”轻响里敛去光华,变成一只黑色的寸大纸鹤飘悠着往地上落去。
轻轻的伸手一招,就像有无形的吸力吸着一般,那快要坠地的纸鹤便转眼出现在五丈外韩远山的手中。
月夜朦胧的光影并不能阻挡住韩远山锐利的夜眼,仔细打量着手中并不常见的黑色纸鹤,韩远山清亮的双眸里慢慢闪现出来彷佛要吞噬一切的幽光。因为他已经从这只并不寻常的黑色纸鹤身上,感应到了远方那双窥探的眼睛中,散发出来的邪恶的气息。
就在那点光影化为纸鹤的同时,在远离韩家寨的一处山坳里,在一块巨石上盘膝而坐的闲云就像当胸猛挨了一拳,身子往后猛的一仰,随后就在重新坐起的空里张口喷出了一口污血。随着这口血的喷出,他原本健康红润的脸庞也顿时变成了一片惨白。
“厉害!竟然只用三道符就能破我的玄鹤术。师尊啊,看来这次要大动干戈才行。”踉跄着站起身子,抹去嘴角血污的闲云呆呆木立了一会,这才在有些失神的呢喃中随着卷来的山风,消失的无影无踪。
早上,方榕从深沉的睡眠中一醒来,便感觉到了体内与以往的不同。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和筋肉之间,都弥漫着一种清新跳跃,生机勃勃的活力,就连一向沉郁阴暗的心境,似乎都被一种崭新的轻松和松弛所代替。
这种奇异的感觉对他而言,是种非常非常久违了的感觉。所以就在感受的瞬间,一种想哭出来的冲动与渴望,使他的全身不由自主的轻颤了起来。
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了身心被那种不管再怎么样的挣扎和抵抗,都永远无法摆脱的阴沉和黑暗所包围,习惯了不管是什么样的地方和环境,从睡眠中醒来时,都要调理好久才能勉强恢复常态的心境。这种种噩梦般缠绕了他十年的压抑和沉郁,在今天早上,就在韩家寨这间简陋的小屋内,就在着清新无比的阳光和空气的包围下,都好似退了潮的海水一般,消失了。
呆呆的躺在床上,望着窗纸上显得特别明亮和温暖的阳光,听着这山寨所特有的清晨的静谧,泪水就像不停话的小溪,不停的从他眼眶里涌出,滚过眼角,无声的滴落在枕巾上。
有多久了?有多久没感觉到过这般轻松和清新的早晨了?是十年,还是一辈子?
上次就像这样醒过来的清晨,是在姑姑家自己的小屋里,还是在奶奶的大屋中那温暖的炕头?就算自幼就不记得去世了的父母的音容,可在胜似父母的姑姑姑丈还有奶奶的关爱之下,那时节,自己的生活又是多么的幸福啊!
可是现在,就在那噩梦来临之后的现在,就算自己恢复了当年的心态和感觉,可是这些深深疼爱着自己的亲人却再也见不到了,再也见不到了。
一想到这么多年来,自己为了驱赶走纠缠在自己身上的噩梦,为了那些自己心理上怎么都越不过去的沟壑和怯弱,自己竟就连他们去世,都不曾鼓起勇气回去过。自己究竟是太过自私,还是真像自己一直以来在心里对自己说的一样,这么做是为了他们好呢?恐怕还是自私和怯弱多点吧?
恐怕是自己不敢去面对自己的遭遇,带给这些深爱着自己的人们眼中那一份惨痛和惋惜,是自己不敢真正去面对上自己身上突如其来的噩梦,才是造成自己这些年来浪迹天涯,就像一只寒风里的瘦狗东奔西走颠簸流离的主要原因吧?
原来,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都在靠着一个连自己都相信了的借口在不停的逃避,不停的东躲西藏啊!不然,为什么自己可以在这十年之间,可以面对任何人、任何环境,就是实在憋不住的时候,也可以在选择全面爆发之后,悄然的再换个地方在人群中混下去,却一直不肯回去陪着亲人们一起度日?难道陌生的人群,陌生的地方,能比自己的亲人和自己的故乡还能了解自己,还能安慰自己?
