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匆匆用过早膳,带了些女孩出门常用的衣物、首饰、花红之类,直奔府门。
行至门前,守门的老家人许忠迎过来道:“小姐,您要去哪里?”
“我要出门去寻笑公子,烦请许叔叔转告我爹一声,我就不向他辞行了。”
“小姐,那怎么成,你一个女孩子去外边,让老爷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那就随你了,反正我一定要走。”说着,许南蓉拉起春兰径直往外走。
“小姐,小姐……”许忠连喊数声许南蓉也不理他,他见拦不住小姐,忙跑回内堂,去通报许世儒。
“南蓉,你这么风风火火的是不是太急了,总应该跟恩师他老人家说一声吧。”
许南蓉轻抬粉颈,见说话之人正是柳玉庭。
原来柳玉庭早料到许南蓉可能会不死心,故早已向许世儒提醒,许世儒也让他多看着许南蓉,以防他一个姑娘家到处乱跑,辱了许家门风。
许南蓉见是柳玉庭,粉脸一沉道:“让开,关你什么事,我们许家的事你少管。”
“南蓉,我是奉了恩师之命在此守侯,再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们的事恩师可是已经首肯了,怎么会与我无关呢?” 柳玉庭振振有辞,面露得意之色。
此时的许南蓉看着他说不出的厌恶,但见他把父亲抬出来压自己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恨恨道:“好,你等着,我这就去告知父亲,然后再走。”
“蓉儿,哪也不许去,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到处乱跑成何体统?”
许南蓉回头一看,说话的正是自己的父亲,急道:“爹,你就让我去吧,找不到三郎我就是不死心。”
“不行,为父会让玉庭去寻找的,快回去。”许世儒满脸不悦。
“爹……”许南蓉急的几乎要掉出眼泪来。
许世儒也已气急,断喝道:“回去!你若敢踏出门槛半步,你就别认我这个父亲,我也没你这个不孝的女儿。”言罢大袖狠狠一甩,恨铁不成钢地转身回了大堂。
春兰拉拉小姐的衣角轻声道:“小姐,别跟老爷怄气了,我们回去吧。”
许南蓉气呼呼地运了半天气却也无可奈何,父亲的脾气她是知道的,说的出来做的出来,腐儒倔强的很。无奈之下,两人只好又回到闺房,身后留下的是柳玉庭得意的脸庞和阴险的冷笑。
当你期盼快乐的日子快些来临时,她却姗姗来迟,你越是希望时光停顿,她却匆匆而过。转眼一月之期已过,许南蓉焦躁不安,丫鬟春兰也是黔驴技穷。夜色深沉,两人毫无睡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满面愁容。
“蓉儿,睡了没有。”门外响起许世儒苍老的声音。
真是越怕啥,越来啥,声音虽是柔和却把许南蓉惊的浑身一抖,不知该如何是好,楞在当场。
“蓉儿,我知道你没睡,为父有几句知心话要跟你谈谈。”慈爱的话语飘进许南蓉脆弱的心房,她感觉父亲的声音竟是苍老了许多,这些日子来自己尽是想着三郎的事倒是忘了在父亲面前多尽孝道,三郎是父亲最爱的弟子,他如果出了事父亲又岂会不难过?
“爹……”许南蓉觉的委屈,想说什么却是说不出口。
春兰上前,支呀呀……,房门开启。许世儒因国事、家事操劳,爱徒夭亡,须发花白,瘦削的后背已微微有些驼背。
他踱进房内,沉声道:“兰儿,我跟小姐说些事情,你先出去!”
春兰裙裾摇曳,环佩叮当步出绣房,回身轻轻掩上房门,伫立在屋檐下等候。
许世儒怜爱的望着许南蓉,语重心长地道:“女儿呀,你就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三郎他已不在人世了,听为父一句话,不要再惦念着他了。”
“不!父亲,我不相信三郎会这么容易就……”她不忍心说出不吉利的话,加重对笑雪风的诅咒,只因她心中仍在稽盼。
“蓉儿,玉庭那孩子有什么不好,知书达礼,至尊至孝,尤其对你又是百依百顺,家境更没得说,你嫁给他将来一定会幸福的。”许世儒加重语气,他倒是对柳玉庭极为看好。
许南蓉粉颈低垂,喃喃道:“父亲,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嫁给他的,请父亲体谅女儿的苦衷。”
“啪”的 一声,许世儒一掌拍在桌案上,脸色紫青,愤声道:“你怎么还是执迷不悟,你早已是待嫁之人,我若大年纪还能等到几时,你就不能体谅体谅父亲的苦衷吗?”
见女儿沉默不语,他强压怒火道:“你说,你说你有什么苦衷,我就不信还有比出嫁更大的事。”
许南蓉知道事到如今,自己和笑雪风之间的事再也不能隐瞒,捋了捋鬓边发丝,低垂粉颈轻声道:“请父亲原谅女儿不守妇道,我和三郎……”
“你和三郎怎么了?”许世儒站起身来,似是预感到女儿和笑雪风之间必是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
“我……我和三郎虽无夫妻之名,却已有夫妻之实,父亲!女儿不孝,让您失望了。”许南蓉几乎把粉颈埋到怀里,艰难地吐出了真相。
许世儒受儒家思想熏陶已经根深蒂固,女孩子家尚未婚配便作出这等事,在他看来乃是奇耻大辱,祖宗八辈的名声都被她败坏了,让他以后如何在别人面前抬的起头?他气得浑身哆嗦,颤声道:“你……你竟然做出这等违背常伦之事,让我有何颜面再见祖宗啊,你……你这个不肖之子。”
许世儒说着话四处寻视,找了半天没有可手之物,一抬头便看见了许南蓉挂在床头用来练武的长剑。
“我……我砍死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他气冲斗牛,奔向床头,一把扯下长剑,“苍啷”长剑出鞘,青光缭绕,映着烛光更是夺魂摄魄,他向前奔了几步踉跄着向许南蓉一剑砍了下来。
许南蓉跟随武林异人聂隐娘学过几年的功夫,功力已然不弱,见父亲怒极,知道自己若不躲开,以父亲对节守的看中,定会一怒之下杀了自己,忙跳身闪开,拽开房门奔出门外。
“你还敢躲,我不杀了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我就不姓许。”许世儒哆嗦着拎着宝剑从后面追出来。
他本就老迈,加之气极,腿脚不便,踏出房门之时竟一脚踢在门槛上,你说怎么这么巧,长剑脱手,剑尖冲上,宝剑尚未落地,许世儒跌倒的身子迎着剑尖扑了上来。
“噗……”
“啊……”
许世儒喊声未尽,嘴角便溢出鲜血,他勉强挣扎着,奋力抬起右臂,指着许南蓉仍在奔逃的身影:“你……”
“扑通!”无力再抬起的头砸在地上,右臂缓缓垂下,挣扎了几下再也没了声息,可怜一代大儒、朝廷一品大元,文渊阁大学士就这么糊里糊涂去了,唇枪舌辩的朝堂上永远不会再有他的踪迹。
许南蓉听得背后异响,忙转回身来观看,见父亲摔倒在地,腹下压着半截长剑,长剑另一端已穿透后背,腹下鲜血喷如泉涌。
“爹!爹……”许南蓉转回身来抱住父亲声嘶力竭地悲呼不止,一旁春兰也奔过来,惊叫道:“老爷!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