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别宫,乌廷芳大喜,埋怨他几句,与他到花园的凉亭说亲密话儿。一会后雅夫人回来,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登位不足三天的秦孝文王忽然病死,由赢政的父亲异人继位为庄襄王。
雅夫人道:“孝文王今年五十三岁,一向体弱多病,此次他却是因吃了吕不韦献上的药致死的,所以无人不怀疑是吕不韦暗下的手脚,只是碍于庄襄王与吕不韦的关系,故敢怒不敢言。唉!吕不韦这人野心极大,手段毒辣,现在各国人人自危,怕秦军很快大举东侵。”
项少龙听得又惊又喜,暗忖果然与电影中情节相同,但他却知道吕不韦首要之务,不是要进攻六国,而是先要把宝贝儿子赢政弄回咸阳,然后再设法把庄襄王谋杀,那秦国的王位将落入他嫡子手里,他亦等若太上王。
雅夫人续道:“吕不韦长年行商,往来各地,对各国的情势有深入的了解,若给他当权,后果会更严重。商人只讲实利,不顾信义,这样的人进行扩张政策,教人心寒。”
项少龙心中想的是赢政,一向以来,史学家都不明白,为何他父亲异人当年和吕不韦逃离邯郸,为免赵人起疑,留下赵姬和赢政母子,而赵人却不杀赢政母子出气。现在他终于明白,那是赵穆的阴谋,故意以酒色消磨赢政的壮志,使他变成个无用的人。将来既可以用他来和秦人交易,尽管让他回国坐上王位,这样一个昏庸的人,对秦国有害无利,一石二鸟,非常毒辣,现在看来赵穆奸计成功,秦始皇还凭什么去一统六国?他真的想不通。见不到秦始皇,他是绝不会死心的。可以想象异人继位成秦王,作为储君的嬴政身价陡升,正是奇货可居,赵人对他的监视会更严密,自己怎可能见到他,又不使人起疑呢?
乌廷芳挨到他旁问道:“项郎在想什么?”
项少龙一惊,见到雅夫人灼灼的目光正盯着他,岔开话题问道:“现在秦国由何人当宰相?情况如何?”
雅夫人叹道:“何人掌权并不重要,相国之位迟早落入吕不韦手中。”
乌廷芳奇怪地道:“雅姊为何这么怕秦人?”
雅夫人无奈地道:“不是我怕秦人,而是没有人不怕他们。看看我们赵国便清楚,谁不沉迷在荒淫萎靡、醇酒美人的生活里,敌兵临城时振作一下,敌人退兵后故态复萌;而秦人仍保存戎狄的克苦耐劳,尽量不受南方的风气沾染,商鞅为秦人‘焚《诗》《书》’,正是逢迎秦人禁止诗书,国必富强的心态。奴家虽不知谁对谁错,但观乎秦人日益强大,不能说秦人焚诗书没有理由。”
项少龙心想原来在秦始皇焚书坑儒前,商鞅早来一着,实习烧书。
雅夫人续道:“范雎拜相前,秦国大权旁落到穰侯手上,掌权的全是他派系的人,采取所谓远攻近交的策略,使秦国长年劳师远征,国力消耗;秦昭襄王于是与范雎密谋,一举夺回军权,改攻远交近为攻近交远,与齐楚修好,全力对付韩国和我们,致有长平之战,王兄又走错了棋,唉!”
项少龙见她秀目射出凄然之色,知她想起丧身长平,只擅纸上谈兵的赵括,怜意大生,把她环抱柔声道:“过去的让它过去,不要多想。”
赵雅软弱地倚在他怀里,道:“穰侯下台后,他的敌系大将白起与范雎一向不和,白起在长平一役坑我四十万降兵,手段空前残忍,范雎以此大做文章,最后终于说服秦王把白起族诛。此事惹起秦国军方众将领对范雎这些外籍人的仇视,现在由燕国来的客卿蔡泽取代相位,不过吕不韦刻下水涨船高,蔡泽当好景不长。”
项少龙听得意兴索然,感到前景一片灰暗,这时代无一人不为私利动辄杀人,挽起二女道:“唉!什么都不用想,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有愁明日当。来!我们立即入房行乐。”
两女俏目亮起来,念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有愁明日当,项郎说得真好。”乖乖跟着他走,粉脸熊熊烧起来。
项少龙暗忖,那管得明天发生什么事呢?自己一介武夫,不懂政治,要改变这时代是痴人说梦,不若及时行乐,见一个美女享受一个,那还实在一点。谁知明天是否还有命可活,或是仍留在这时代?先前的一点自省,在绝望下已不翼而飞。
不由想起端庄高雅的赵妮。明天看看有没有机会情挑淑女,那必是非常动人的体验,不枉来此地一场。对于能否重返二十一世纪社会,他再不愿思索费神。
项少龙天尚未亮便起床,穿上武装劲服,不戴盔甲到武场苦练骑射。他现在尽量教自己不去想将来的事,只是抱着尽情享受的心态做人。多年的习惯使他爱上运动,兼之他体力过人,昨夜的荒唐对他没有多大影响,反而不活动筋骨,会令他感到不舒服。他虚心向众禁卫请教控马的各种技巧,所以进步神速,在马背上翻腾自如,作出种种高难度的动作。又苦练持矛冲刺的战术,只是仍不太熟练披上沉重的甲胄在马上作战。苦练一番后,他由成胥带他到本来分配给他的禁卫营宿舍,沐浴后赶往妮夫人处,想着如何入手情挑这美人儿,忽听到有人在唤他。
项少龙愕然看去,见到妮夫人顽皮好色的儿子在左旁一座院落外向他招手。他心知肚明不会有什么好事,但哪会害怕,大步走去。
小公子闪入院落去。项少龙心中暗笑,暗地提高警戒,刚踏进院内,“哗啦啦”的一张大网照头盖下来。项少龙哈哈一笑,就地前滚,避过罩网,若无其事弹起来,轻松地拂掉身上的草碎尘屑。
宽敞的院落里十多人持剑由隐伏处跳将出来,把他团团围住。公子盘躲在一名比他高半个头的大孩子后,叫道:“快揍他!”
