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瓦尔堡外,一辆崭新的马车飞驰在暮色广场旁的城市主街。
“滋”镶嵌着钢板的轮轴和硬石板摩擦发出的声音伴随着马匹的嘶叫,这辆崭新的马车在城堡守卫虎视眈眈的目光中停在闸门外。
“哐”马车大门被粗暴的推开,一位身穿华丽贵族正装的老头子从马车内快速钻出后熟练的跳到地上,随后一名身材微胖的中年贵族扶着马车大门的门沿气喘吁吁的顺下马车,满嘴嘟囔着听不懂的碎语。
“考利尔!”在城门处守候的奥特伍德骑士,看见马车上下来的人后叫喊一声后立刻迎了上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考利尔满脸的诧异,他在看到自己主人的副官出现在这种地方心中不自觉生出不好的预感。
“那群贵族不知为何突然向培迪大人发难,他们要求税务局停止税目改革。”奥特伍德骑士稚嫩的脸颊上带着与年龄不相符合的严峻表情,他盯着考利尔,“戈麦斯男爵当着众多贵族的面起诉你三条罪名!”
“我能够想象是什么样的罪名。”老法师露出苦笑,心中隐隐生出些许担心。
“培迪大人怎么说?”旁边满头大汗的埃德温爵士急忙问道,他第一次乘坐疾行的马车。
“不知道,冲突刚开始班格爵士就暗示我出来调派骑士卫队驻守城墙。”奥特伍德骑士轻轻摇头,想了想压低声音对考尔问道:“你说我要不要去通知城外驻守的近卫军军团长博文莱特爵士?”
“千万别!”
“立刻去!”
两种不同的意见从考利尔和埃德温爵士嘴里脱口而出。老法师不同意,埃德温爵士则是很焦虑的催促着眼前这位年轻的骑士。
两位‘合作伙伴’对视一眼,老法师沉吟几秒后叮嘱道:“你可以邀请博文莱特爵士来卡瓦尔堡,但千万要不能让他带任何士兵进入城内!”
“这…好吧,我明白了。”奥特伍德骑士先是有些犹豫,但突然间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立刻又答应下来。
而埃德温爵士很严虽然皱着眉毛却也没有再表态。接着,三人便相互致意并各自往自己该去的方向疾行。
…
不到一分钟,老法师和埃德温便已靠近卡瓦尔堡正厅大门。
近三米高的两扇巨大钢制大门敞开着,里面贵族的质问声和培迪的怒火可以清晰无比的传入考利尔和埃德温爵士的耳中。
“你是承认串联了?”里面传来培迪的怒斥。
考利尔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主人用如此阴沉的语气说话,他看着近在咫尺并敞开的大门下意识停下了脚步,他拽着埃德温的手臂快速说道:“你先进去,我得去侧门看看!”
埃德温爵士一怔,等他转过头时考利尔的身影已离他至少五步开外。埃德温想要叫住他,或者说跟老法师一起去偏厅,但他短暂的思考后最终还是一咬牙在两位护卫骑士的注视下悄悄的进入正厅。
卡瓦尔堡没有任何一名贵族注意到埃德温爵士的进入,他们的目光正在注视着前方对峙的两名年轻君臣。
刚才,年轻的贝尔男爵随意的一句“您说是就是”的回答让才喧闹起来大厅又变得诡异的安静。
对于培迪来说,贝尔伯爵的回答就好比当众扇了他一个耳光,这让培迪瞬间感觉胸腔中有一股难以宣泄的火气在慢慢侵染他的全身并快速入侵他的大脑,他此刻的脑海好似有一个声音在提示他:撕碎他!
“大人!”旁边的茜拉爵士敏感的发现培迪身体周围圣力的浮动,她连忙上前一步拽着培迪的手臂,并在他耳边低语道:“您应该冷静,贵族们都在看着您。”
“哼”培迪晃了晃手臂摆脱茜拉的手,望着贝尔伯爵冷冷的问:“卡瓦尔堡发布过公告,上面明确固定在未来半年之内十人以上贵族的集会必须到警察局报备,你知道吗?”
“大人,贵族社交聚会是千百年以来一直存在的习惯,我并不觉得我和我的朋友们在自己别墅中举办宴会是‘串联’,更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贝尔伯爵恭敬的回答道:“我们的忠心众神可以作证,克鲁领在您的光辉照耀下已容不下一丝黑暗的阴谋。”他挺直了身板和培迪对视,“只有小人才会串联,真正的贵族会直面问题,就像我现在这样。”
“好气派的话!”培迪低声斥责,携带着神圣力量的声音在大厅众多贵族耳边就像一句炸雷在炸响。
随即,他抬起头看向不远处众多贵族,
贵族们也都把腰杆挺得笔直和他对视!
他们一往无前的眼神好像在告诉培迪:我们就是这么气派!
