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东升,夜明风清,到了掌灯时分,笑雪风跟着许南蓉的贴身婢女春兰,穿过两道院落,只见前面是一圆门,那婢女道:
“这是我家小姐住的地方。”
笑雪风走进圆门,阵阵清香扑鼻,原来遍地都是茉莉,假山后是喷水泉,月光照在水珠上,闪闪发光,景色甚是宜人。
三郎见许南蓉正坐在红亭内抚琴,忙驻下身形聆听。
只听许南蓉悲悲切切怜唱道:“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暂把银釭照,犹恐相逢似梦中……”
歌声悲切,琴意幽凉,许南蓉弹唱着竟然清泪如断线珍珠般,滚滚而下。
三郎非是孩童,知道她对自己的感情,词曲中满是思念和期盼,自己也恍然动容,险些落下泪来。
他走到许南蓉身边,轻声道:“南蓉……”
只说了两个字便有些哽咽,女儿情怀切切,等了自己这么多年,他怎能不为之动容。
许南蓉娇啼一声:“三郎哥!”扑到他怀里啼哭不止。
三郎踌躇着,最终还是右手还是缓缓落在她的秀发上,安慰道:“南蓉妹妹……这些年苦了你了!”
许南蓉抬起臻首,幽幽道:“只要三郎哥能回到我身边,蓉儿等一生一世也愿意。”
三郎默然无语,不知怎么说才好。突然,许南蓉破涕为笑,雀跃道:“三郎哥,你看我,我们难得重逢,怎么尽说些伤感的话,我为你备了酒菜接风洗尘呢!”
她牵着三郎的手进了闺房,闺房外室放了一张精致古典的紫木桌椅,桌上放了几样菜肴,一壶“荔枝绿”。
荔枝绿就是当今的名酒五粮液,北宋诗人黄庭坚曾为这种酒题过一首名为《荔枝绿颂》的广告诗,诗曰:“王墙东之美酒,得妙用于六物。三危露以为味,荔枝绿以为色。哀白头而投裔,每倾家以继酌。忘螭魃之躞触,见醉乡之城廊。”其中“每倾家以继酌”一句,极写酒之美,即使倾家荡产也要继续喝它。可见这种酒在当时就极为珍贵。
今天许南蓉将家中珍藏多年,老爹都舍不得喝的好酒拿出来,足见其情之真,意之切。
三郎见她如此盛情,歉然道:“南蓉妹妹,让你如此费心,于兄真是于心不忍!”
许南蓉笑道:“三郎哥,您礼仪真重,来咱们先喝酒。”
毕竟是年龄大了,不比孩提时,他说到“咱们”,不觉有些羞涩。
三郎也没有注意,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那酒甚是清冽。南蓉却只略一沾唇,算是陪过。
她殷殷相劝,良辰美景,更让笑雪风心内思念重重,正想借酒浇愁,一杯杯只管往下倒。
她自己也喝下一杯,脸上微晕,灯光下,只见她雪白嫩得出水的双颊,透出浅浅的红色,直如奇花初放,晨露初凝。
她突然道:“三郎哥,这些年你孤身一人在外,可碰上和你心意的女子?”
三郎见她喝了一些酒,神态大是活泼,实是娇憨可爱,明艳之极,只恐拂她之意,便道:“我也很想有一个,可是我一漂泊之人又怎会又那福分呢。”
许南蓉喜道:“三郎哥,真的么?你也别再叫我南蓉妹妹了,多别扭啊,我妈在世的时候都是叫我蓉儿,你也叫我蓉儿吧。”
笑雪风支支吾吾,不知可否。
许南蓉今日心中喜悦,并不在意,又接着说道:“三郎哥,你走了后,我真想念你,我天天算着日子,我想你一定会回来的,却没想到一别就是五年,今早儿,我还听喜鹊儿在树枝上呱呱地叫,我还想可能是三郎哥会来,没想到还真是碰上你了。”
“南蓉妹妹,我……我。” 有道是,最是难消美人恩,许南蓉明眸剪水,深情无限,奈笑雪风博通古今,这儿女情长之事却又非诗赋、武学可比,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却听许南蓉娇嗔道:“三郎哥你看你,刚说了叫蓉儿的嘛,你不用多说话,我知道你也在想念我。”
她柳眉轻扬,瞄了一眼笑雪风,又接着道:“自那日听说你家中出事,我便整天闷闷不乐,不久就病倒了,多少名医束手无策,恰巧那日我师傅聂隐娘到家中留宿,不但治好了我的病,还传了我一身武功呢。”
“三郎哥,你说以后我们二人一同行侠江湖,做一对神仙眷侣,是多么快意人生的一件事啊!”
三郎听她说得一往情深,心中很是感动,却也不忍心继续再隐瞒自己的身世,开口道:“蓉儿!”
