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军国大事,芮楚仅是个没说话权的侍女,但好歹是皇宫内院呆惯了的,能知道不少中州大势所趋的异动。
造反平叛都是共同的目的——江山!
数十年前先皇义军捣毁前朝江山,更名换姓的将中州的土地都占喽,前朝的当然不会轻易的甘休要准备反过手来回打朝廷。
这战争拖着时间越久可能对朝廷来说愈发的有利,同理前朝余孽仅有灭国前遗留的金银珠宝充作军饷,江州城哪天要是落到叛军手里边儿可不赵芸郁这贵公主就成现成的人质了嚒?
这般想来芮楚愈发觉得要谢徒前往皇城,上前提着谢徒:“说明白的,我想绑你道皇城。”
每日识字都不全的谢徒翻看书卷只能抠着图谱,能思前想后的通过自己努力将图谱门道弄明白都要有顿悟的过程,芮楚先前给他打断可归结谢徒忍下,这番半路杀马可是给谢徒惹的脑顶冒火,黑脸挣扎道:“你知道我想事,别咋咋呼呼的。”
芮楚心想自个儿算是在提醒谢徒性命攸关的事,她本就性情躁动,老在谢徒跟前吃瘪难忍的愠火。
皇城都是温文儒雅声声慢的调调,来凉州这荒地芮楚觉着都给感染的没规矩了,玉指刚落到谢徒胳膊上要掐,心想他才说过周遭有高手护佑,我要是动手伤人不给抓着正着?
故而芮楚气极反笑,改去摸谢徒脑袋,缓缓道:“商量是好的,就依你的来。”
“哦,江城驻军听人家说都是徐家的私兵,你这名头没徐家吓唬人。”谢徒说的自然都是听来的,江城没有禁谈国事的榜文,百姓爱说谁坏话都能说道几句,查起来可是没头脑的摸瞎,人多喽能把官府都制妥帖了。
徐家正自困扰着谢徒没辙,把徐家的破事荒诞都捅漏出去好让芮楚想办法治治,进来江城风气肃清很是刚硬,谢徒这小娃都知道说给有门道的人必然能制徐家的罪。
史上有显世名人把计谋都算好写在书里边儿教人学,看书的不知凡几也没见着多少人能贯通,谢徒这精怪的脑瓜子讲起来道理硬是把芮楚说的晕乎乎。
芮楚乘着得空没想事的时候说道:“我可厉害着呢,打草惊蛇你懂不,徐家那帮杂碎迟早完蛋,就等着得空收拾他们……哼哼,你少得意忽悠我,凉州人说话山来海去的,你这破孩儿能懂多少道理?我跟你说,识相的答应我去皇城逛逛,兴许我们公主高兴了你长大能捡个差使,省去吃白饭的名号。”
谢徒素来是很要骨气的,耸肩道:“没办法,我师父说过我不能入朝为官,好像现在是你们请着我去皇城吧?”
芮楚垭口,憋半天道:“行,行,行,你现下没事吧?我见你书都合上了,我今儿给你五两银子你跟我走一遭怎么样?”
五两银子谢徒掰着手指头算也没能整明白他要买多少天东西,每日的所得约是十粒碎银子,每一两货真价实的银元宝等价……老天爷爷,这可算是横财一笔。
芮楚除过暴躁多手喜欢打人外好像没真的伤过他,见钱眼开又没觉着风险的谢徒送回书言明去处就跟着芮楚离开了紫玉阁,当然白夜紧随其后在沿街的屋顶跟着谢徒避免出事。
凉州民风比之皇城那样中州腹地的城池要粗犷的多,游侠豪杰好像落到凉州地界才能算得上豪迈霸气,皇城九五之尊住所,可雨水多了给人觉着就格外的柔。
梅雨潆绕,生灵训谕;芮楚英气的姑娘没带着凉州本地的土气彪悍,生的格外的有趣儿。
“待会儿机灵点儿,公主她病愈没多久,听着好话高兴可是你福分呢。”芮楚路上低声的嘱托谢徒。
走着路的谢徒不快的皱眉,反驳道:“都是一颗脑袋两手臂的人,我凭啥昧良心夸她?”
这般说谢徒是不喜欢乱七八糟的给人当成玩偶,紫玉阁时他夸赞孟珊姐她们博取佳人笑开颜这倒也合算,哪日赵芸郁她们离开江城千里隔断能遇着屁的好儿?
芮楚直要给谢徒气得呕血,搭着他肩膀温声道:“伤者,公主身子骨弱你知道吧,你那猫那天咬伤了她……这样,我给你双倍的银子你说点好话夸夸她,能让她笑笑就好,怎么样?”
遇着银子谢徒倒是还能牵强的称赞几句,点头市烩道:“十两白银,你有没?”
芮楚自打怀里边摸出来枚银元宝丢给谢徒,心想这死娃娃每天的赚钱眼,脑袋贼兮兮的瞧着烦人,养的死猫上梁不正下梁歪,都一般的行径。
吁了口气,芮楚问道:“十五两,算是明日的预定金,你明天再来说好话,怎么样?”
