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世间百态,品味着悲欢离合,一时间不由的痴了。
“哐啷!”
巨大的动静将我惊的回魂了,我激灵灵一震,定睛一看,眼前的场景竟然不知不觉的变了。
这是个宽敞明亮的大瓦房,而此刻,桌子被掀翻在地,碟子酒杯啥的纷纷砸的粉碎,秀儿穿着体面的红色衣装,那些饭菜有一部分迸溅到她的身上,脏了衣物。
掀翻桌子的正是王抱财。
只见他怒哼哼的大踏步走来,扬起大手,啪!扇在栾秀儿的脸上。
栾秀儿一声惨叫,跌倒在地,翻滚了好几圈。
“你个不守妇道的死女人,一大早的就和外头的村夫眉来眼去的,你这是要给我戴帽子啊,打死你,看你还敢不敢了?”
王抱财暴怒的像是只野兽,扑过去拳打脚踢一番,打的女人满脸是血,但她虽然惨叫连连,却愣是不求饶,这性子真的有够烈的。
“哎呀,你这是不认错啊,说,你是不是和外头的野男人有一腿?”
王抱财揪住秀儿的头发,恶狠狠的问着。
“你想打就打好了,何必弄些莫须有的污名毁我清誉?王抱财,你就不是个男人。”
秀儿一口血吐在老家伙的脸上。
“你个死女人,还敢嘴硬,看我打不死你!”
王抱财彻底暴走,挥动大手,噼里啪啦的打在秀儿的身上。
“你敢打我娘,我杀了你。”
霹雳般的怒吼,就见四蛋拎着一口菜刀冲了进来,他身后跟着哇哇哭的五蛋。
更后面还有些人跑来,显然,四蛋领着五蛋在附近徘徊,估摸着是想娘了,冷不丁的听到大宅子里面传来栾秀儿的惨叫声,四蛋一冲动,拎着菜刀带着弟弟就闯了进来。
王家的人大清早的一开门,就遇到这么档子事儿,自然反应不及。
循着声音,四蛋就闯到这里来了。
咻!
大菜刀划过一道弧形轨迹,狠狠的向着王抱财的脖颈砍过去。
“娘咧!
打秀儿正打的来劲的王抱财,做梦也没想到一个半大小子能闯到家里来对着他当头便砍,吓得是三魂七魄跑飞了一大半,下意识的向后躲去,可终究是慢了一步,菜刀顺着他的胳膊就划了个大伤口,血‘呼啦’一下冒出来!
“你们吃干饭的吗?快打死这小子。”
王抱财大怒,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一边滚着一边喊着。
王家在当地可是大户,家里收留了不少打手和护院啥的,一下子就冲进来好几条大汉,手中持着木棒、铁锤啥的,对着四蛋劈头盖脸的打。
“不许打我哥哥。”小小的五蛋急了,冲过去抱着个大块头的腿就咬。
“哎呀!”
一声惨叫,吃疼的大块头反手一棒子砸在了五蛋的脑袋上。
小家伙摇晃一下,血掩住了他的视线,他冲着疯狂喊叫冲来的女人伸出手去,喊了最后一声:“娘!”
彭!
五蛋倒地了,眼睛睁的很大,瞳孔散开了,死不瞑目。
“五蛋!不,不,不!”
栾秀儿连滚带爬的冲来,不知从哪里够到一柄白伞,女人完全的疯了,她不管不顾的合身扑上去,伞尖儿正对着杀害了五蛋那大汉的喉咙。
“噗嗤!”
血光迸溅,魁梧大汉不敢置信的僵在了那里,他低头向下看,就看到自家的血顺着流到了白伞面上,染得通红。
“五蛋!”
四蛋也疯了,挥舞着菜刀,砍伤了好几人,但最终却被偷偷站起来的王抱财用木凳砸中了脑袋。
四蛋摇晃一下,倒地气绝了,同样的,眼睛闭不上。
“啊……!”
撕心裂肺的一声喊,栾秀儿满身都是血,持着那柄杀了一个人的伞,就向着杀害了四蛋的凶手王抱财扑过去。
“打死她,给我往死了削!”
