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结束了,但宴请还在继续,大家也还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不过,王一刻也没闲着,他从来不会忘记工作。
他让人把风十围叫到跟前,说:“在您赴任以前,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交给您!”说着和风十围走到阳台上,跟他说了详细的计划。他们谈了很久,而后风十围便匆匆离开了。
外务院派遣使者到长围去,为的是协商共同治理大盘石河流泥沙的问题。长围地处血樱东南面的平原上,地势较低,而境内的河流,几乎全是由血樱和丰葵境内发源的。大盘石地区的红沙河和乌沙河,虽然在血樱境内只是两条不起眼的细小支流,但对长围却意义重大。近两年,红沙河泥沙堆积,导致河流改道,下游河道几尽干涸,而长围境内靠这条河流灌溉的大片茶园和烟叶园,都面临着干旱的威胁。经济作物一向是长围的主要的经济收入之一,所以长围非常重视。
长围为表示诚意,特地派遣使者回访血樱,一是继续协商河泥治理的问题,二是作出承诺,表示绝不会为反动武装提供任何援助。而且,为了表示对治理河流之事的重视,长围方还特意将一位王子派来,他在面见嘉叶王时表现出非常的谦逊和中肯,而嘉叶王也非常礼貌,不仅盛情款待了来使,还非常认真地交待外务院,务必要拿出一份合理的治理方案来。
自然已经结了婚,泉当然要搬去和丈夫一起住,不过因为倒夜也是住值班室,所以他们考虑是搬回毕家夫人家里还是在城堡里另租房子住。
毕家夫人的意思是,反正家里的房间多,随便想住哪都行,就是不想被打扰,想过二人世界也没问题,因为家里地方大得很,随便收拾几间,都可以满足年轻人想要私密空间的要求,而且还不用另外付房租,离家人也近。
泉倒是有意住过去,但倒夜却说:“住是可以,只是将来我父母肯定会经常来看我们,难不成也让他们住到妈妈那?我父母你也知道,走哪都特别大动静,我是怕将来影响到岳父岳母哩。”
泉想想也是,于是就把这个情况告诉了毕家夫人,但是毕家夫人还是倾向于女儿住过来,为此还闹了一上午的别扭。
后来,池杉劝着说:“算了,孩子们想住哪就住哪吧,你别管了!”
泉也点头,拉着夫人的手说:“是呀妈,不过是楼上楼下,我想你了可以随时回来看你啊。”
毕家夫人没吭声,勉强答应了,于是小俩口商量过后,就在三十八层,也就是见映还作总侍长时住过的那一层租了一套房子。房间大部分都在副塔上,主卧连着一个小花园,还有个位于半层的小阁楼,屋里有楼梯,有点像是小复式。泉挺喜欢这里,因为它的主卧是圆形的,而且窗户还是探出墙外的,给人感觉很童话很浪漫。
倒夜的父亲遵守承诺,果然给亲家公送来一辆马车,只不过他在对“低调”的理解上与池杉有所偏差,所以尽管池杉一再强调不要太显眼,他还是为儿子的岳父特制了一辆加长加重的豪华马车。
车身漆成全黑的,轮子漆成红的,每侧都有四扇门,车尾还有一截宽敞的行李厢。车厢内全用金色丝绒作衬,座垫和靠垫也选用同样纹理的面料,看起来非常气派。
事实上,当倒夜爸将这辆马车送到城堡外时,池杉和倒夜都吓了一跳。夫婿俩对视着看了看,谁也没有说话。
这时,倒夜爸从副驾的位置上跳下来,先给亲家公和儿子一人一个拥抱,而后得意洋洋地说:“怎么样,够低调了吧?”说着拍拍池杉的肩。
池杉咧着嘴,看看周围看热闹的人,尴尬地笑了笑,说:“啊,是辆加长马车啊,真显眼啊!”
倒夜爸说:“都漆成黑色的了,还显眼吗?可以了,也不能太低调了!”
倒夜在一旁提醒说:“还是先进城堡吧!”
池杉说:“哦,是呀,先进城堡吧!”
倒夜爸点头,对车夫打了个响指,说:“把马车赶到一楼去!”于是车夫抖动缰绳,赶着六匹大马慢慢绕到侧面的缓坡进入城堡。
池杉为了陪倒夜爸,特意请了假,而倒夜也是一样。他们陪着倒夜爸在城堡里的马车停放区转了好一会,以为他总可以满足了,哪知,他还要到城区看看这里的马车配件商店。池杉不反对,而且本来也打算陪着一起去的,但倒夜体谅岳父工作忙。
倒夜说:“父亲大人,你别去了,我一个人陪我爸随便出去走走就行了。”因为已经成为一家人,所以不知不觉都改用“你”了。
池杉想想,觉得自己确实也没必要去,于是对女婿说:“行,那就替我好好陪你父亲吧!正好我还想到军政院去看看,还有点事没忙完呢!”
