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酣睡沙场

吞风吻雨葬落日未曾彷徨。

欺山赶海践雪径也未绝望。

拈花把酒偏折煞世人情狂。

凭这两眼与百臂或千手不能防…

谋战不只于刀兵,更是心智的博弈。

谋高者往往能观一叶而知秋深,看敌人动作与细末便能洞察其想法与谋路。

如今,相隔七百丈距幻象遥遥对持的两位谋者便是此道高人。他们知心知理亦知天时地势。夏寻临阵酣睡,是因为他算准了幻象之后的人,心性谨慎不敢冒险,所以临睡还不忘添一句挑衅。幻象之后的人之所以谨慎不敢冒险,是因为他算准了夏寻必然有所埋伏与倚仗,所以选择伺机观局。毕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山后那些让他都始料不及的人,可都不是什么平庸之辈。而且,对他的敌意更甚夏寻数倍。他可不想在自己与夏寻拼得筋疲力竭时,无缘无故地被这群黄雀给五马分尸。

是命运的安排,也是苍天的抓弄。

一场本该可以血染苍穹的激战,就这样被千丝万缕的线,生生束缚在一潭止水之中。

你不攻来,我不逃。

你不逃走,我不攻去。

我就看你能忍到何时…

清风吹拂,盛暑时候最馋眠。

淡黄色的野菊花舒展着叶瓣儿,却被烦人的蜜蜂撩得不止晃动。蝴蝶飞舞于草丛,闻香沉浮。盛夏的蟋蟀尤其意乱,连白日都要出来瞎蹦跶,是不知死活。青蛙不敢呱呱,吐信扑蚊,终又嫌弃一口吐掉,那是无趣让味蕾厌恶。不知情况的飞鸟来回穿梭于恍如真实的幻像,恍恍惚惚,以至于在蓄势交替的空间里终连自己都分不清真假,迟迟不能归家。

或是实在太累的缘故,夏寻睡得很安稳。

躺下没片刻便蜷缩成一团连连打起呼噜,长长一条透明的涎帘由他嘴角延至腮帮,那睡相可真叫不堪入目。见夏寻睡得香呼,本还有些慌张的数百北人及考生也就安下了许多心儿。如果说北人与考生是眼下这个团队的手足与兵刃,那夏寻无疑就是这个团队的脑袋。脑袋都不慌,手脚又有啥理由紧张的呢?夏寻说隐藏在暗地理的人胆小得跟兔子似的,那他们必然就是兔子。兔子长出獠牙也只能吃草,雄狮再孱弱也是雄狮,吃的是肉,何时会成为兔子猎物?

这是天理规则。

故北人与考生们在吃完午食后,压根就没把前头的贼人放在眼里。该睡的睡,该唠嗑的唠嗑。在夏寻睡下半时辰后,小小一隅地儿居然跟着也沉沉响起了一片呼噜声。呼噜声起起伏伏,高高低低,如江流集的浪潮拍打着浅滩,缺的只是几尾鱼跃来点缀气氛。如此奇景,可堪奇葩。着实把虎视眈眈在暗地里的虎狼们给看傻眼咯。他们见过人狂,但哪见过这般狂的人?明知山有虎,偏在虎山睡,是艺高人胆大还是对老虎的无视,而且还睡得如此肆无忌惮,是真让人看得咬牙切齿呀。

但事情偏偏就往着最可笑方向发展。

一行北人躺在眼下毫无防备,仿佛拿起刀子冲过便能将他们全数轻易收割。但整整一个时辰过去,隐藏在那幻象之后的诸方势力,硬就是没有一个人敢提刀冲出来的…

你说可笑不可笑?

