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哥,别来无恙啊!”,徐富贵笑呵呵地步入了房内,对着李大海拱手施礼,霍南天也跟在后面走了进去,面上挂着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默默地在背后看着两人,金鹏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一使眼色,旁边的狱警连忙会意地将门口带起来关上了,将这三个帮派的大哥留在了房里。
李大海抬眼看到是徐富贵和霍南天两人,也只是皱了一下眉头,又埋头下去专心对付自己面前的“山珍海味”去了。徐富贵与霍南天相视着会心一笑,看来李大海认为自己是彻底解放了,所以才心情放得这么坦然。
坐到了李大海身边,霍南天拿起桌上的酒盅,在徐富贵和自己面前的酒杯里注满酒,然后和徐富贵一起端起杯子,向李大海敬酒:“李大哥,江湖上的纷争就是这样,也怨不得霍某和富贵兄弟,这其中的得罪之处,李大哥也就多担待着点了!”。
李大海目不斜视地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咀嚼了几口就咽进了肚子,这才端起酒杯,细细打量了两人一阵,口中谓叹道:“我李大海在上海滩也算打拼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才有了这点成就,没想到、没想到只是短短的几天之间,就被你们彻底打翻在地。看来**湖们说得没错——后生可畏,这个世道,已经没有我们这些老一辈的活路了!”。
徐富贵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缓缓道:“李大哥,你从广东跑到这上海滩,这么多年也委实不容易,不是徐某成心要找你的碴,只是刚好你挡在了我的道上,那就没办法了,兄弟我对于前进路上的拦路虎,从来都是一脚踢开的!”。
李大海苦笑了一声:“徐兄弟的魄力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广东帮、安徽帮、青帮在上海滩鼎足而三,大家虽说很少往来,可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徐兄弟到这上海滩才几天,就和安徽帮联手对付上我们广东帮了?”。
徐富贵哈哈笑了起来:“李大哥,不瞒你说,在这上海滩,以前不管是什么情况,但现在既然我徐富贵来了,其他的帮派,除了跟青帮合作、或者依附于青帮之外,都注定要被扫进黄浦江的滚滚洪流!”。
“那你就没想过和广东帮合作?”,李大海问道。
“李大哥,你觉得这可能吗?”,徐富贵平静地反问。李大海久久注视着徐富贵,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广东帮这门赚钱的生意,在当时的李大海心里,肯定也是容不得任何人插一脚进来的。笑话!广东帮当年能在上海滩能站稳脚跟,并在赌博行业遍地开花,可也是付出不少代价的,凭什么会这么爽快分别人一杯羹。
说到底,这黑帮的争斗最终无非是围绕着利益转。有钱的行当大家都是趋之若骛,为了利益才会有刀光剑影,才会有阴谋诡计,有了钱才有实力,而没有实力,在这个圈子里要么是被淘汰,要么就只能甘于人下。可恰巧的是,李大海和徐富贵都不是这种人,有句老话说得好:“一山难容二虎”!他们之间的摊牌是迟早的事。
李大海将目光转向了霍南天,口中的话却还是继续对徐富贵说:“徐兄弟,广东帮遇到你算是认栽了,李某不日也将远离上海滩这是非之地,不过安徽帮的地盘可也是一块风水宝地,徐兄弟你就真没动过闸北火车站的心思?”。
“有!”,霍南天眼珠转了转,脸上的肌肉动了动,偏头看住了应答得飞快的徐富贵。
“动过这门心思又能怎么样?我可没有霍老大手下那样的手下!”,徐富贵拍了拍霍南天的肩膀,一脸的亲切,“安徽帮干的是技术活,这可不是我所擅长的,所以,我可以选择和安徽帮合作,而必定会和广东帮决裂!”,徐富贵一本正经地说道。
霍南天放下了心里那根绷得紧紧的弦,微笑着将醇香的美酒倒进了嘴里。
“哐啷”,正当三人喝得兴致高昂的时候,房门又开了,金鹏带着一队巡捕出现在了门口,随着他一打手势,“呼啦啦”就是几个狱警碎步跑进了房内,拿着手铐分别肃立在了三人的背后。
李大海有点不明所以:“金爷,不是说好了送我回广东吗?怎么还用得着这个阵仗?”,金鹏淡淡笑道:“李老大,这可是在巡捕房里,上上下下有多少眼睛在看着我,这场面上的事也不能疏漏了,你就别让兄弟难做不是?”。
三人老老实实地又戴上手铐,跟着狱警出了这杯盏狼籍的房间,一行人七拐八拐,穿过几条长长的过道,就到了巡捕房的另一处后院。
徐富贵一走进这后院门,已经发觉到了这里的不对劲,因为这个宽敞的院子里三面都站着持枪的巡捕,此刻他们个个满脸严肃,不像是送行的样子。
再仔细往没人的一面看去,那是一座高达三米的墙壁,不知是时日太久还是其它什么原因,本是白色的墙壁上,此刻已经满是深色的污迹,而在墙壁面前,竖立着一排一人多高的大木桩,木桩上还缠绕着绳索和铁链。
一股寒气突然从徐富贵脚底下冒了出来,这绝不是去送李大海离开上海滩的地方,而是法租界的巡捕房用来枪毙犯人的刑场。
这时李大海也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停住了脚步,转头大声质问走在前面的金鹏道:“金爷,你这是干什么?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金鹏转回头来,语气平淡地说道:“没错哦,李老大,就是在这里送你上路,等你死了之后,我会将你的骸骨想办法送回广东的!”。
“金鹏,你真的要这么干?我答应你的一万银洋就真不打算要了?你敢把广东商会视若无物?不要以为你真能在法租界一手遮天?”,李大海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口气也变得有点语无伦次了。
“李老大,说真的,兄弟最近也很缺钱花,你答应的钱我也很想到手,可惜啊!你这条命是人家指定要的,金某也没什么办法!”,金鹏优雅地挥了挥手,眼神中闪过了一道犀利的寒光。
几个如狼似虎的巡捕立时扑上来,拖着嘴中还在骂骂咧咧的李大海,将他绑在了高墙下面的木桩上,见李大海还在嚎叫不止,一个巡捕从衣兜中掏出一块破布,堵上了他的嘴巴,还顺手用一块黑纱蒙在李大海的脸上。
徐富贵和霍南天一脸震惊,呆呆地看着满脸狞笑的金鹏,旁边的几个巡捕此时也趁他们不备,死死地将两人按住了,让他们无法动弹。
金鹏抖手从衣兜中拿出一张纸来,语气冰冷地宣读道:“查李大海、徐富贵、霍南天人犯三名,聚众斗殴,伤人性命,严重扰乱租界治安,罪行恶劣,经巡捕房批准,对以上三人执行枪决,立即执行!”。
“轰”,徐富贵的头脑立刻陷入一片眩晕之中,枪决!自己辛辛苦苦地在上海滩经营,还一心准备在这个时代闯出一番大事业,没想到竟然会莫名其妙地丧命在法租界的巡捕房中,之前所做的这一切,到头来不过都是一场空!
失去了魂魄的徐富贵被巡捕们拉到了行刑墙前,身子紧紧地和木桩捆绑在一起,接着一块面纱蒙了他的双眼,而在他的旁边,霍南天的大声申辩也变成了一阵呜咽,看来也是被破布堵上了嘴巴。
“瞄准!预备!”,随着耳边响起行刑官的口令,一阵“哗啦”的枪栓拉动声传来。徐富贵只觉得四周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今生和前世的往事,突然一幕幕从脑海中闪现出来。
“放!”,一声令下,枪声如爆豆般地响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