项少龙环目一看,大感好笑,这十多人年纪介乎十四至十七间,看样子是王族里的小恶霸,竟敢联群结党来对付他。那个被小公子倚仗的大孩子,说不定是赵国的储君,怎能让他有机会表露身份,哈哈一笑,拔出飞虹剑,往公子盘扑去。两把剑仓皇下迎上来,项少龙“锵锵”两记重击,劈得对方虎**裂,剑掉地上,再每人踢一记屁股,那两名骄生惯养的哥儿惨叫声中,痛得爬倒地上。项少龙长笑声中,铁剑挥动,见剑劈剑,遇人踢股,不片刻完全瓦解了这群王子党,他又虚张声势,吓得这批大孩子屁滚尿流,走个一干二净。他当然不会放过公子盘,把他掀翻地上,用剑身抽击他的小屁股十多记,把放声大哭的他小鸡一般提起来,冷冷地道:“再哭一声,我赏你十记耳光。”公子盘何曾见过这样的恶人,立时噤声。项少龙把他押回家,妮夫人早闻风声,在门口把他迎进去。
公子盘一见乃母,见有所恃,再哭起来。
妮夫人看得心痛,正要抚慰,项少龙喝道:“夫人一是将他交给我,一是我以后袖手不理。”
妮夫人吓了一跳,垂头道:“当然是交给先生哩!”
项少龙微笑道:“这就最好!”一手抽提公子盘的后领,将他拖进书房,把妮夫人和一众婢女关在门外,倚着软垫坐下来,笑嘻嘻看着由地上爬起来眼睛喷发恨火的公子盘。
项少龙喝道:“坐下!”
公子盘骇然坐下。
项少龙冷言道:“看!你这样成什么样子,自己没有本领,却找人帮忙,想以众凌寡,输了又哭又喊,算什么英雄好汉。”
公子盘咬牙切齿道:“你才不是英雄好汉,以大欺小。”
项少龙悻悻然道:“你若怕我,不会主动来惹我,可知这并非以大欺小的问题,而是谁强谁弱的问题。”
公子盘为之语塞,怎估得到项少龙辞锋如此了得,想了一会恐吓道:“刚才你踢少君的屁股,他定会告知大王,斩你的头。”
项少龙叹息一声道:“我见你这么年纪小小,便懂得调戏女人,还以为你是个人物,哪知斗不过人,却只懂用卑鄙手段,我看错你了,滚吧!我以后不想见到你。”
公子盘怀疑地看他一眼,爬起来转身想走,又回过头来道:“为何我捉弄那些女人,你还当我是个人物?”
项少龙淡淡地道:“凡是男人,大都好色,年纪小大,并无分别,那天我见你轻薄那位姊姊,颇有手段,还以为你其它的功夫都不赖,怎知如此窝囊,有志气的,便学得比我更有本领,正正式式把我击倒。”
公子盘还是首次听到有成年人欣赏他的劣行,点头道:“终有一天我会打败你。”
项少龙知道成功引起他的好奇心和争胜之念,啐道:“只是口头说说有什么用,还是滚吧!我最讨厌只懂空言的无用之徒,希望你永远不用到沙场去,否则将不是被踢屁股那么简单,”
少年人都是爱崇拜英雄,项少龙形相威武好看,又曾把他心目中的强人轻松击倒,对项少龙早生出又敬又怕的心理,兼之项少龙的话句句合耳,不由敌意大减,坐回席前,道:“若我听你的话,你是否会教我刚才打人的本领?”
项少龙两眼精光一闪道:“你知道我的本领多么珍贵吗,哪会凭你娘一句话传给你,想学嘛,还要通过考验才行。”接着微微一笑道:“但若你听话的,我不但可使你成为赵国真正的英雄和剑手,还可以教你成为迷死女人的爱情高手,天下美女,任你予取予携。”
软硬兼施下,公子盘的脸发起亮来,父亲死后,他一直羡慕别人有父亲,项少龙正好弥补他的缺憾,他自己当然不知道,但内心中其实渴望有像项少龙这么一个人的出现。
沉吟片晌后,试探地道:“真的吗!我要通过什么考验?”