是可笑…

正午刚过没片刻,暖风渐热。

东边的蓝天飞来了几只黑雕。

黑雕背阔,且体格健壮,奈何它们今日需要运送的货物实在太多。来来回回飞了好几轮,才勉勉强强将醉仙楼的货物和三十余号在武试被淘汰的北人陆续给送到这里。隐藏在暗处的妖魔鬼怪并不惊诧,因为昨夜鱼木寨的事情他们已经隐约听闻,这是大唐官府的隐晦态度。

由于夏寻睡安稳,独少没好叫醒他,独自把货物核算清点完后,便将随雕而来的三名监考官给打发了。只是那三名监考官也着实是闲得蛋疼,交完货后硬赖着就是不走。就像木桩似地站在一旁,还饶有玩意地打量去那横七竖八呼呼大睡一地的人儿。

独少看着就不顺眼,便问去“你们这是干啥子。”

其答曰:“群狼猎伤虎,必有恶斗一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在这等你们开打,也免得我们到时候来回跑。”

“……”

独少,遂无言以对。

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是他从话中听了出些信息。

虽然夏寻睡前啥也没吩咐安排,独少也没火眼金睛见不得那所谓幻象后的伏兵。但从小和尚与夏寻的只言片语中,他可以断定那伏兵应该不是什么善茬子。而今,由天上飞来的监考官,用群狼猎伤虎这么句话来形容此间形势,那无疑就说明了隐藏在幻象之后的伏兵绝对不只是一方或两方势力,至少也是三方以上势力埋伏在内,方才配得上群狼二字。如此说来,独少也可算知道夏寻为什么大敌当前也能酣睡的缘故了。

不是夏寻不想跑…

是跑不掉,而且也是不能跑。

三百北人是什么个情况,独少再清楚不过。孱弱之兵,根本经不起稍大些的风浪。如果他们掉头遁逃,敌人必然就会紧追不放,更甚至派出小队人马前来试探详攻。届时一场混战必不可免,北人之虚便会完全暴露,群狼便会一涌而上噬虎。而反之,夏寻不跑倒头就睡。这无异于把攻伐的选择权直接拱手送出。但夏寻之谋略,众所周知是已然近妖,敌人生怕其中有诈,必然就会投鼠忌器。加之诸方势力在场,相互制衡之下,谁都不愿意做那出头的鸟,都想等着别人先去撩那虎毛,自己则坐收渔翁之利。如意算盘打得甚好,可人人都这么打的话,就缺少了一把破局的刀。局面就只能变成眼下这般尴尬了。

只是,独少想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知道他们会来到此地的呢?退出鱼木寨,辗转融天岭蝾螈泽,这是只有夏寻和独少才知道的事情呀…

思至此,独少不禁深深打眼去正在草坪上怡然酣睡的夏寻,遂无奈地了摇摇头。

鬼谋之谋,谋尽人心。

独少是想不懂了…

午时末,近申时。

午后的风,格外炎热。

即便是睡在清凉的草坪地上,也很容易就会被闷出一热汗。

待当汗流浃背已不宜酣睡之时,一道柔软且略带懒散的吟唱声,终于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诶…”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幽幽两句诗词,忽然被人吟唱出口,安恰的氛围随之被渲染上一丝懒懒的味道。酣睡多时的夏寻终于随声缓缓睁开眼眸。他的状态似乎仍非常懵懂,在无神恍惚许久以后,他才自言自语般吟唱出第三句诗来。

“梦里逝千年,沧海见桑田…”

吟唱的同时,夏寻两手撑着草地慢慢坐起身来,用睡意朦胧的眼睛沉沉打量去数百丈外,那依旧丝毫没有变化的蝾螈山。他看了好久一会,忽然将两手高高举起,就像个贪睡的书生般狠狠伸起懒腰,再高声吟唱道:“梦醒依如旧,鼠辈倚山前!”

“……”

夏寻最后一话的声音非常响亮。

诗唱罢,高山鸟飞,草地蝶舞,呼呼大睡的考生与北人们相继有人被吵醒,陆续坐起身子,转眼看去。

贾豪仁拿见着夏寻睡醒,赶紧把水囊拿来屁颠屁颠地跑到夏寻身旁,哈腰侍候道:“寻少醒啦,来先喝口水吧。”

“诶,谢啦。还真有些口渴了。”

夏寻也不客气,接过水囊喝一口,再一半在自己脸上,随意用手揉两揉清醒去懵懂,然后拿过贾豪仁递来的毛巾将脸蛋擦干。

边擦着脸,夏寻边瞟眼堆放在一旁像小山似的锦盒货物,无需多问,他便知道这是黄崎送来的药材。

“数都对上了吗?”

