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青儿果然没有食言,送上了自己的泪珠,说来奇怪,那眼泪只有两对化成了珠子,颗颗晶莹剔透,可爱迷人。
我只觉得这珠子好看,可并参不透这珠子的用途,见这和尚欣喜若狂地接过一对珠子,宝贝一样放进怀里,又对着青儿双手合十深鞠了一躬,“多谢施主施舍,老衲不胜感激。”
青儿微微一笑,回了一礼,“这本是先生应得的。”
又见这大和尚憨态可掬,眉目之间皆是慈祥的笑容,便眉头一动,双手捧着剩下的珠子递了上去,“大师既有这番好心,可否圆了青儿一个心愿,青儿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剩下的两颗珠子也一并送给大师做那佛珠上的配饰吧。”
大和尚一愣,却又笑了起来,“施主的心愿可是想永远陪在自己的孩子身边。”
青儿看了一眼大和尚,轻轻点了点头,“正是,大师可能成全?”
大和尚跟着点点头,“也是缘分,老衲刚学了一门技艺,却刚好能为你圆了此愿,可见世间万物皆有因果,一切因果皆有缘法。”
说完就地而做,示意青儿坐在他对面,“施主可要想好,此法一行,你变三世不可投胎,只能在这三界之内游荡,直到三世过完。你可经受得起这三世的寂寞?”
青儿面带微笑,“大师也说世间万物皆有因果,我那孩子前世在我身边不曾收过许多爱护,便是我欠了他的,如今他虽然死在别人手里,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我,与其等着他下辈子来讨我的债,不如我去陪他,用这三世的光阴偿还他。”
大和尚见她如此坚持,便也不再多说,佛珠在手里不停拨动,嘴巴不停地蠕动,不知道在念些什么经文,我看得奇怪,这样念经还能念出些什么技艺出来,这大和尚会不会有点言过其实了?
可是那青儿一脸肃穆,认真地盯着大和尚,专注地倾听着那经声,整个倒有些坦然淡定。
佛珠越捻越快,最后在和尚手里竟像是有生命一般自己动了起来,这下更是奇异了,我看的目瞪口呆,口齿不清地对这柒殇叫了起来,“喂喂,那佛珠是不是妖啊?”
柒殇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那是佛灵,你个没见识的,看到什么都大惊小怪…”
“可是他他她,他自己在动啊。”我指着那佛珠继续大叫。
只见画面里面,那佛珠自己升了起来,在半空中飞快旋转,很快地闪了一道金黄套进了青儿的脖子。
这下我叫的更厉害了,要知道,青儿是阴魂,虽然刚刚离世,身上的阳气还没有散尽,但她毕竟是阴魂,佛珠属于阳性,正是压制她的东西,这样被压在脖子上很容易烫伤魂体的。
我叫了半天,柒殇都无动于衷,过了一会儿才不耐烦地提醒我,“别叫了,你仔细看看那佛珠。”
我这才停下来,定睛一瞧,那佛珠在青儿的脖子里面旋转,却并没有伤到青儿。
青儿的脸开始有变化了。
她原本的脸像是脱皮一样,从鬓角开始一层一层脱落,眉毛很快就脱下来了,光秃秃的额头看起来有些奇怪。
接着就是眼睛,鼻子和嘴巴,这些器官分层次个批次脱了下来,挂在脖颈上,青儿的脸彻底变成了一片空白,看得我鸡皮疙瘩一颗一颗地蹦了出来。
“这是要干嘛啊?怎么这么吓人。”我觉得周围空气都开始冷了,不由得往白仓鬼旁边凑了凑,搂住他的胳膊抱成一团。
过了不一会儿,我又赶紧松开了白仓鬼的胳膊,转而向柒殇的方向挤了过去,“小殇让我暖一会儿,白仓鬼真的不能抱,越抱越冷,我忘了他是鬼了…”
柒殇忍不住噗嗤一笑,大度地把胳膊伸给我,“亏你还是阴阳师,这样就把你吓坏了,上次见到白仓鬼还没有被吓得要抱我。”
我嘟了嘟嘴巴,“还不是以前被贾半仙的本体吓出后遗症来了,他那个本体就是没有脸的,看起来超吓人。好歹白仓鬼还是鬼,长得虽然奇怪,但也有自己的脸,这青儿都把自己的脸都脱下来了,就没有脸了。”
“谁说她没有脸,你接着看啊。”柒殇扬了扬下巴,示意我看画面。
佛珠还在不停转动,大和尚的佛音念的也更快了,青儿一片空白的脸上开始浅浅地浮出一只小巧的嘴巴,嫣红的唇色看起来很漂亮。
接着是小巧笔挺的鼻梁,鼻头的肉珠看起来很是可爱。
温柔的可爱的眸子,密密的睫毛轻轻一眨,像是有蝴蝶停在上面,好不漂亮。
然后,两道弯弯的柔长的细眉长了出来,一张漂亮的脸蛋在青儿的脸上重新长了出来。
“咦,这张脸,好熟悉啊。”我指着新的青儿的脸大叫起来。
柒殇笑着看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对不对?”