项少龙知道这种事不可能一蹴即就,站起来把他拉起。
公子盘受宠若惊,项少龙一把抽起他,俯身把他由背上过肩摔在席上,哈哈笑道:“首先是挨揍,挨不得揍的人哪有资格打架。”
公子盘虽给摔倒地上,只感觉轻微的痛楚,大觉好玩,跳了起来。
项少龙教他几记柔道的摔跤手法,又让他把自己摔倒,登时惹起他的兴趣,兴高采烈玩了一轮后,小孩心性,哪还记得什么仇恨。
项少龙摸他的头道:“你去找其它人试试我教的手法!若听教听话,将来定会变得像我般高大强壮,本领过人。”
公子盘欢呼一声,夺门去了。一直守在门外的妮夫人看得目瞪口呆,完全不能明白她的劣子为何会如此雀跃兴奋?她步入书斋里,呆看项少龙,不知说什么好。
项少龙过去把门关上,来到她身后笑道:“假若我教小公子如何去和女人亲热,夫人会怎样想呢?”
妮夫人娇躯一颤,骇然转身,失声道:“什么?”差点挨到他身上,才退开去,这次是小半步。
项少龙淡淡地道:“小孩子最是反叛好奇,夫人你愈禁制他,他愈想打破禁制,所以不若让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会有什么后果,应负上什么责任,他反会节制自己。”
妮夫人颤声道:“可是他只有十三岁啊!”
项少龙道:“夫人嫁人时多大年纪呢?”
妮夫人俏脸一红,垂下目光道:“那时妾身只有十四岁。”
项少龙看得心中一动,微笑道:“所以呢!十三岁不算小了,十五岁的男人有妻有妾的大有人在,兼之宫廷风气如此,夫人想阻止他不近女色,看来难以办到。”
妮夫人幽幽地道:“妾身总觉得他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不过先生的想法很精辟独特,妾身从未听过其它人有这种看法。”
项少龙趁机看她的胸腰和长腿,暗忖上床后你才真的知道我这现代人的本领是如何特别。
妮夫人正偷眼看他,见他灼灼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巡视,一颤嗔道:“先生!”
项少龙给她看破自己的色心,大感尴尬,忙借辞离去。妮夫人想挽留他,偏苦无借口,惟有含羞送到门外。两人心中有鬼,再无一语交谈,但均感受到那潜藏的刺激。
项少龙回到雅夫人处,正要和众女嬉戏作乐,忽然赵王派人来召,忙匆匆赶去。
卫士领他直入正宫,项少龙记起成胥的警告,皱眉问道:“大王不是在外宫办事吗?”
卫士脸无表情道:“小人奉命行事,其它的不知道。”
两人在宽阔连接宫殿的长廊举步,遇上的宫娥妃嫔,无不对项少龙大抛媚眼,她们全是百中选一的女子,姿容自是不俗。抵达一座特别宏伟的宫殿前,卫士把他交给两名内侍,自行离去。其中一名内侍命他解下配剑,交出匕首一类的武器,领他进入殿内。踏入殿里,项少龙已知不妥。只见两旁各有十名粗壮如牛、力士般的人物,殿端高起的台阶上,一名高髻云鬓,身穿华裳彩衣的贵妇斜倚在一张长几榻处,挨坐软垫,冷冷看他。她身旁坐的是今早给他踢过屁股的少君,两人身后又坐有七、八个妃嫔模样的美女,再后则是十多名俏宫娥,均是神色不善。
见到这种阵仗,他哪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忙跪下叩头道:“带兵卫项少龙拜见王后。”
赵王后年不过三十,长得雍容华贵,凤目含威,高起的鼻柱直透山根,显出她是个性格刚强和有主见的人。她当然比不上雅夫人、妮夫人或三公主的美丽,亦属中上之姿,尤其她的朱唇特别丰润,非常性感。
一瞥之下,项少龙大约摸到她的性格。这种女人,最爱的是比她更刚强的男子汉,那少君戟指他狠狠道:“母后!就是他踢我。”
赵王后凤目生寒,轻叱道:“竟敢冒犯少君,项少龙你可知此乃死罪。”
项少龙不亢不卑道:“小臣现在知罪,但当时小臣并不知道围攻我的十多人里有少君在,只是奉妮夫人旨意,希望能好好管教公子盘,为自卫,犯下此罪,请王后明鉴。”
赵王后显然并不清楚来龙去脉,瞪少君一眼后,冷冷地道:“事情究竟如何?你给我清楚道来。”
项少龙于是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说出来,他语气里洋溢强大的自信和说服力,听得赵王后和众妃暗暗心折。当他说到事后如何教训公子盘,无不露出会心的微笑。
那少君见势色不对,扯赵王后的衣袖道:“母后要为王儿作主。”
赵王后皱眉道:“你想怎样?”
少君凑到她耳旁,说了几句话。
赵王后微一点头,喝道:“给我站起来。”
项少龙站起身来,傲然挺立,顿时把两旁二十名魁梧的力士比下去,看得赵王后和众妃嫔心中暗赞,如此人材,她们还是第一次遇上。
赵王后向少君柔声道:“母后可答应王儿要求,由他们揍项少龙一顿给你出气,可是若他们反败给他,王儿以后要像小盘一般随项兵卫修习武艺,肯答应吗?”她那天目睹项少龙击败连晋,知他武功高强,又听他管教有术,心中大喜,所以提出要求。
少君喜道:“是否由他们一起出手?”
赵王后皱眉道:“怎可如此不公平,你自己挑二人出来还不足够吗?”
