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宁醒来。
他复闭上双眼,仔细回忆,却无论如何记不得梦的最后那个声音的话。
就连那个轮廓似乎也变得虚无缥缈。
昌宁尝试着将那个轮廓与自己熟悉的人联系起来,无果。
那个身影到底是谁?昌宁不由得陷入沉思。
现在的时间是早上10:39分,已经不算早了。
昨天那些人喝掉的那瓶白酒又出现在厨房的橱柜中,满满当当,新的循环正在进行,时针在相同的刻度间转动。
同样的天空,同样的温度,尽管阳光尚好,却令人厌烦。
昌宁咬着手中的面包,再次尝试回忆那个梦境,忽然福至心灵,有些片段一闪而过,昌宁顺藤摸瓜,终于拼凑出那个声音在梦境结束前说的话。
距离下午一点半还有几个小时,昌宁在脑海中将今天要做的事过了一遍,需要准备的事也安排妥当后,时间还剩余很多,于是他准备利用这点时间好好犒劳自己一下,毕竟如果那个办法可行的话,他将告别这个世界。
他在街上的商店里转了一圈,现在商店里的所有东西都可以尽情使用,水果肉铺等食品十分新鲜,昌宁吃饱喝足后,又将收银台的钱洗劫一空。
有的商店锁着门,昌宁便将窗口的玻璃砸碎。
他意外发现,破坏的一瞬间他竟感受到难以言明的兴奋感。
于是,所经之处,昌宁将那些商店的玻璃打碎,有的宽大,有的狭窄,有花纹的,带颜色的,各种各样,破坏那瞬间得到的快感却是一样的。
逐渐走至公路的尽头,这里更加冷清,商店数目减少并且越发破旧,死气沉沉,昌宁转身望向来时的路,一路走来,吃吃喝喝,玩玩闹闹,却始终无法餍足。
好在时间已经进入下午,有许多事要他忙的,没有多少时间伤春悲秋。
这次将会是突破。
昌宁对此还是很有信心的,与其说是对这个办法本身有信心,倒不如说是信任梦中那个身影。
但过程会不会如他希望的那般顺利却不得而知,况且,还有一个难以估测的变量存在,只能尽人事凭天命。
昌宁提早到了车站,那辆巴士依旧停在那里,宽敞的车站上只停着那一辆车。
那辆车还很新,跑起路来也很稳当,它的强劲使得它的结局更加令人唏嘘。
昌宁是头一个乘客。
司机正躺在座位上小憩,嘴巴张开,打着轻微的呼噜。
乘务员没在车内,不知去了何处。
乡下的车站没有设立正规售票处,乘客上车售票,半途乘务员统一收票钱。
这种方式比起设置售票处方便许多,但只能在村落流通,因为人少所以容易维持秩序,城镇人多,显然并不适用。
第二位乘客是个女人,脸颊略红,像是有高原反应一般。
接下来是一对情侣,两人都带着眼睛,文质彬彬,大学生气质。
之后,乘客陆续上车。
昌宁将每个人的相貌熟记于心,车内乘客总数是18名,加上之后上车的刘雨,一共是19名。
其中有些人的相貌昌宁已经烂熟于心,有些印象粗糙,尽管昌宁已经和这些人同行多次,却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车发动了,昌宁的后背开始变得僵硬,双手冷汗津津,他深吸了口气,借此找回了呼吸的节奏。
车轮向前转动,停在刘雨上车的地方。
刘雨上了车一如既往的选择了那个位置,落座后便悠然自得的望着窗外的风景。
如果遭受变故的人是她,她会用什么方式处理?昌宁暗忖,但命运没有假设。
大巴车继续前进,昌宁祈祷时间慢慢走,他尚未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但现实没有回应他的祈求,他仿佛感觉自己被缚在刑场,既希望裁决的一刻快些来临,又希望那一刻永远不要来临。。
“过了下了路口,我就开始。”昌宁暗下决心,事到临头却又退缩了,之后,昌宁三番四次次向怯弱妥协,他明白迟疑不定只会徒增不安,却无法鼓起勇气。
很快,巴士路过一处熟悉的建筑,至此,巴士已行了大约五分之一的路程。
他仿佛置身矿井中,并不断向更深处坠落,直至难以呼吸。他询问自己:“如果遇到这种事的人是刘雨,她也会像我这样犹豫不决吗?”
昌宁突然站起身来,心却似乎留在了原地,他迈着发软的双腿走向车前,衣角擦过乘客的衣物、巴士内饰却毫无察觉。
他感觉后背黏了无数道视线,他相信自己举动势必会引起人们的好奇,然而当他转身的时候,他看到大部分乘客都在小憩。
他站在过道尽头,从随身携带的包中取出一沓A4白纸,以及一个厚实的信封,信封上别着一只钢笔。
他将空了的包放在一旁的行李架上。
“各位。”他叫道,他的声音唤醒了一些假寐的乘客。这些乘客睡眼惺忪,目光似乎在疑惑:“发生了什么事?”
昌宁抬高手中的白纸说道:“耽误大家五分钟时间,我们正在做一项调查,调查的内容十分简单,在坐各位参与调查是有报酬的。”
昌宁留意着人们的反应,空气开始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