“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们!我陪我爸转一会就回来了!不过,我得借用你的马车用一下!”
“好!随便用吧!哦,对了,晚上你是准备让你父亲住在你们家里?还是到内务院去开间客房?要我说,你家没地方的话,就到我们那去,我们那空房间多!”
倒夜说:“我和泉刚腾出一间客房,晚上就让我爸住我们那,就不去打扰你和妈妈了!”
“我们没事,你们住得挤不挤啊?”
“不挤,没事的爸爸,谢谢!”
“咱们可是一家人了啊,你可别跟我客气!”池杉说。
“怎么会呢爸爸?我才没跟你客气呢!”
“好吧,快去吧,你父亲都等急了!”
倒夜点头,向岳父挥挥手,而后走到自己的父亲身边。父子俩踏上马车,出了城堡。
倒夜爸在儿子家住了一天,第二天就准备回去了。
他说:“家里忙得很,我得早点回去,不然你妈担心!”
倒夜说:“你路上慢点,也不用太赶!”
“嗯,好!来,让我跟我们家乖女道个别!”他听毕家夫人这样叫泉,觉得挺好的,所以也开始这样叫她。
泉笑着走上来,轻轻和公公拥抱一下,说:“我会想你的爸爸。”
倒夜爸说:“我跟你妈也会想你的,乖女!你是我们家最满意的媳妇!你也是弟弟妹妹们的榜样!我一直跟你妈说,将来娶媳妇,都要照你的标准娶,不然就不许进我家的门!”
泉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哦,爸爸!”
倒夜爸说着转向儿子,轻轻捶了他一拳说:“好小子,你永远是爸爸的骄傲!”说着往外走。
倒夜夫妇一直把他送到城堡一楼,并看着他登上马车。因为他来的时候没带自己的马车,所以倒夜向岳父借了一辆马车送他回去。
“好啦,回吧!别送了!”倒夜爸探出车窗向儿子儿媳道别,小俩口一起向他挥手。
马车缓缓驶动,夫妇俩目送着他们走远。
这时,倒夜爸又探出身来喊道:“乖女,赶快给我们家生孩子!你可是弟弟妹妹们的榜样!”弄得泉特别不好意思,当时就转过身去了。
这两天,安又迷上骑马了,所以只要她觉得无聊,便拉着泉来到城堡下面的草地上骑马。她们返回城堡时,已经快傍晚了,这会,正赶上开饭,而她们又正好从一个传送点走出来。
“咦?你闻到没,好香啊!是谁家做饭了?”
“可能是餐厅传来的香味吧!”
“餐厅吗?”
“是啊,楼上就有个大餐厅啊!”
“这里还有餐厅啊?我怎么不知道?”
“只是没跟您说过而已。”
“城堡到底有多少层?”
“一百四十层。”
“那咱们现在在第几层?”安问。
“第五十层!大殿是在五十五层,不管是谁,都必须用脚走几层,这也是对王权的一种尊重!所以第一截传送点就只到这里,等爬过大殿,就可以转乘下一个传送点了。”
“那餐厅是第几层?”
“五十二层。很多单身汉,懒得做饭,就到那吃,一天二十四小时开放,夜里有宵夜,伙食还可以,而且不贵。”
“办公的都在哪几层?”安卡起腰,饶有兴趣地问。
“从四十层到六十层都是办公区域。”
安拎着裙子,说:“好久没爬楼了!累死啦!呼!哎?陪我到餐厅看看吧!看有啥好吃的!”
泉笑,没有说话。两人往餐厅的方向走,没到门口就听到一阵混乱。
安问:“这是怎么了?”说着来到餐厅门外,就见里面两伙人正打得不可开交,什么桌子椅子全掀翻了,地上也是粘呼呼的一片,汤、饭还有玻璃器皿的碎片,弄得到处都是,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泉吓了一跳,赶紧招呼身后的殿前卫护住安离开了那里。
泉说:“赶紧走吧!这里现在不能去!”
安说:“怎么打起来了?也没人管吗?”
“会有人管的!咱们先回宫吧!”