少君早给项少龙打怕,摇头道:“不!太少人哩。”
二十名力士一阵哄动,露出不满之色,跃跃欲试。
项少龙躬身道:“王后尽管答应少君要求,少龙愿意一试。”
殿内各人无不哗然。项少龙却是心中暗笑,说到自由搏击,再多些人也不怕。这些力士在这时代自然算是壮汉,但比起黑面神等却相去颇远。
少君大喜道:“就这样吧,立即动手。”暗想这次还不要你的命。
项少龙脱掉外袍,露出媲美龙虎之姿的健美体型,看得赵皇后等全体心如鹿撞,目眩神迷。那二十名力士被人小觑,早憋下满肚子气,齐声大喝,脱下上衣,露出精赤的上身,拥上来把项少龙分几重围困。项少龙饿了拳头架这么久,豪兴大发,索性学他们般脱掉上衣,露出精壮健硕的上身。没有半寸多余脂肪的肌肉,像闪亮的小蛇般爬满宽阔的胸膛和手臂,尤使人印象深刻是小腹那块三角肌。
赵王后一向被赵王冷落,看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少君大喝道:“动手!”
四名力士立时向项少龙扑去,两人由后抱他,另两人挥拳分击他的太阳穴和前胸,下手毫不留情。众女一起惊叫。
项少龙往后退急,左右两肘同时击中由后扑来的两名力士。两人惨叫声中,跪倒地上。项少龙分按在两人肩上,借力凌空飞起,两脚踢出,正中前方攻来那两名力士的面门。鼻破血流中,两力士掩脸后跌。一个照面,已解决四名壮汉。少君看得紧张之极,不断为其它人打气。
项少龙落回地上,就地一滚,两脚斜踢,另两名力士何曾遇过如此诡诈的打法,立时小腹中招,飞跌开去,再爬不起来。跳起来,另一名力士双拳击出,给他两手穿入,硬架开去,乘势在对方胸膛连轰两拳,再俯身反脚,踢中另一名力士胸膛,两人同时飞跌。
他的搏击之术是参考泰国拳、空手道、西洋拳和韩国的跆拳道,配以国术,经计算机的力学分析后,融会而成的赤手战术,岂是这时代的武功能望其项背,毫不费力击倒对方近半的人,中招者失去动手的能力。众力士都骇然大惊,退避开去。少君则是目瞪口呆,不能置信地看着威武若天神的项少龙。
赵王后终忍不住,叱道:“住手!”
众力士松一口气,扶着伤者退下。
项少龙跪下道:“王后恕罪,少龙已留了手,他们休息一会便没事。”
少君不依道:“母后!”
赵王后瞪他一眼道:“我大赵得此勇将,实是你父王和王儿之福,还想怎么样?”
少君受项少龙神威所慑,一时哑口无言,猛一跺脚,飞奔出殿。
赵王后望向项少龙,眼光转柔道:“兵卫平身。”
项少龙站起来施礼道:“王后若无其它吩咐,小臣告退。”
赵王后挥退那群力士后,站起来步下鸾台,道歉道:“兵卫的衣服弄糟哩!”喝道:“来人,给我带兵卫到后宫沐浴更衣。”
项少龙大吃一惊,心想这还得了?跟送羊入虎口实没有什么分别,趁众妃和宫娥尚未拥到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拾起地上衣物,打手势制止众女,向赵王后恳切求道:“后天小臣须出使魏国,现在正准备行装,王后请恕罪。”
赵王后对他愈看愈爱,但见他神情坚决,不想拂逆他,暗想以后借口要他教王儿练武,哪怕没有机会再见他,微笑道:“至少你让她们侍候你穿上衣服吧!”
众宫女一哄而上,娇笑声中七手八脚为他穿上衣服,自然乘机把他摸个够。赵王后和众妃眉目含情在旁观看,项少龙则胆战心惊,若给赵王知道这事,不知会有何反应?暗暗叫苦。
回到雅夫人的别宫,郭纵处送来为他打造的东西,飞针达千枝之多,使他精神一振。雅夫人和乌廷芳两女正在研究这些弹簧、索勾、腰箍等怪东西的用途,见他回来立即追问究竟。项少龙搂着两女亲热,搅得她们神魂颠倒,胡混过去。这时忽来小贵客,正是公子盘,兴奋地向他夸说如何把许多人摔倒的情形,接而泄气地道:“可是很快又给他们打败了。”
项少龙问起少君的态度。
公子盘道:“师傅真了不起,把那群力士打得东倒西歪,少君虽然口硬,但我看他心中是挺服气的。未试过你手段的人,自告奋勇要来找你,全给少君拒绝。”
雅夫人笑道:“什么?你们这么横行霸道的小恶人,终于遇上克星了吗?”
公子盘色迷迷盯她一眼,丝毫不让道:“雅姨不也是给师傅收拾驯服?”
雅夫人气得杏目圆瞪,不再理他,和乌廷芳去了。
公子盘目不转睛紧盯乌廷芳摇曳生姿的美臀,赞道:“乌姊姊真美,宫内无人可及。”
项少龙心中暗骂小色鬼,不过若大家交换位置,恐怕自己不会比他好得多少,在这里实在太容易得到女人,问道:“小子!告诉我,你和女人来过没有?”
公子盘兴奋起来,推心置腹地道:“当然来过,不过比起师傅就差得远了,连雅姨都给你降服,我们早封你作赵国对女人最有吸引力的男人。”接着低声道:“你碰过娘没有?”
项少龙呆了一呆,这人细鬼大的小子的确很难应付,如何灌输点正确的观念给他?
