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路向南行去,尽走些难行小道,路上也不寻找客栈住宿,二人行到晚上便寻找山洞挡风之所安歇,路上尽管二人话语不多,但风去归一路行来对青芽甚是关切,虽然风去归本性如此,但青芽却芳心暗喜。这一路赶来,却不见紫嫣与诸苗女的任何踪影。青芽也甚是奇怪,但她与紫嫣相约在苗岭相见,并未言明中途汇合,川贵之处尽是大山,小道甚多,所以相互岔过也并非没有可能。这一日,二人来到一平坦地势,虽然已经时近五月,应是遍目绿色,大地春回之时,但此处却不见半分绿意,光秃秃的甚是凄惨,一路之中尽是死骨,让人惨不忍睹。风去归虽然在江湖上游历了数月,但此种情形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觉甚是奇怪。
二人行到此处,已是正午时分,天上骄阳似火,烤的二人汗流浃背,一路行来,虽然经过几个村庄,但村内却是寂静一片,不见一个人影,莫说人影,就是各种活物也难见一个。风去归见青芽走的满头大汗,怕她身子抗捱不住,随口说道:“去哪里找些水最好。”青芽冲前面一指道:“前面如果我记的不错,有一条小溪,距此有一里多地,不过不在正路之上,我们去取过水后还要返回道上。”风去归道:“那你在此等着,我去取水,等取过水后咱们再赶路不迟。”青芽心中不愿与他分开,说道:“我现在渴的要死,我可不愿意在这里等着,要去我们就一起去。”风去归心性随和,说道:“既然你不怕辛苦,那咱们就一起去吧。”
两个人向前走了十几米,向右处的岔道拐去。风去归一边走,一边问道:“青芽,我问你句实话,你可不要骗我。”青芽一笑道:“你想问什么,说吧,我一定不骗你。”风去归道:“我问你,我体内的蛊真的一辈子都解不了吗?我这次出来,是和我张爷爷一起找我爹爹的,后来张爷爷死了,我以为再也找不到我爹爹了,不过又碰到了叶大叔,叶大叔说我爹爹现在贵州的一座山上,我和我爹爹十年没见了,所以,如果我体内的蛊能解的话,希望你能给我解掉。我真的还有许多事要做。”青芽一边听着,一边咬着嘴唇,待他说罢,道:“其实这个蛊是可以解掉的,不过从下蛊到解开,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所以我才让你跟着我,待三个月后,我便给你解开,到时你便可以去寻你的爹爹了。”
风去归听了此言,脸上大喜,说道:“此言当真吗,到时你可一定说话算数,给我解了。”青芽背过脸去,不让风去归瞧他的脸色,语气平和的说道:“三个月后我一定给你解掉,不骗你。”青芽说完此话,眼泪又险现掉了下来。此蛊既然唤‘遗**’,中了之人,自然一生只能爱一个,若是移情别恋,所中之中便会死去。非两情相悦之人不下此蛊。二人相处一路,虽然青芽感觉风去归对她甚好,但此好并非男女之间的那种好,莫说青芽,就是红芽,绿芽。风去归也会如此对她。若真将此蛊解了,除非在风去归体内再下一种蛊将他体内的蛊吃掉,但如此解法,虽然可解‘遗**’,那么青芽也活不成了,所以对风去归的话青芽一时之间难以回答,但又不想让他失望,故此才说三个月期限,若三个月之后呢,青芽不敢再敢多想,只能顺其自然,拖上一天算一天了。
二人又向前走了一会,风去归突然感觉一阵清凉扑面,抬头望去,只见远处一条小溪婉延曲折,望去不觉神清气爽。风去归发一声喊,奔了过去。青芽受她情绪感染,暂时忘了悲伤,也跑了过去。风去归见小溪水清洌喜人,心中大喜,忙双手捧着溪水,就要痛饮一番,突然身边一个微弱的声音道:“不要喝溪、、、溪里面的水。”风去归一愣,向一边看去,见小溪边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老者,双眼混浊,有气无力,似乎一阵风过便会将其刮跑一般。风去归刚才望见溪水,只顾喜悦,居然没有注意溪边有人。他就是一愣之际,捧在手中的水顺着指缝流个干净。风去归疑惑道:“老伯,为何不能喝溪里面的水?莫非有什么说道不成。”老者叹了一口气,说道:“这里的溪水看起来清流澈可口,但其实溪水里面有毒,若将此水饮下,一个时辰之内便会肚疼而死,你们两个是外乡人,所以不知道,我就怕有人误喝此水,故此在溪边看守。”
风去归用略带困惑与迷惘的眼神又瞧了一眼溪水,喃喃道:“溪水有毒,那、、、那如何是好?”老者从身上解下一只水壶,用乞求的眼神说道:“这里面有水,你们可以饮用,不过,我已经二天没吃饭了,你们两个能不能给我一点吃的。”风去归是一个善良之人,听了此言急忙将身后的包裹解开,取出两张饼,递给老者道:“老伯,你取水想必也不容易,这些水还是留着你喝吧,如果你肚子饿了,我这里还有两张饼,你吃下吧。我们另想办法。”