我连忙点头,捣蒜一样的速度。
旁边的白仓鬼早已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画面里面那张温柔的美好的脸。不敢相信似的,瞪着眼睛看了好久。
“这,这是…”
“哎呀,我想起来了,这张脸和你师姐长得好像啊。”
我抢先一步想了起来,一巴掌拍在白仓鬼肩膀上,激动地嚷嚷着。
“难道…”白仓鬼楞楞地转头看着柒殇,一张怪异的脸上竟然布满了泪痕。“她是我师姐?还是我师姐是她变得?”
“看明白了吗?”柒殇放开了我的胳膊,也跟着站了起来,“师姐为什么会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照顾你,还一直劝你放弃前世恩怨,总也不让你回到生前的地方看一看。”
“师姐,就是我的妈妈?”白仓鬼盯着柒殇,又忍不住流下泪来。
“你一个人在世间游荡,有哪一个母亲忍心看到自己的孩子生前受尽凌辱,死后依然不能安然呢?她早在死去的那一刻就已经有这样的打算了,陪着你这么久,你都没有觉察到她对你的爱好异常清楚吗?你难道没发现,这样无私的付出和陪伴,照顾,只有你的母亲才能做到吗?”
“可是,我一直以为,妈妈她是为了嫁出去,才要牺牲我,我……”
“如果你当时能有机会溜回去看看,就能发现你母亲的尸体被扔在河滩之上,在新婚之夜自杀的女子通常都会变成厉鬼,林先生怕厉鬼横行,找道士用柳木定住她四肢和心脏,却用一席破苇席裹着她的尸首扔在河边,让她死了也不得安生。”
白仓鬼一脸吃惊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地听着柒殇的话,“什么?”
“如果不是她机缘巧合,早就央求了那和尚给她换了个守在冥界三世的命运,估计她的魂体早就被那道士的柳木钉得断了手脚,无法走动了。”
白仓鬼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画面,喝醉了一般摇晃着身体在帐篷里走来走去,“师姐,妈妈,妈妈,师姐。”
我看着柒殇,不禁担心地说道,“他这个情况是怎么回事,怎么看着有点走火入魔的架势啊。”
柒殇脸色凝重,“他在冥界与他师姐一起过了那么久,却从来没有想到这个师姐就是自己的母亲,此时猛一接收到这么大的讯息,在自己心底是很难消化的,他现在这个状态就是在消化这个事实。”
我想了想,也觉得能够理解白仓鬼此时的心情了,一个本来对家庭对社会都充满抱怨和愤恨的孩子,却一下子被后知后觉的真相打击到了内心,这会儿内心到底是痛苦的还是喜悦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师姐,师姐,我要回去看她。”白仓鬼一下子停下了脚步,拔腿就要向外跑,却被柒殇眼尖手快地拉了回来。
“你不想知道师姐为什么会变成这么虚弱的样子吗?”
这话像炸雷一样在白仓鬼头上炸开,他猛的停了下来,转过身眼神恳求地看着柒殇,“你知道原因吗?能不能告诉我?我不想让她虚弱。”
“她不是被吸取精气了吗?”我也挺好奇地看着柒殇,“难道真的是的癌症了?”
柒殇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你这脑子跟着我不仅没有长进反而后退了,得癌症这样的借口就是撒旦骗他们的,你竟然还能扯过来。”
“那到底是为啥,你赶紧说啊,”我也跟着不耐烦起来,“还怪我跟着你以后脑袋变笨了,你自己还不是笨的要死,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拜托,那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中学语文是音乐老师教的吗?”柒殇根本不让着我,反唇相讥毫不留情。
我鼓着嘴唇一阵郁闷,“诺诺诺,你瞧,被你影响的成语都不会说了。真是不能离死神太近,脑袋都要被带进沟里了。”
“您二位快别吵了,我师姐的性命还危在旦夕呢,殇公子,烦劳您快些把师姐精力流逝的原因告诉我吧。”
我和柒殇这才停止争吵,互相瞪了瞪眼睛。
我妞过头气呼呼地坐在一边,一眼都不想再看到这个烂柒殇。
柒殇刚要开始说话,却听门口被谁推开了,一阵风扑了进来,伴随着一声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