公子盘压低声音道:“我刚问过娘,她脸都红透,将我赶出来,但我却看出她心中喜欢你呢。”
项少龙又好气又好笑,把他抓到花园,迫他做了几个强身健体的练习,又教他墨子剑法的起手式。公子盘早视他为偶像,破天荒地专心练习起来。吃过晚饭,公子盘依依不舍的离开。项少龙辛苦整天,拉着两女到浴池内胡混,八名婢女则负责为他们倾注热水,那种帝皇的享受,使他有种堕落的快感。但行乐及时,哪还管得这么多。
不过他终是不甘心被命运操纵的人,在池内左拥右抱,仍不忘向雅夫人问起各国的情况,道:“为何各国明知秦人的厉害,仍不能团结起来?像我们此次到魏国去,明是修好,其实是不安好心?”
雅夫人嗔道:“你若再不停止摸人,教人家怎能好好答你?”
项少龙放开手,亲她的脸蛋道:“说吧!”
乌廷芳撒娇道:“少龙!芳儿都想听啊!”
项少龙哈哈一笑,把手改搂她的纤腰道:“这样可以吧!”
乌廷芳欢喜地吻他一口,催道:“雅姊快说。”
经过两日的相处,在雅夫人的蓄意讨好下,两女变得亲若姊妹。
雅夫人整理脑内的线索,叹道:“最主要的原因,我想是地理上的问题,例如齐燕两国,距秦颇远,根本不像我们般受到切肤之痛。谁也知道若想强大,须扩张领土,所以燕人见我们长平一役元气大伤,乘机来侵,哪有空闲去想团结抗秦。”
项少龙点头道:“雅儿的分析很有道理,我肯定六国迟早会给强秦灭掉,我们应早作打算。”
两女沉默下来,不自觉地靠近他,只有那样,才使她们有安全感。在这时代,战败对战士来说是死亡,对贵族的女人来说却是失去最基本的尊严,沦为比娼妓不如的男人玩物。
在温熟的水里,接触着两个动人的女体,项少龙思绪起伏,反复想着自己离奇的遭遇。这几天来,他完全没有想起自己所属的那个时代,所有亲友离他愈来愈远,分隔在两个不能跨越的时空。马疯子的机器定是出了问题,而他将会被列入神秘失踪的档案去。再没有人会去理他,善忘的人会将他忘记,剩下他一个人装载满脑子不能向人透露的秘密,在这无情的战争世纪挣扎求存。他曾有过远大的理想,因元宗的牺牲激起他的豪情,使他想到利用秦始皇统一天下,创造出大同的社会。但秦始皇的真实情况,却使他的美梦幻灭,只想尽情用醇酒美人麻醉自己,在脂粉丛里放任地享受生命。可是又不甘心如此自暴自弃。但他能做什么呢?
若魏国之行成功,回来可能是丢官掉命的后果,赵穆绝不会放过他的。不要看赵王对自己现在那么恩宠,这些王族的人根本不把手下当作是“人”。人权的观念在这时代并不存在。他能够作什么打算?惟有见一步行一步算了。
次日项少龙指点公子盘一会儿墨子剑法,又和他谈笑一番,发觉这顽劣的小公子比他的年纪早熟至少四、五年,充满野性的反叛心态,且非常坚强聪明,使项少龙首次对他生出好感。
公子盘忽然诚恳地道:“师傅!你娶我娘好吗?宫内外想侵占她的人很多,若她给我憎厌的人得到,我情愿自尽。”
项少龙愕然看着他,说道:“想不到原来你这么疼你的娘,可是尽管我有娶你娘的心,还须大王恩准,现在我一无军功,二来职位低微,怎能得大王首肯,所以这事迟点再想。”
公子盘失望地道:“那娘怎办好,我从未见过她用那种看你的眼神望过别的男人。”
好一个敏锐的小孩,项少龙伸手摸他的头,正要说话,眼角瞥见不施脂粉的赵妮袅娜多姿地往他们走来,人未到香气随风飘来。她看到项少龙抚摸公子盘的头,和自己儿子那甘心受教的乖样儿,心中涌起自丈夫战死沙场后从未有过的欣喜,娇笑道:“先生早安,大恩大德,不敢言谢,惟有来世结草衔环以报。”
公子盘轻轻地道:“娘啊!何用来世呢?”
妮夫人立即霞烧双颊,惊羞交集,杏目圆瞪,怒叱道:“小盘你口不择言,对先生和娘均无礼之极,你……”
项少龙知她很难下台,公子盘又硬颈,解围道:“小盘还不快溜?”
公子盘哈哈一笑,一溜烟走掉。气氛登时变得更尴尬,妮夫人六神无主,解释不是,不解释则更不是。项少龙目睹这端庄贤淑的贵妇那举止失措的动人神态,为之心软,知道大家愈不说话,男女间的暧昧之情愈增。大感有趣,故意不说话,只是看她的秀目。妮夫人偷看他一眼,与他的目光撞个正着,登时全身滚烫酥软,心如鹿撞。怎么办呢?自己怎可以如此失态。
项少龙见她差点窘死,暗忖公子盘说得对,益人不如益我,低声道:“我们到那林中亭坐一会好吗?”