“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选择逃避,那怕明天体内的天妖就要真正的面世,我决不再后退!”
就在这阳光灿烂的清晨,靠着胸前那面朱雀镜的镇压,而让身心暂时摆脱了长久桎梏的方榕,
就在忽然而来的醒悟里,就在汹涌而出的悔恨泪水中,默默忍受着胸口那无以言说的刺痛和内疚,在心中暗暗嘶吼出自己的誓言!
“榕哥,榕哥,你起来了吗?”就在方榕心中发下誓言的同时,门口响起了林晓菡清脆的声音。
慌乱的几把抹去在脸上肆意流淌的泪水,和衣而卧的方榕迅速调整着自己身心恢复到惯有的神情,这才下地拉开门:“起来了,起来了!”
“榕哥早上好!”随着一阵清风和一股淡淡的香味,林晓菡娇俏的面孔出现在方榕的面前。靠着侧面灿烂阳光的映衬,她娇俏的脸上跳跃着一片青春的清新和艳丽,强烈的刺激着方榕的视觉神经,特别是她酷似叶枫的一张脸,一时间竟把刚刚从剧烈的心神波动中恢复过来的方榕再次带回那不敢回首的当年。
“嘻,榕哥,是不是又把我当成别人了?”青春的脸上闪过一抹古怪精灵的笑容,林晓菡调皮的在方榕有些恍惚的眼神面前大力的挥动着双手,想把他的视线和意识拉扯回来。
“哈,怎么起的这么早?”
难得的,方榕脸色微微一红,企图借着转身往回走来掩盖自己的不好意思。刚刚那一刻,他竟真的差点又把她当作当年来叫自己去上学的叶枫了。
“不算很早哦,你看太阳都升起那么高了。”
也不管房间里的零乱,后发先至,先于方榕抢进小屋里的林晓菡好奇的打量着小屋内,比自己所住的房间还要简陋和残旧的陈设,有些心不在焉的顺口回答道。
“不好意思,房间里乱,你随便坐。”手忙脚乱的整理着被自己靠依的有些零乱的被褥,不安的方榕又加了一句:“我刚起来,还没来得及收拾。”
“嘻嘻,不用解释,看你和鸡窝一样的头发我就知道了。咦?”
正在嘻笑着的林晓菡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似得,绷大了美丽的杏眼,一瞬不瞬的凝视着方榕,眼眸中全是一片惊奇的神色。
“怎么了?我脸上莫非长出了什么怪东西?”嘴里故作轻松的说着,其实心里猛地一紧的方榕手就不由自主的摸上了面颊,生怕自己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泪水。
“不是啊榕哥,奇怪!今天你的脸色看上去非常的,非常的精神,精神的都有些过头了。哼,不公平,那有男人的脸色可以艳丽到这般模样的?说,你平时用的是什么化妆品?”
一连串不同的表情在少女娇俏的脸上,随着她充满了跳跃性思维的话语变化着,让微微有些诧异的方榕在瞬间竟有些不敢对视的眩晕。
“艳丽?我脸上?不可能,我从来不用化妆品的。”惊讶的双手抚上自己的面颊,左顾右盼的方榕企图在简陋的小屋里找到一面镜子,看看自己的脸色到底有了什么不同。
“别装了,你这破屋子里会有镜子?你等着,我包里有,我去取。”根本不相信他解释的林晓菡说着话,便飞快的冲了出去。
“我脸上会出现艳丽?”抚摸着自己的面颊,不解的方榕恍惚的盯着她飞快跑动的背影,眼中掠过一抹黯然神伤的凄楚。
在他这十年的感受里,大清早起来,要是自己的脸色不显得格外阴沉和憔悴,就已经要谢天谢地了。艳丽?这种颇带女性化的词汇恐怕怎么都不可能出现在自己脸上吧?她究竟在搞什么名堂啊?