泉生怕出乱子,所以让殿前卫们护着安快步来到位于大殿上面的传送点,然后陪着安一起回了宫。
在军政院内的某个房间里,六名卫士站成一排,虽然站得笔挺,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实际上也只是看上去平静罢了。这时,房门被推开了,有位军官走了进来,因为正在生气,所以脚步声很重。卫士们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而当军官摔上门时,有人甚至被吓了一跳,身体也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
这位军官转到卫士们面前,把他们挨个看了一遍,然后气乎乎地说:“你们可真会挑地方打架!啊?现在全城堡的人,从上到下,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的!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听到合理的解释!”说话的便是红河影,他本来正在城堡里巡视,结果被军政院派去的执事叫住。
那执事跟他说:“您的部下在餐厅里打架,现在几个挑头的已经被带到军政院了,池杉大人叫您现在过去一下!”
红河影听了异常惊讶,赶紧跟着来到军政院。他先到上司的办公室,在那里挨了一顿训斥,所以现在也是满肚子火气。
卫士们沉默不语,因为这事确实不好开口。
“说吧,是谁先挑起的?”红河影抱着臂,靠坐在桌角上。这时几个红河卫士扬起了头,底气也比刚才足了,看来,他们是避开挑头的嫌疑了。红河影表情严肃地看了看另外几个非红河的卫士。
“谁先说?”他沉着脸,显得十分威严。
“长官!”一名卫士开口说:“我承认,是我们先动手的,但是却是他们先惹我们的!”
“对!是他们先惹事的!”站在这名卫士身旁的另一个卫士忙帮着添了一句。
红河影朝他俩看了看,认出他们是在王后宫里当差的桌影和椅影两兄弟,他点点头,没有打断他们。
桌影得到上司的默认后便接着说:“本来我们在那吃得好好的,结果那帮红河的坐过来,一会看看我们,一会看看我们!还说着笑着议论着,明摆着找茬!我说,看啥看?没看过人吃饭?他们就开始骂,骂得特难听!我这才恼了,跟他们动了手!”
这时一个红河卫士沉不住气了,嚷着说:“你没骂人?你骂得更难听!”
桌影喊着说:“就是骂你了,怎么了?谁让你嘲笑我是同性恋?”
另一个年纪稍长一点的红河卫士说:“你是同性恋啊!说错了吗?”
“同性恋怎么了?”椅影也嚷起来,“你们红河来的就都干净了?”
“反正比你们干净!”
双方互不相让,又吵起来,不过因为队长在跟前,所以还是保持着立正的姿势。
“嗯,吵!接着吵!想动手也可以,我不拦着!反正餐厅已经被你们砸烂了,再把军政院也砸了!”红河影看了看他的部下,话虽是这么说,但谁都听得出这是气话,所以都不敢再吭声了。
红河影气愤地说:“还吵呀!我听你们吵!”
有人摇头,有人低声说:“不吵了!”
“你说说你们!”红河影气得用手直点,“都还小吗?居然为了一点小事就打架斗殴?有什么矛盾化解不开,非要动武?毫无纪律观念!打架能解决问题吗?能吗?”
有人摇头,有人说不能。
“是啊,自然解决不了问题,为什么还要打架?咱们是一个集体,大家在一起都是战友和同事,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打架?年纪轻的是不懂得忍让,年纪大的也不知道起个好的带头作用!不劝架也就算了,还让事情更加激化!害臊不害臊?现在全城堡的人都知道我们不团结,全城堡的人都在看我们的笑话!”红河影气得半天没说出话。
“说吧,你们让我怎么办?我想替你们辩解都没办法辩解!你们说我该怎么办?刚才池杉大人也说了,这事很严重,回头,陛下肯定要问的,你们让我怎么说?”
卫士们低着头,不敢吭声。
“我看干脆这样,我也不想管了,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该处分处分!该开除开除!”
大家听了都吓了一跳,尤其是桌影和椅影,打架的时候他们俩闹得最凶,现在却像泄了气皮球。
“我看也不用干了,都回家算了!”红河影瞪着自己的部下,真是一肚子气。
“您别生气了……”桌影壮着胆子说:“我们以后不这样了还不行吗?”
“是啊,我们不想回家……”椅影补充着说。
“现在知道错了?”红河影抱着双臂,“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少给我惹事!”
“是。”
“我听不到!”红河影故意说。
“是!”大家提高了嗓音喊着说。
红河影这才稍稍消了气,说:“餐厅里被损坏的所有物品,你们要如数赔出来!不够的,就从工资里扣!”
“是!”
“还有,今天回去,都给我写一份深刻的检查!明天早交班之前交给我!”
“是!”
红河影皱着眉,重新把大家审视一遍,才说:“解散!”于是卫士们向长官行了军礼,而后很有秩序地依次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