林中亭是妮夫人的别院内最深幽的地方,在茂密的桂树林里,有座隐蔽别致的小亭,正是幽会的好地方,这不啻等于一个约会。妮夫人呆了一呆,抬头望着他,眼中射出复杂的神色,欲语还休。项少龙知道她的内心正挣扎徘徊于为亡夫守节和以身相许两个极端的矛盾中,不再要求她的答案,确定四周无人后,牵起她的纤手,往桂树林走去。
妮夫人给他拖得身不由己,挣又挣不脱,无奈娇责道:“项先生……”
项少龙抓起她柔软的小手,心中像注满蜜糖的甜蜜,又感到情挑淑女的高度刺激,怎还有空闲去理她是否满意,拖曳她穿林而过,眼前一亮,林中亭出现在眼前。
妮夫人蓦地大力一挣,脱出他的掌握,立在原地,垂头幽幽地道:“先生尊重赵妮的名节好吗?”
项少龙知道欲速则不达,柔声道:“我项少龙怎会强人所难,来!我们到亭内坐一会,共享桂花幽香。”
妮夫人轻轻道:“你要先答应人家守礼才行。”
项少龙暗忖最怕是你不肯留下,若肯留下,逃得过我龙少的如来佛掌我就不姓项,以后改跟你姓赵。欣然走到亭内,坐到石围栏处,向她作个恭请的手势道:“夫人请入亭小坐。”
妮夫人似若忘记项少龙仍未答应她所提出“不得无礼”的条件,盈盈步上亭去,来到他的身旁,倚在围栏处,因项少龙坐在围栏的关系,两人高度扯平,两脸相对,四目交投。现在妮夫人勇敢起来,没有移开目光,只是有种无所适从的茫然之色,纤巧但浮凸有致的酥胸急剧地起伏,对自己的情绪不加掩饰。项少龙暗喜,看破她终受不住自己情诱,开始情难自禁,但仍不能操之过急,使她心理上一时接受不来,温柔地道:“嗅到桂花香吗?”
妮夫人的脸更红,略点头,嗯的应了声。项少龙缓缓伸探出右手,先摸上她的腰侧,稳定地移往她腰后,再环往另一边的腰肢。妮夫人立足不稳,半边身贴入他怀里,半边身紧压在他右边的胸膛上,两人的呼吸立时浓重起来。妮夫人像只受惊的小鸟般在他怀里颤抖,却没有挣扎或反对的表示,不过早红透耳根,芳心则像个火炉,溶掉九年来的坚持。那是多么长的一段日子。
项少龙凑近她的俏脸,几乎吻着她的香唇道:“桂花怎及夫人香呢?”
妮夫人意乱情迷嗔道:“不是说好不会对妾身无礼吗?”
项少龙乃应付女人的高手,知道这时自己愈是撒赖,愈易得手,讶道:“怎么才算无礼,还是周公大礼呢?”
妮夫人窘迫万分,却说不出话来,原来香唇已给刚强但又风流的男子封住。
赵妮是天生端庄守礼的人,连丈夫生前对她都是非常敬重,谨守古礼。每月只同床共寝一晚,在榻外不作任何身体上的接触,像现在项少龙的侵犯,对她来说比之亡夫更逾越许多,这亦是她不能接受公子盘调戏婢女的原因。但在一般的贵族家庭,父母通常对这类事都是只眼开只眼闭的。
可恨是项少龙轻薄她的手法比亡夫大胆高明百倍,他的肆无忌惮尤使她尝到前所未有的刺激,直到项少龙入侵她的小嘴,才本能地伸手推拒,试图把两唇分开。她象征式的挣扎,反更增添项少龙的欲火。开始时他只是一时冲动,现在却是欲焰熊烧,欲罢不能。
他知道这种强吻不可仓猝了事,把她搂得贴坐身旁,一只手仍搂紧她柔软的腰肢,另一手抚上她吹弹得破的脸颊、小耳、鬓发和粉嫩的玉颈。妮夫人两手紧抓他的衣襟,剧烈颤抖和急喘,一对秀眸阖起来,反抗的意志被持久的长吻逐步瓦解。
项少龙放恣一番,缓缓离开她火热的小嘴,低头审视她的玉容。
妮夫人因急促的喘气张开小口,无力地睁开秀眸,似嗔似怨地白他一眼,立即羞然闭目。这种眼神比什么挑情更有实效,项少龙抚摸她结实修长的大腿,妮夫人一声惊呼,按着他的大手求饶地睁眼向他瞧去。就在这箭在弦上的时刻,女婢的呼减声传来。两人大惊分开。
妮夫人急喘道:“求求你,截着她,不要被她看到人家这样子。”
项少龙狠狠在她大腿捏了一把,迎出林外,把奔来的婢女拦着道:“什么事?”
婢女俏脸一红,施礼道:“乌府的陶公来找先生,雅夫人的小昭姐姐陪他来的。”
项少龙吩咐道:“姐姐请他等一会,我立即到。”
婢女腼腆地道:“先生叫我盈儿吧!”送他一个甜笑,赧然去了。
项少龙心情大好,回到林中亭,赵妮早逃之夭夭,苦笑一下,赶回大厅与陶方相见。
陶方有点风尘仆仆的模样,见到他低声道:“我们刚接到秘密消息,此次你送三公主赵倩到魏国的首都大梁,并非无惊无险,不但马贼土霸摩拳擦掌,听说齐国亦想破坏魏赵这宗婚姻交易,要找人坏赵倩的贞操,少龙务要非常小心。”
项少龙大吃一惊问道:“这事应属极端秘密,为何消息竟会泄漏出来呢?”
