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一人拖着疲软的身子将白清水给弄上了岸来。
一时自是一番施救,待白清水身子一抖,吐出两口水来,缓缓睁开眼,就见谢楠生一张放大的脸,她大惊之下,伸手便将他一推,再顺势一扬手,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耳刮子。
谢楠生一个不提防,竟是叫她推翻在地,一屁股跌坐在那里,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清水见他傻傻的样子,拧了拧眉,怒道,“你刚才在干什么?!”
“看你醒没醒……”谢三少爷这才想起自己方才是叫她甩了一个耳光。
“谁叫你这么干的啊!”
白清水狠狠擦了擦自己的嘴,又狠狠呸了两声。
原来是说方才嘴对嘴渡气给她一事。
“青水,三哥是在救你。你怎的还打他!”却是谢念生都看不惯白清水所为,斥责她道。
“我……”白清水一时语结,“就,就算是救,救我,那也用不着,这,这样啊……”
“青水,你想到哪里去了。”又听得一个耳音响起,白清水一看,赫然却是巧莲,“方才给你渡气的人是我。三少爷只是在帮你掐人中……”
“啊?我……”白清水脸一红,吞吞吐吐道,“是,是嘛……”
“可不就是。”
三少爷捂着脸,冷冷将她望着。
“那,那,就对不起啦……”白清水猛咳嗽两声,低声道。
“什么?你说什么?”谢楠生将耳朵凑到她跟前。
“我说对不起,行了吧。”白清水道,一时怒气冲冲,又将他一推。
只觉身上寒冷,打了冷颤。
谢楠生的眉头就拧起来了,冷冷哼一声,朝守在一旁的巧莲道,“将她带回去。”
言罢,竟然再不多言语,一身湿渌的站了起来,颇有几分傲娇的,一手负在身后,一手在前,踏步去了。
白清水讪讪的站起来,思极这段时日以来这人对自己的冷待,心中一时竟觉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又是喜又是气,又是忧又是怒……
这感受颇是复杂,只叫她手足无措,狠狠跺了跺脚,挠挠头,由巧莲扶着回了房,一时这湖边的众人也就各自散了。
待回了住处,自是一番沐浴洗梳,小厨房又熬了姜汤,一碗给白清水,一碗给谢楠生。
却说白清水这厢到底是在水里呆得有些久,初醒时因为激愤,倒是不觉异常,待一路走回至斗墨轩,竟觉一颗脑袋昏昏沉沉,闷闷的疼,喝了姜汤后便倒床不起。
所幸谢念生这小孩人小主意大,早已命人传了大夫来诊治,那大夫开了药,嘱咐好生歇息,也就去了。
待白清水醒来时,便觉自己额上有一只温暖的手,似乎正在缓缓抚摸着自己,一睁眼,却是谢夫人,正一脸和善的望着她,见她醒来,就笑着道,“你这孩子,可算是醒过来了。”
“夫人。”白清水道,掀了被子就要行礼。
“躺下,快
躺下。我呀就是来看看你。”谢夫人笑道,“今日若不是你将我托出水面,只怕此刻躺在床上的,便是我了。”
“夫人哪里话,都是奴婢应该做的。”白清水极是恭敬的道,眼光一瞟,便见门口处数个丫环进进出出,有托碟的、端盒的,俱是送到自己屋里来。
白清水不免就怔了怔,问道,“夫人,这是……”
“这些呀,都是夫人赏赐给你的。还不快谢谢夫人?”不待谢夫人开口,她身旁的一个丫环已经抢先道。
白清水一惊,忙从床上跪起,“奴婢多谢夫人,奴婢何德何能,怎能得夫人如此厚赏。”
“都是你应得的。”谢夫人笑着拍拍她的肩,“别动不动就跪了,你才从水里起来,且好好躺着。你这丫头心善。尽管好好当差,以后在咱们谢府,自是少不了你的好。”
“是。奴婢一定谨记。”白清水躺进被中,朝谢夫人道。
谢夫人便点点头,“如此你便好好歇着。”
替她掖掖被角,起了身,自去了,一时房中就只剩了白清水一个,蹑手蹑脚爬起来,行至窗边,耳听得外头谢夫人在吩咐道,“就让她好好歇着,你们且都不要去打扰她。”
又听得脚步声声,还有谢夫人在朝她身后的丫环吩咐,“我的钥匙怎不见了,不知是不是掉进了湖底,你叫几个人下去找一找……”
白清水只觉自己一颗心狂跳不止,却是顾不得头疼不疼了,回到床上,在靠里侧的床铺下一摸索,摸出一串钥匙来,又钻进床底,翻出一个樟木匣子,匣内是放了许多钥匙的空印模,她自屏神凝气,将这串钥匙的每一把都一一印在这印模里。
再待到这夜月上柳梢时,她穿好衣裳,偷偷从窗户里爬出去,也不敢打灯笼,直待确认了左右无人尾随,方往万花池而去,到了白日里她与谢夫人的落水处,就手将那钥匙一抛,只听得微微的“啵”的一声,那串钥匙落入水中,瞬时便没见了踪影。
待她复又摸黑行了回来,行至檐下时,竟然还摔了一跤,疼得她呲牙咧嘴,也不敢吱声,忍着痛,摸回了屋檐下,复又从窗户爬进来。
点了灯一看,竟见又将膝盖给磕破了皮,红通通一片,颇是有些吓人。尚好早在房中备了热水,她忍着痛沐浴完,这才方寻了药膏来涂。
虽是经此一役,人颇是劳累,心中却是满当当的快乐,那谢楠生大约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因着他一时起意捉弄自己,竟是叫她顺势摘了谢夫人身上的钥匙,眼下所有钥匙都叫她倒了模,要进谢夫人房间,自然是轻而易举!