“给,不信你自己瞧瞧,不过记得看完后,一定要告诉我你用的是什么化妆品。不然,哼,看我还理你不。”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微微有些喘气的林晓菡已经高举着一面小镜子冲到了他的面前。
无奈的苦笑着接过还带着香气的小圆镜,就算以方榕的自闭和迟钝,也知道自己手中拿的是少女自己惯用的化妆镜。
“啊?”漫不经心的往镜子里一看,就连方榕自己都不由的傻住了。
镜子里出现的那张面孔还是自己的脸么?两颗宝石般隐隐流转着七彩光芒的双眼闪动着一股妖异的魅力,平日里最多会带着点红润气色的那张大脸上,闪耀着一片粉色桃花般,只能用艳丽来形容的瑰丽肤色,这肤色和双眼中的妖异光芒配合在一起,竟隐隐使自己的这张大脸焕发出一种充满了阴柔的、奇异妖艳的味道。
“这还是我方榕么?”目瞪口呆的抚上自己并没有觉得与平时有什么明显不同的面颊,方榕整个的呆住了。
“嘻,我没说错吧,榕哥?赶紧交代,你用的是那种牌子的化妆品?或者是那种秘方?赶紧告诉我。”伸手拉住已经呆掉了的方榕的胳膊,林晓菡微带着得意的语气撒娇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难道这也是朱雀镜和那些符带给自己的变化?”不由自主的摸上自己的胸口,方榕就觉得心头一片说不上什么滋味的混乱,但本能的,他知道自己体内已经开始有新的变化了。
自从昨夜把那面韩远山给的古旧的小铜镜带到胸口之后,用心全神画了半夜符的方榕在临睡前的练气中,就已经明显感觉到与往日的不同。
一向在体内运转中绵细醇和的内息,在继续顽强抵抗着体内那股蠢蠢欲动的魔气时,竟在流转过胸口的瞬间,得到了另一股强劲暖流的支援。挟带着这股似乎永不会枯竭的灼热劲流的威风,绵细醇和的内气在体内与魔气的交锋中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特别是在到了后来,在那股暖流冲击过的所有经络和肌肤中,又忽然随之泛起的更为强劲和灼热的劲流的冲击,致使自己体内本已经开始有些泛滥的魔气,再度遁回了位于眉心之后,那团自己的内气永远都无法攻入的阴冷和漆黑之中。
随即自己也在身心忽然泛起的松弛和疲倦里陷入至深的睡眠,醒来后便感受到了体内和心境中翻天覆地的变化,本以为就是这些了,可没想到眼下竟然连脸色都变成了这副样子,会不会连自己的身上肌肤也变成了这副颜色?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感应过眉心之间那依旧隐隐存在的冰冷和黑暗的方榕,在明白自己并未完全解脱的现实后,却被眼下自己脸色上的变化和猜测弄得六神无主了起来。
“榕哥,榕哥!你发什么呆啊,快告诉我你是怎么让你的皮肤这么好看的?真希望我也能马上拥有这样漂亮的肤色,这样我就可以连别的化妆都要省了,想想真让人激动。”满脸向往的低声呢喃着,有些神不守舍的林晓菡竟在不知不觉中伸手往方榕的脸上摸去。
“呀!小林你在干吗?”在她的手伸到眼前时,方榕猛一下醒过神来,吃惊的往后退了一步。
“那么小气干吗啊,我不过是想摸摸你的皮肤而已。”不满的翻了个白眼,林晓菡眼中闪过一抹受伤的黯然。
“说真的小林,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幅鬼样子。这样的肤色在你们小女孩来说当然是求之不得,可我是个大男人,这样子你叫我怎么出去见人?刚在烦恼这个,你别介意。”