王抱财被秀儿狰狞恐怖的模样吓到了,向后不停的退着,大声的下着命令。
众打手一拥而上,木棒和铁锤胡乱的挥动,重重的砸在秀儿的身上。
秀儿倒下了,趴在血泊之中。
凶手们下意识的向后退,因为,血泊中的女人太恐怖了。
不知道谁是怎么打的,秀儿的两只眼珠子竟然从眼眶中脱离了出来,只有两条肉筋牵着,她身上的骨头不知道断了多少根,怨气支撑着,就那样努力的抬着头!
两颗恐怖的血红眼珠子,直直的盯着缩到对面角落里的王抱财,从嗓子眼中挤出了几句话。
“王抱财,你害死我的两个儿子,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我栾秀儿发誓,宁愿舍去投胎的机会,也要化为厉鬼向你索仇!”
“向所有害我们娘仨落到火坑的人索命!向村子中冷漠旁观幸灾乐祸的人索仇,连带着他们的妻儿老小、九族三代,一个都会不放过,鸡犬不留!”
“我诅咒你们这些丧尽天良、人面兽心的家伙,统统的不得好死!”
秀儿拼尽全力喊出这些话,猛地手一动,伞尖狠狠刺进自家的脖颈!
她嗓子眼中发出最后几下动静,身躯弹动几下,随即气绝身亡。
那两颗血红眼珠子浸在血泊之中。
我看着着惨绝人寰的一幕,早就撑不住的靠在了门旁。
在这娘仨被打杀的过程中,我愤怒的吼着,攻击着王抱财等人,但没有用,我的声音传播不出去,我的身躯接触不到任何人。
这是栾秀儿生前的记忆,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法干涉,更不能更改结果。
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不明白这种状态的自己为何还能流泪?但我确实在嚎啕大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我和这三个苦命人没啥子交涉,甚至还有深仇大恨。
要知道,董秋等人就是被它们给害死的。
但眼下,我就是在为这三rén liú泪。
这世上,不幸的人太多了,但如栾秀儿母子三人这般的,实在罕见,王抱财这等没有人性的野兽,才该下地狱。
“轰隆!”
外头的天突然变了,本是晴朗的清晨,却忽然乌云团聚、电闪雷鸣,紧跟着,大雨狂下,似乎,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
屋内陷入了昏暗。
一众‘刽子手’惊恐的看着血泊中的四具尸首,然后,转头看向惊魂不定的王抱财。
“你们这群废物,这样的疯女人死就死了呗,怕个啥?快将他们都拖出去,丢到村东头的乱坟圈子里喂野狗去。那个死去了的护院兄弟,去给他家送安葬费。”
王抱财很快就回过神来,毕竟是个狠人,根本就不将秀儿临死前的恶毒咒骂当回事儿,凶狠的下了令。
众打手应了一声,随即有了动作。
有人找来几张草席,将秀儿三母子卷吧在里面就抬走了,那个被秀儿杀了的壮汉,待遇自然不同,会正常下葬并给他家人送安葬费的。
几个粗布婆子拎着水桶和拖布走进来,神态麻木的清理着地上的血迹。
王抱财打发人去请郎中来缝伤口。
就像是有什么吸引力,我身不由主的跟着栾秀儿母子们的尸首一道行走。
那柄染血的伞,也被裹到了草席之中。
几个大汉打着伞,冒着雨,在大雨天中将三具尸首带到了荒草丛生的乱坟圈子中,都不敢深入坟圈子,就连着草席和尸首扔了进去,转头就跑。
我站在坟圈子中,雨水从我的身躯透过,直直的落到地上,我却根本没有淋雨的感觉,只是直愣愣的盯着三个破草席发呆。
人命如草芥,我亲眼见识到了,说实在的,心痛!
非常痛,紧跟着的就是怒,狂怒!
不知静立于那里多久,我一动不动。
这身躯透明的状态也有好处,虽然具备喜怒哀乐,但是,并没有生人的各种需求,比如,吃饭睡觉喝水什么的,都不构成问题。
甚至,不觉着劳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