老者见两张饼金黄酥油,不禁眼中放光,伸手抓了过来,大口大口的向嘴里里塞去,不一会儿,一张饼吃下肚内,他看似未饱,本待还想再吃另一张,但又舍不得,风去归见他吃的狼吞虎咽,突然想起自已饥饿时情景,又从包裹里掏出两张。递给老者。老者先是一愕,然后欢天喜地的接过,把水壶递了过去,也许一张饼下肚的缘故,说话有了一些底气,道:“想不到你这个孩子良心还好,这里有些水,你们带到路上吧,虽然这溪里的水有毒,但是煮沸之后便可以饮用,你们走后,我接着烧火再煮便是,唉,蝗灾过后,村里的人全都死了,就我老汉荀喘活着,用些干净的水换些吃的,再这里已等了两天了,不见一个人经过,若你们两个今日不出现的话,老汉我恐怕今天就要饿死了。”
风去归与青芽对视一眼,风去归道:“老伯,你说,这几个村子里没有人烟,是因为蝗灾的缘故。”老者无奈的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道:“是啊,眼前的情形你们也看到了,蝗虫一过,不光粮食,就是绿叶也都吃的干干净净,而且这些蝗灾也与之前蝗灾有所不同,之前蝗虫过去之后也就过去了,人留在此地依旧能活命,但这些蝗虫过后,溪里的水就不能再喝了,纵使树叶野菜也让蝗虫吃了个干干净净,人没有吃的喝的,故此饿死了不少人,有些体力的年轻壮汉都离开村子出外面讨活,我老汉走不动,只好呆在这里,等死罢了。”
风去归听了老者低弱绝望的话语,一时之间心中如放着一块千斤大石,他狠狠的瞪了青芽一眼,又望着老者,见他骨瘦如柴,样子奄息绝望,瞧之甚是可怜。风去归不禁一阵心酸,他将包裹里的饼全都丢给老者。转身向回路走去。青芽脸色一红,脸上显出惭愧之色,急忙跟了上去。两人一路无言,风去归将水壶递给青芽,青芽摇了摇头,说道:“你也走了和我一样的路,你也肯定干渴,你先喝点吧。”风去归没有理她,把水壶丢在地上,也不看她,自顾自向前走去。青芽脸色一紧,怔怔的望着风去归的背景,眼角一片潮湿。她默默的从地上捡起水壶,跟了上去。
再向前走,路上的尸骨愈发多了起来,景像更是凄惨,风去归不觉心头一酸,眼泪掉了下来。二人又行了一会,来到一个村子,此村景象更惨,死人遍布村子角落,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风去归见一个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婴儿,正好倒在路中间,尸体已经腐烂,发出恶臭,一阵风过,婴儿身上的花红绿衣随风飘荡,望之让人悲切。风去归再也强忍不住。放声大哭。青芽在他后面,见他如此,心中也极是难受,伴着他轻轻抽泣。哭了一会,风去归心中道:“张爷爷小时给我说过,人死后需埋在地下,否则便升不了天,这些人死了但尸体暴露在外面,既然被我见到,我需将他们安葬才是。那位黄公子虽然对我甚是冷淡,但他将我爷爷的身子给葬了,他与我爷爷素不相识,都能如此,我为何不能效仿去做呢?”
想到此处,他迈步走到村中。青芽不知他要做什么,急忙跟了上去。风去归就近来到一家门里,在外面轻轻一推,门居然开了。屋子里面布满了灰尘,似好长时间没有人气。风去归左右望了望,见门后放着锄头,铁锹等农具。他将其抓在手中,放在肩头,转身走了出去。到了村头,风去归向周围地势打量一番,心中思道:“也许这村子里那些没死的都出去了,若要是回来,发现不见了亲人的尸首,岂不着急,我需要安葬在一个显眼之处,到时他们回来之后好找的到,若果他们不回来,这个村子里也不会再有人居住,这些饿死的人现在全都腐烂了,要尽快把他们葬了,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他打定主意,便在大路中间挖了起来。青芽见他动手挖坑,这才明白他心中所想。心中也甚是感动。不愿在旁边闲站,拿起铁锹也挖了起来。风去归见她动手挖坑,心中顿时生气,心道:“这些人全是你们害死的,现在你又假惺惺装好人,更加讨厌。”他上前一步,推了青芽一下,将手中的铁锹夺过。青芽不曾妨备,被风去归推翻在地。恰好身子碰翻那个水壶,水壶里面的水沽沽流了出来。青芽满脸惊愕之色,但见风去归面无表情。突然之间似受了极大委曲,眼泪似水壶里的水一般,向外涌出。
风去归内力深厚,所以挖坑并不费多大力气,挖好之后,他将那路边死去的女子连同他怀中抱的婴儿安置在坑中,然后又将挖出的土向坑里回填。不大一会,一座新坟立起。风去归接着挨着女子的坟边又开始挖了起来。青芽站一边瞧着他卖力挖坑的样子,心中道:“这么多的死人,难道他真的要一一全部安葬了吗,有心上前劝他,但又怕风去归给自已甩脸色,只在旁边静静的伴着他,心中思潮起伏。不知不觉,天色已黑,风去归在这一天之中挖了几十个墓坑,将村子里散落的尸首俱都安葬完毕。这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