方榕显然注意到了她眼中的黯然,赶忙挤出了个笑脸解释道。不知怎得,从认识这酷似自己青梅竹马的恋人的小姑娘开始,他心底里便真的非常不原意看到她眼中带上任何一丝的不开心,何况他自己也还亲口答应过她父亲,要在未来的这段时间内照顾她。
“哈,那倒也是,榕哥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个女的。嗯?谁是小女孩了?人家都是成年人了!榕哥讨厌,气死我了。”脸上的表情飞速的变换着,就在方榕还没明白自己又是那里说错话了的空里,脸色顿时变成了雪白颜色的林晓菡一把抢过自己的镜子,转身风一般的跑了。
“难道年纪小了不好么?起码可以不用那么辛苦的面对这狗样娘养的冷酷现实啊!”方榕有些失神的摇着头,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他现在需要验看一下自己的全身皮肤是否也变成了那种妖异的桃红色,如果也变了,他就必须立即去找韩远山来解决这个让他颇觉难堪的问题。因为再不管怎么样与众不同,他毕竟还是个在北方这片古老区域成长起来的男人,传统中一些并不见得怎么起眼的东西,还是深深的烙印在他的血肉和思维中,不能舍弃,也不想舍弃。
男人,就该有个男人样。这正是其中之一!
“不好意思,方榕。老太爷说他今天有事,不想见任何人。”皱着眉头,正要去敲正屋门的方榕被守在门外的韩二含笑拦住了。
“这好吧,等韩老有空了你来通知我一声,我有些要紧事情想请教他。”方榕脚下一顿,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叫苦,在说话的同时,也在心里琢磨自己是不是也学学韩老的样子,在这该死的肌肤不恢复原样的期间,来个闭门不出?
刚刚检查完自己的身体后,匆匆出屋的时候,就连素来冷漠的张振瞧向自己的眼神中,都充满了好奇和想笑的神色,就算是现在,自己彷佛都能感觉到身后的他和面前的韩二一样,向自己脸上瞅来的那道充满了好奇和好笑的灼灼目光。
“好的,老太爷一有空,我就马上过去叫你。”强忍着心头的好奇和惊讶,韩二点头应道。他觉得此刻的方榕脸上,竟闪耀着一股妖媚的吸引力,让他不由自主的就想亲近他。
方榕在他并没有多少掩饰的灼热目光盯视下,浑身竟不能自己的泛起了鸡皮疙瘩。
“这还了得?”想到这里,方榕转身就走。
现在他唯一的心愿就是赶紧回到自己的小屋,闭门不出。直到想尽办法解决了这令人难堪的肤色之后,再出来面对所有人。
“是方榕吗?进来吧!”就在他转身想逃得瞬间,一直寂静无声的正屋里传出了韩远山苍老的声音。
“没想到真会是人面桃花,难道他真的注定只有死路一条?”听完方榕颇有些不自在的陈述后,端详了半天的韩远山垂下的双眼中闪过了一抹惊疑的阴云。
“韩老,怎么会变成这样?有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在吞吞吐吐的说完自己连身上都变成那种妖艳的桃红色的事实后,方榕此刻显得愈见妖媚的脸上流露出了焦灼的神色。
“都这么多年了,你还局限于名相不能放开?”已经收敛起了眼中阴霾的韩远山不满的抬头瞪了他一眼。
“韩老…”面对老人的不满,方榕只能以苦笑和恳求的来对付。
“唯精唯一,神魂归位。精气内敛不就解决了?”韩远山强忍着心头的悲哀和不甘,神色淡淡的指点着面前这个令他倍感痛心的汉子。他不想,起码不想在他还没有最后束手的现在,就告诉面前的方榕,这妖艳的桃花人面究竟代表着什么。因为他不甘心,也不能忍受自己眼睁睁的看着面前这苦苦挣扎在无妄之灾中的汉子,一步步的走向那永远不能再醒来的噩梦之中。
起码,在他自己还没有真正的束手无策的最后关头,他还不原意放弃,决不!