培迪只感觉自己被气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他现在很想一挥手招来门外的骑士们把大厅所有的贵族都拉到城墙上吊死。
事实在告诉培迪,历史的暴君大多数都是被逼出来的。
但是,培迪现在不能这么做。
至少,他不能光明正大的处死这些人。
“很好!”培迪用极小的声音低语,或者说喃喃自语,
随即,他看向离自己最近的戈麦斯男爵问道:“你也承认串联?或者说,一个月前贵族集体抗税就是你组织的?”
“没有。”戈麦斯男爵说话的时候鼻音很重,所以他说的语速很慢,“贵族集体抗税全是因为您的警察局长考利尔太过嚣张跋扈!”
“考利尔如何嚣张跋扈?”培迪的突然变得很平静。
旁边的贝尔伯爵抢话道:“考利尔滥用权力,他联合税务局设立众多名目的税收,他明知道地方领主不用缴纳多余的税赋,还要领着警察局的警员们强行对他们进行征缴,并对不缴纳的贵族鞭打、囚禁!”
“如果你需要证据。”戈麦斯男爵补充道:“在场所有贵族都可以为此作证。”
“考利尔是为了逢迎您,他明知道强征贵族税赋会引发争端还要一意孤行。”戈麦斯男爵继续说道:“在一个月前我曾到警察局找到他当面劝阻,但那个该死的流浪法师居然当着一群警员的面斥骂我的先祖。”
贝尔伯爵低吼道:“我的大人,考利尔的所作所为已经弄得连众神都在愤怒,但市民们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他们会认为这些都是您的命令。”他深吸一口气,用更宏大的声音吼道:“不用多久,整个克鲁领都会认为您是暴君!”
“你是在威胁我吗?”培迪声音比贝尔伯爵声音更大,“还是你觉得你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他指着台阶之上的领主宝座,“你想坐上去试试吗?”
“我的大人,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贝尔男爵再次退出一步,脸上带着最卑谦的神态说道,“您的光辉如太阳般耀眼,我只是渺小的如同米粒,我这颗米粒之光如何敢与您争辉。”
“萨科家族永远都是您忠诚的仆人,我们的先祖当做众神发过誓。”戈麦斯男爵说道:“我们历代先祖以及我都遵守着神圣的誓言,在誓言和荣誉的驱使下,我可以给您和您的家族付出一切,我三个儿子英勇的表现就是最好的证明!这是萨科家族的职责,是我们的荣誉。”老贵族越说越激动,“但那个如狗一般的流浪法师当众侮辱了我们先祖的誓言,侮辱了我们的荣誉,他根本不配端坐在那间宽敞的办公室里对领主们指手画脚!”
“你还记得先祖的誓言?”培迪亲卫队长班格爵士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你还记得‘忠诚’二字如何书写的吗?你们现在在做什么?绑架?还是逼迫?”他手握剑柄,“你当真以为我手中的钢剑是摆设吗?”
“只怕你的剑砍不断我的头!”戈麦斯冷冷的回击着,“我们今天所作的一切都符合法规,符合克鲁领贵族法则,是你们在破坏规矩,是…”
“你口中所说的‘你们’,是在指谁。”培迪打断戈麦斯男爵的话,“你还想控诉谁?我?还是我的父亲?”
“策划这场税目改革的所有人。”戈麦斯男爵,“你们…”
“戈麦斯男爵!”突然间,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了戈麦斯男爵的控诉。
声音从大厅门口方向传来,它吸引了在场所有贵族的目光,戈麦斯男爵和贝尔伯爵也相继转头看向身后。
“踏踏”埃德温爵士快步上前,脚下硬皮靴踏足的声音在大厅内回响。
“培迪大人。”埃德温爵士无比恭敬的行礼,然后转过头看向身边的戈麦斯,“男爵大人,您刚刚在说我们税务局征收额外的税目?”
“难道不是吗?”
“哈哈!”埃德温爵士大笑,“那么,尊敬的戈麦斯男爵大人,您的领地每年应该向卡瓦尔堡缴纳多少税?”
“三成,这是两百年前我们先祖和里根家族约好的,并发誓永不更改!”戈麦斯男爵抬着头回答
“是的,确实是三成,那么我再问您,百年前萨科家族向卡瓦尔堡缴纳多少赋税?现在又是缴纳的多少?”埃德温爵士目光中透露着杀机。
戈麦斯男爵闻言一怔,“这些都是我的家族在打理,我基本不会过问。”
埃德温爵士替他回答道:“百年前萨科家族登记缴纳的赋税是两百斤小麦以及各类牲畜十头;而百年后的今天您的领地缴纳的赋税又是是多少?”
“你想说什么?”戈麦斯男爵皱眉。
埃德温爵士继续说道:“今年一月份,萨科家族登记的赋税是一百五十近小麦以及各类牲畜八头。”
“去年克鲁领正值战争,领地男丁三分之一赶赴前线,缴纳的赋税减少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戈麦斯男爵不以为意的说道。
“哈哈!”埃德温爵士突然狂笑不止,“哈哈!”他这一笑便收不住声,他甚至笑弯了腰,双手不住的擦着眼角渗出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