“恩恩…”

贾豪仁哈腰回道:“独少都核算过,名单上的药材都齐全,还多出许多,足够我们使用了。”

“哦…”夏寻再问:“人呢?”

“呐…”

贾豪仁侧过半变身,提手指向队伍后方远处。那里正有近百号人儿,四五成团围坐在一块,或打牌,或唠嗑,或下石子棋。

“他们午后便到了,那时你睡得正香,独少不让打搅你,所以也就没喊你起来了。”

“哦…”

见夏寻遥眼看来,远处百号人相继停下手中动作回首看去。其中数十号精神奕奕的汉子高高举手,打来招呼。夏寻提手随意地摆了摆,就算是招呼过了。接着他再看去不远处的独少,吆喝问道:“独少,黄崎稍来啥好吃的没有啊?”

独少笑一笑,似有会意。

遂转身走去堆放货物的地方,随手拿起两个包裹,再缓步走到夏寻身前,把包裹递出:“肉食没有,但糕点倒不少。这是御皇府的核桃糕和秦安花坊的玫瑰糖糍粑。我刚吃过,味道极美,差点就把你那份也给吃了。”

“呵呵…”

夏寻笑一笑,漫不经心地接过包裹再随手打开。

他从锦盒子里拿出两块晶莹剔透的花松糕,分别给独少和贾豪仁递去,然后自己才拿起一块吃去,边吃边打笑道:“这松糕味儿还真不错,酥而不油,素而不淡,做糕点的老师傅恐怕得有个数十年功夫才能有这手艺呀。这回八戒师傅可有口福咯,待会你可得看好点,千万别让他一个人都给偷吃没了。”

“呵呵…”

谈笑风生,轻轻淡淡。

似踏青游玩的人儿正在闲着打趣,自然至极。

独少没好气地瞟眼去货物堆旁还在呼呼大睡的胖和尚,无奈笑道:“你这话可就说得迟了。即便算上你现在吃的这两盒,咱们手头里就只剩下七盒糕点,这还都是我拼死了才给留下来的。而其余送来的糕点,现在可都已经全落在胖师傅的肚子里咯。呵呵,所以你想要多的,我也拿不出来给你。”

“额…”

夏寻顿时显得有些没脾气。

将松软的花糕全数吃到肚子里后,他无奈摆摆手:“罢,国考不易,难得八戒师傅能吃得开怀。你帮我把我剩下的那份也给他吧,免得他老惦记着,我也要费心思去提防着。”说着,夏寻转眼扫看去附近的数百北人,话风稍转淡淡问道:“可有去熬药?”

独少轻轻摇头,俯身低声道:“我不敢,毕竟煎药疗伤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现在局势不容乐观,能藏挫的就藏紧些儿罢,不然被人趁虚而入可就亏大发了。”

独少的意思,夏寻明白。

他的顾虑不无道理,北人们此时伤势不浅,纵有上等药物治疗,想要恢复至少还得十数天时间。做戏要半真半假才能控制好火候,现在熬药说许能有几分蔑视敌人的气势,但摸不准敌人里就那么些傻大粗以为你故弄玄虚,忍不住就冲过来了。

“哎…”

长长一叹再伸个懒腰。

夏寻同样显得无奈:“罢,被这么多人当猴子看着怪心慌的,我还是先把人给打发走吧。”

“需要我怎么安排?”独少问道。

“不用安排咯,打不起来的。”

“打不起来?”

“十有八九。”

“来的是谁?”

“漏网之鱼。”

“是他呀…”

“不就是他么。”

夏寻想了想,似乎不放心,又说道:“你还是帮我给小师傅递个话吧。待会震慑或许会需要他帮忙,让他准备下吧。当然,这个可能性并不大。”

“好。”独少不多想,点头轻应。

夏寻再无后话,挽着袖子站起身来,恰静移步,走向山涧小道的中央。

见得夏寻动静,此间北人与考生们都陆续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没睡醒的人儿也被旁人给摇醒,前前后后数百号人马相继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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