“韩老,真的有效,真的有效!哈哈!”
惊喜的看着铜镜中自己恢复原色的脸庞,方榕就像个小孩一样,傻笑了起来。这世间,现在的方榕只会在韩远山面前,完完全全的袒露开他一直压抑着的心境,不带任何的控制和掩饰。嘴角无声的掠过一丝微笑,低头继续画符的韩远山并没有抬头去看方榕。
“咦?韩老你这是…”
肤色上问题的解决让松了口气的方榕神智也瞬间的清明了起来,面对着摆满屋子的黄色纸符和依旧趴在炕桌上不停画符的韩远山,他顿时注意了起来。因为他已经注意到韩远山身上,现在穿着的正是猩红的法衣。
在他的记忆中,韩远山正式的披上法衣的场面并不多见,只要穿上,那就预示着肯定有事将要发生。可是现在的韩家寨不是很平静么?
“别以为现在这样就没事了,以后如果脸上再次出现那股子桃红,那就是说你心绪不宁,身上的天妖又要发作了,所以在这期间,你一定要注意保持自己心境的平和,如果这股桃红发再作过三次,你就永远都不会有机会来摆脱天妖的控制了。”
抬头斜了方榕一眼,韩远山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记住了韩老。我会尽量注意的。”听了他的告诫,已经完全恢复了本色的方榕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意外和震惊。
“我在画符,准备晚上在寨子周围布个奇门阵,算是也为寨子里加一层防护。到时候我来叫你帮忙,现在你去忙吧,不然画不完。”
“为什么现在要在寨子里布阵?韩老他在担心什么?”
出了门的方榕琢磨着心头的疑惑,慢慢的走到了林晓菡紧关着的房门前。
心有所思的他并没有注意到小院中,更加惊奇的望着他在转眼间又恢复了本来面色的韩二,和那边像泥塑一般挺立在阳光中的张振他们眼中,一直追随着自己移动的目光。
“小林还在生气?我道歉行不行?”注意到一开门看是自己,林晓菡转身就往回走的脸色,方榕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紧随着她进了屋。
“嘻,这还差不多!”
也许是真的还没脱小孩脾气,也许是根本就没对方榕真的生气,林晓菡的脸上顿时又出现了亮丽的笑容。随即她也注意到了方榕脸上的变化,惊讶的伸手指着他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刚才是有点异常,现在恢复了,就这样么简单。只是很抱歉没办法让我们的小林也变成了那样了。呵呵。”看着她惊讶娇俏的样子,方榕不由的呵呵轻笑了起来。
“讨厌,榕哥你又想抽烟?我房子里不许抽!”再度冲着方榕翻了个俏皮的白眼,一把抢去他手里刚摸出的香烟,撅碎扔到门外,林晓菡这才又对苦笑着的方榕做了个鬼脸。
“那我出去抽好了。”无可奈何的方榕苦笑着就准备离开。
“榕哥,你陪我出去转转怎么样?莲姐又不在,这里实在太无聊了。没电没水不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对了,罗头怎么也不见了?”
“罗头下山帮我办事去了,要不这样吧小林,我看干脆叫人送你下山去陪莲姐守书店如何?那里可是我在聊城的大本营,正好也可以证实一下你自己经常给我们吹嘘的商业潜质,你看怎么样?”
“你是不是嫌我在这边碍手碍脚的妨碍到你了?”少女的脸是说变就变,转眼之间林晓菡脸上又流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好吧,反正我留在这边也没什么事可做,而且这里的水又是那么难喝,晚上又没电视可看,那我现在就下山去陪莲姐,叫你们好好瞧瞧我的本事,哼!”在从方榕愕然的脸上知道自己有些过敏之后,林晓菡在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得意的笑容之中,琢磨了一会,终于开口了。
此时的方榕那里还敢再说什么?赶紧找来韩二,叫他安排山民陪小林姐下山,不敢有丝毫的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