她一门心思想着大事将成,心中之雀跃,自是可以想见,思量着只待寻个时机出门去,将那钥匙配好,那几道方子,自然是手到擒来!
一时如此这般,如此那般的合计,瞬时胸有成足,放下心来,只觉昏昏沉沉,到底是睡了过去。
这一夜竟是好眠无梦,到第二日起来时,已是日上三竿,阳光从窗外射进来,直射在她
眼皮之上,方将她给照醒过来。
猛一睁眼,便见一张白白净净、圆滚滚的小脸凑在自己跟前,顿时把她唬了一大跳,整个人往后一弹,脑袋撞在床栏之上,顿时撞得眼冒金星,眼泪都出来。
“青水姐姐……”就听那张脸的主人喊了她一声。
她这才知是谢念生,正趴在她床边,两只手撑着他那圆溜溜的脑袋,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只将她瞧着。
“啊,是小少爷啊……”白清水道。
“嗯,我同三哥一起来看你。”谢念生道。
白清水眉毛一皱,眼珠子一转,透过屏风往外望出去,就见到有个身影坐在房中的八仙桌旁,正在喝着茶。
她就挠挠头,朝谢念生低声道,“你先出去,我要更衣了。”
谢念生便就转出了屏风,只余白清水急急忙的胡乱将衣裳穿了。
此番手忙脚乱,其实着时是怪不得白清水的,实在是上回叫那人给吓怕了,只能速战速决,生怕若是惹得他不快,他又冲将进来,那她此生的清白,当真是不用要了。
待穿好衣服,长出一口气,慢吞吞的叠了被子,虽是心中万般不愿见那人,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来见他。
天晓得他又抽什么风?好端端的,跑到她房里来做什么?一个少爷,总是往丫环房里跑,传出去也不怕惹人笑话!
她撅着嘴对着房顶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伸手擦了擦眼角,毕竟是没有梳洗,若是叫那位爷见着了什么碍他观瞻之物,惹他不快,那就又糟了大糕。
待转出屏风来,便见那人今日一身青衣,坐在那里,背挺得笔直,颇有几分大刀阔斧的气势,吓得白清水一双腿也软了,缓缓行至他跟前,朝他行毕礼,方低声道,“三少爷。”
正半瞌双目喝着茶的三少爷就抬起眼皮望了她一眼,白清水见他眼中精光乍现,吓得就朝后退了一步。
三少爷就皱了皱眉,“脸也不洗,成何体统。”
白清水秀脸一红,忙低头告罪,转身急急去了净房洗梳,待漱口洗脸毕了,又梳了发,挑了谢念生赏她的一只簪子戴了,想是再不会出什么错了,这才方又行了出来,朝谢楠生行礼道,“奴婢见过三少爷,昨日多谢三少爷相救。不知三少爷一大早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良久都不见这人有什么反应,眉头一拧,眼光一瞟,便见他捏着茶杯一动不动,一双眼却是正望着她的头顶。
“三哥?”却是谢念生突然问道,“你也喜欢这支簪子么?”
白清水顿时汗如雨下,想起上回之事,猛的伸手,就捂住了头上的那发簪,退后两步急道,“这,这簪子,是,是小少爷赏,赏给奴婢的……”
谢楠生的眉头都不曾动一下,将手中的茶碗放了,指着桌上的一个食盒道,“这些是夫人叫我送来的吃食,说是赏你的。你且慢用,昨日你落了水,夫人恩准你休息两日。这两日你无需去小少爷跟前侍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