陶方叹道:“当然是有人故意放消息出去,照我看,这内鬼不出赵穆或少原君两个奸徒的其中之一。”
项少龙一呆道:“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少原君和我搭同一条船,若遭攻击,他恐不能身免吧!”
陶方道:“内情非常复杂,我来是特别提醒你,明天清早你们要立即起程。”
项少龙记起巨子令,嘱他使人带来给自己,聊几句后,送他到门外去,正犹豫是否应回去时,妮夫人的小婢盈儿来说夫人有请。项少龙有点意外,随她回到屋内,在书斋内见到回复端庄模样的妮夫人。
盈儿关门退出,项少龙小心翼翼地坐到她对面去,柔声问道:“夫人还在恼我无礼吗?”
妮夫人风情无限地横他一眼,垂首赧然道:“你早已无礼了,妾身还有什么好怪先生的呢?”
项少龙心中一荡,伸手牵起她一对玉手,微笑道:“夫人恩宠,我项少龙受宠若惊哩!”
妮夫人的俏脸又红起来,任由对方把弄自己的纤柔玉掌,幽怨地道:“先生明天要出使到魏国。唉!你教妾身怎样度过这段时光?”
项少龙大喜,听到这样把心中情意剖白的话,哪还客气,把她扯过来,搂入怀里,嘴唇揩擦她的脸蛋道:“光阴苦短,夫人是否怪我急色?”
妮夫人娇体发软,摇摇头,垂下螓首。项少龙欲焰狂烧,一边吻她,一边为她宽衣解带。妮夫人抛开一切矜持,任他施为,教项少龙魂为之销。这类平时拘谨守节的贞妇,一旦动起情来,常常比荡妇淫娃更不可收拾,妮夫人便是这样,久蓄的欲潮爱意,山洪般被引发奔泻。两人缠绵个多时辰,说不尽的郎情妾意,携手共进午膳。
公子盘兴奋地回来,道:“我又打垮两个人,他们都说要拜你做师傅。”接着奇怪地打量着多增一份平时没有的媚艳之光的母亲。
妮夫人真不争气,竟在儿子眼前脸红透耳,又舍不得离开项少龙,那俏样儿诱人极了。
公子盘又看看项少龙,喜道:“师傅和娘……”
妮夫人又羞又喜,大嗔道:“不准小盘再说。”
公子盘吐出舌头,嘻嘻一笑,不再嚼舌头,大吃大喝起来、
项少龙心中涌起豪情壮气,自己若不能保护心爱的女子,那还称得上英雄好汉。素女和舒儿已死,他再不容许惨事发生在他的女人身上,想到这里,消磨了的志气,又坚强地复活过来。
回到雅夫人处,婷芳氏和春盈四婢早巳恭候厅堂。离别在即,自有说不尽的绵绵蜜语。项少龙虽是风流,仍未尝过这种群美环拱的温柔阵仗,虽乐在其中,应接不暇,亦是有苦自己知。疲极睡了一会后,睁眼时天已全黑,才动了一下,立刻把婷芳氏和乌廷芳弄醒过来。
乌廷芳撒嗲道:“芳儿不依啊!要随你一起到魏国去。”
项少龙大吃一惊,醒了过来,暗忖自己照顾雅夫人和赵倩已大大头痛,怎可添上乌廷芳,若被赵王以为他想挟美溜走更糟,忙好言安慰,软硬兼施,哄得乌廷芳打消主意。
偏厅内,雅夫人正容道:“我见过王兄,可是他没法再抽出人手给我们,真令人担心。”叹一口气道:“由这里到大梁,最少走三个月路,要渡过大河,经过无数荒山野岭,入魏境后,还要先到荡阴、朝歌、桂陵、黄池四个城市,一步一惊心,非常难捱。”
项少能沉吟片晌,问道:“夫人和那少原君,曾否有过一手?”
雅夫人羞愧地点点头。项少龙不舒服之极,没有作声。
雅夫人惶恐地道:“少龙!求你不要这样,雅儿现在已痛改前非。”
项少龙终是心胸广阔的人,叹道:“我和少原君本有嫌隙,加上你和他的暧昧关系,会把事情弄得更复杂。”
雅夫人抱歉地道:“雅儿知错。”岔开话题道:“少原君会带着他最宠爱的两位姬妾和二百家将上路,我怕他会处处和你作对。”
项少龙沉声道:“我不怕他为难我,最怕是他和外人合谋来对付我们,若他存心一去不返,有什么事不敢做?”
雅夫人道:“我从自己的家将挑选四人出来,这四人不但有胆有识,剑术高强,其忠心更是不用怀疑,我还安排成胥作你的副将,这人曾受我恩惠,免去诛族之祸,定肯竭诚为我们效命。”
项少龙心下稍安,道:“听说齐国密谋破坏这次婚盟,他们有什么厉害人物?”
雅夫人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道:“齐国有个身份神秘的人物,名叫嚣魏牟,这人认为禽兽最得天地之道,所以人若要回归自然,与天地共为一体,必须恣情纵欲,弱肉强食,不须有任何顾忌,且须学狮虎般磨利爪牙,所以他和弟子莫不是可怕的战士和**虏掠的凶徒,平时他们潜隐山林,威逼被虏来的男女为他们从事生产和供作淫戏。”
项少龙奇怪地道:“齐王如何能容忍这种奸贼在齐国作恶?”