谢徒垫垫银子,手捏牙咬,道:“是真货,好吧,管吃管住我就去吧,声明下,真看不过眼的我可不说啊?”
赵芸郁聪颖贤惠,品貌端正,身家清白,久病缠身的如今病患也痊愈,母家良将辈出,父亲是当今皇帝那样的权贵,芮楚实在想不到赵芸郁身上有什么能让谢徒看不过眼的。
这小娃存心找茬恶心她,芮楚哼道:“那我说明白点,夸她貌美,性格温和,哪儿好说哪儿……”
“好吧。”
说话间芮楚领着谢徒直直步入驿站,门前巡视守卫的兵士是半点没敢询问,兵士均是皇城来护送黜置使队伍的,一路舟车劳顿,对跋扈的芮楚没人敢拦着问话。
谢徒难得在官军面前挺直腰杆儿,他眼里天下官军出自一家都是留着给皇帝打仗夺地盘的,能在官军面前没带半点气虚挺着要叫声“军爷”都是男子汉该有的气势。
芮楚进赵芸郁屋里瞧见绣花的赵芸郁仿佛是换了副面孔,犹自内心的高兴,扑过去拿下赵芸郁手中的绣花圆盘,道:“我找着那臭小子了,高兴不?”
给芮楚没半点言语抢下绣花针多少让赵芸郁无奈,见谢徒穿着身锦绣山河袍子站在门口盯着她看,赵芸郁登时闹了大红脸,想起来怎么谢徒这小孩儿每每的都是死盯着她看呢?
“咳咳……我来做客的,咱们算朋友吧?”谢徒讪笑着挪开眼神坐到圆桌旁的位置上,言语老练,这已经不能让人将他视作半大的孩子。
赵芸郁撩起鬓角散开的碎发,起身提壶掩盖倒茶,将一杯茶水连着茶托端给谢徒,谢徒接过去的时候却没见识的将茶托放在了桌子上。
茶是凉的,茶叶入口淡淡的清苦,回味悠长,谢徒没喝出滋味,心想茶水都是类似的清苦味道,好坏区分怎么的孟珊姐她们就那样明确?
风韵的赵芸郁轻轻落座,和声道:“要不找点酸梅汤喝吧?茶是不没滋味啊?”
旁边芮楚疯了似的眨眼睛暗示谢徒照着之前说好的戏码说,赵芸郁性子柔,怀着事情不容易说出来,可能有些细节没有让她舒心最后能想好久。
谢徒停顿片刻微笑道:“没事的,茶里边好像带着香呢,闻着是……是牡丹,嗯,是牡丹花的味道。”
半句装傻充楞的话给芮楚都听的发蒙,赵芸郁却心里头暗暗的欢悦,昨夜想起来窗边枯死几株牡丹花,没舍得花瓣化泥腐烂,赵芸郁都收集起来泡澡用掉了,谢徒应该不会随意的就闻出来昨夜泡澡的花瓣吧?
赵芸郁想的是谢徒年幼无知对花瓣的认识不会全面,芮楚这样负责她起居沐浴的贴身侍女都没能靠着闻味闻出来。
其实谢徒跟着孟珊她们早已经把泡澡沐浴用的皂角花瓣揣摩的清楚,牡丹花花名甚艳,馥郁醇厚,玉笑珠香,是再容易不过分辨的花儿。
“哈哈……这怎么会呢……”赵芸郁妍淑丰美的柔笑着将话题引开,转问:“听说紫袍道长随老友游逛,紫袍道长有没有说他们外出游玩的去向啊?”
谢徒道:“没有,只是说外出,我师兄他们都没有说起来。”
赵芸郁伤愈之后就多出来许多的功夫能做些自己喜欢的事,皇家公主的她自幼受到管束颇多,体弱多病没半点行动活跃的本事,近来在屋里边绣花练字都已经万分幸福的。
上次芮楚给谢徒抓着带回来无意间脚丫看光,赵芸郁傻乎乎的觉着这般接连发生事件就应该不能再放任谢徒,紫袍道长管束着是否就能由着她带回皇城是个问题,但赵芸郁认定的事情变动可比杀了她都要难。
幼时赵芸郁曾喜欢过养猫,结果那时候宫中太妃还为“殁”了,皇帝教赵芸郁宫中的侍女暗自养着西域进贡的猫,谁曾想赵芸郁没少因为养猫这样忌讳生灵给太妃说,本该就此顺着太妃的意弃养那猫,她却暗地硬硬生生的养猫直到太妃“殁”辞两年。
柔弱的赵芸郁对任何事都保持着随遇而安的态度,唯独她认定的事情谁都没办法左右,芮楚陪同赵芸郁吃穿长大十多年里当然知道这性格执拗的赵芸郁,事实上芮楚现在的确也在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