他初次这样称呼许南蓉,是以有几分不适应,顿了顿才又道:
“其实,有很多事你尚不知道,我本不属于这个朝代,我来自于未来,我本叫刘子风……”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许南蓉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柔声道:“什么朝不朝代,未不未来的,我不懂,我也不管,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那许南蓉坐得离他如此之近,笑雪风只觉她吐气如兰,美秀绝伦,捂在他嘴上小手,白玉无暇,恍若无骨,任你是大罗神仙,此情此景又怎能不心神荡漾。
他本不善于喝酒,此时借酒消愁,醉意已是甚深,他抬头一见许南蓉正望着他,那目光中包含着千怜万爱,使他满身的孤独和冷漠立即化作了万般柔情。
笑雪风觉得那眼光非常熟悉,他酒醉之下,定力大为减低,凝目看了一阵,恍若张小玲娇媚的笑容出现在眼前,再也忍耐不住,伸手捉住许南蓉小手,颤声道:
“蓉儿,你真漂亮!”
许南蓉挣了一下便停止挣扎,任他握着,一股热流从三郎手掌传到她全身,她心中甜蜜无比。
她自幼丧母,父亲对她虽然无微不至,可是近几年来,每当一个人,对着春花秋月时,在心灵深处,会感到莫名的空虚。此时,那空虚被充实了,世界突然变得美丽了,一切都是那么可爱呀!
笑雪风喃喃道:
“蓉儿!”
许南蓉柔声道:
“三郎哥,什么事?”
三郎断断续续说道:
“我……我……想……亲亲你的眼睛……”
许南蓉大为羞急,但她天性极是温柔,眼见三郎满面期待之色,她不忍拒绝,也不想拒绝。
她闭上了眼,领受这初吻的滋味,在这一瞬间,她不再想要世上任何东西——一切都像白云那样飘渺,那样不重要了。
她觉得三郎一次一次亲她的眼睛,然后温暖的嘴唇顺着脸颊滑到了她娇嫩欲滴的樱唇上,她娇喘连连,**出声。两人相拥相偎,情意渐深
霍地——
三郎一把抱起她向寝帐走去……
锦帐内笑雪风似醉非醉,似醒非醒,半截绣有深谷幽兰的团花衾被覆盖在他略微黝黑,却又滑润,坚实的胸膛上。
衾被下许南蓉满面羞红,满头黑溜溜地青丝散落在软床上,玉手轻握,樱桃小口生涩而又小心地吞吐着。片刻之后越发熟练,娇声腻语撩拨着他本就混乱的思绪,他已不能自持。
“玲儿,玲儿,……”笑雪风猛然撑起身形,将许南蓉覆在身下,手攀上她柔软无比,弹性惊人的大腿,开始寸寸吻着她的冰肌玉肤,渐渐地许南蓉的眼睛开始变的潮湿、朦胧,羞怯渐退,樱唇微张,轻吟出声。
谁奏梅花曲,正是采撷时……
“呜!”许南蓉猛然抓起了衾被,一头长长的秀发向后甩起。
破体的疼痛使她闷哼出声,虽然她极力克制,可这种极为特殊,极为让人敏感的少女特有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出了窗外。
窗下矗立着的一条纤巧身影如遭电击,片刻的沉默之后,窗外划过一声凄凉、幽怨的叹息。
笑雪风沉思在昔日的缠绵恩爱中,是以,以他这样高深的功力,竟会没有听见,片刻的疼痛之后是消魂的极乐,许南蓉娇躯微抖,如坠云端,只愿宇宙永远停留在此刻,世世不变,哪还会留意窗外的叹息呢?
世上的事,在冥冥中似早有安排,如果笑雪风刚才听到叹息,赶快出去,那么,一切便完全改变了。因为一时的失神,竟造成武林惊天浩劫,更不是他所能预料的。
假石山后,站着一位一身黑衣的姑娘,雾鬓垂丝,香肩抖动,不停地抽泣着,无情的风吹过她挂着泪珠的脸,她不禁打了个寒战——那是从心底透出的寒意。
她抽泣了一阵,喃喃道:“子风,昔日在洞庭湖畔我见你身影就似曾相识,所以才女扮男妆在西湖断桥之上与你相识,今日才知你正是我多年寻找之人,可是你为何又投入别人的怀抱了呢?”
说完,忍不住又哭泣起来,突然她恨恨的道:“刘子风,你既已忘了我们的山盟海誓,从今以后,我就和你一刀两断,再次相见就是陌路之人,我定不饶你。”
言罢,“苍啷”一声拔出宝剑,一剑落下,竟将身畔大石砍为两段,然后纵身上房,掩面疾驰而去,曼妙、孤独的身影逐渐隐没在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