雅夫人道:“六国中,齐国领土的幅员仅次于楚国,马陵之战后,更取代魏成为东方诸国的领袖,甚至与秦人互称西帝和东帝,四处扩张苛索,最后给秦、楚和我们三晋联军攻入首都临淄,后又给燕国的乐毅占去七十余城,幸好齐国出了个田单,新继位的燕王惨中田单反间计,阵前易帅,被田单把燕人赶出齐境,但恶齐已元气大伤。”
项少龙点头道:“明白哩,齐王是因国力匮乏,故不得不倚仗和容忍这种穷凶极恶之徒,为他办事。”
雅夫人道:“倚仗他们的人是田单,我们一直怀疑田单和嚣魏牟是同族的异姓兄弟,嚣魏牟武术高强,能空手搏狮,生裂虎豹,性欲过人,每晚不御数女,难以安眠,专替田单刺杀政敌,又或到国外去进行秘密任务,若是此人亲来,我们将非常危险,雅儿情愿自尽,不肯落入他手里。”
项少龙听得肉跳心惊,安慰她一番,妮夫人忽然来访。
雅夫人知趣的避退,妮夫人泪流满脸道:“项郎呵!你定要保重,好好回来见赵妮和小盘。”
项少龙问道:“假设我要离开赵国,你是否肯跟我?”
妮夫人一惊道:“你想背叛王兄吗?”
项少龙叹道:“只是未雨绸缪,赵穆必不能容我,我项少龙岂是任人宰割之辈。”
妮夫人点头道:“王兄真不争气,竟重用这等小人,赵穆对妾身颇有野心,曾多次召我到他那里去,给我拒绝。”
项少龙心想赵穆可能就是公子盘害怕会得到他母亲的人之一,心中暗叹,现在妮夫人从他,赵穆更不肯放过自己。
妮夫人断然道:“妾身心已属君,无论项郎到哪里去,赵妮甘愿为牛为马,永侍君旁。”
项少龙心神皆醉,紧握她一对玉手,心中同时起誓道:“无论前途如何艰困,我要为所爱的人,在这战国乱世奋力求存,创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功业,项少龙绝不会对任何人尽愚孝,只会为自己的理想尽忠。”
次晨日出前,项少龙在乌廷芳、赵妮等泪眼相送下,依依话别。
离宫前,兵将车马在大校场集合,由赵王亲自主持祭祀天地祖先的仪式,祈求一路平安,不过项少龙当然知道他求的是他们能把《鲁公秘录》偷回来,而非关心他们的生死,女儿赵倩的幸福更是不用提。
赵王勉强多调派些人手给项少龙,使他的兵力添至五百人,加上少原君的二百家将,七百轻骑护卫载了雅夫人、三公主赵倩、平原夫人及一众内眷婢仆的二十七辆马车,以及装满粮食杂物的四十辆骡车,浩浩荡荡,由南门离开赵国的首都邯郸,沿官道往第一站的滋县出发。
因仍在赵国境内,所以不用担心安全的问题。大将李牧遣派五百骑兵护送他们直至滋县城外延绵近二百里的护国城墙边防处。所以项少龙心情轻松,要担心亦留待越过城墙,踏上魏国边界再烦恼,最使他惊奇的是雅夫人的八名女侍小昭、小玉等全换上戎装,英姿赳赳地策马而驰,身手灵巧敏捷。旋又明白了过来,在这战争时代,男丁固是人人习武,仕女何会例外?他对这个时代的军队编制是个门外汉,乘旅途无事,向副手成胥请教。
成胥叹道:“战争乃生死悠关之事,只要有一分力量,会把这一分力量用尽。当年长平之战,秦国尽起用十五岁的成童参军作战。此次燕王喜来攻我们,大王把未成年的童子征召入伍,幸好能大败燕人,否则……唉!”
项少龙知道成胥乃雅夫人的人,和他说话少很多顾忌,顺口问及军旅编制。
成胥知无不言的道:“所谓三军,一般情况是壮男、壮女和老弱之军。壮男之军是战斗的主力;壮女则作构筑工事和劳役的辅助事务;老弱之军负起后勤和军队粮饷炊事等杂役。”
项少龙大叹无奈,以前看电影,战争场面壮烈,充满英雄式的浪漫。原来真正的情况根本是两回事,女人童子老弱都给推到战场去受苦送命。
成胥低声道:“此次我们人数虽少,但均为精锐的野战骑兵,显见大王重视此行,非常难得。”
项少龙回头看去,见到少原君的十辆马车和二百家将,远落在最后方,禁不住摇头苦笑。想起若有事发生,少原君怎会听他指挥,只是这“内患”,就教他头痛不已。赵倩和赵雅这两位美人儿的车子帘幔低垂,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不知她们是否在偷偷看自己?想到这里,策马来到雅夫人的马车旁。
果然雅夫人立即掀起帘幕,露出如花玉容,媚笑道:“兵尉大人要不要上来坐坐?”
项少龙苦笑道:“卑职有任务在身,怎可如此放肆?”
马车前后的小昭诸女抿嘴低笑,而雅夫人曾提过的四名身手高强的忠心家将,分作两组,护在两旁,见到项少龙,恭敬地向他行礼。
雅夫人道:“他们四人是孤儿,随我姓叫赵大、赵二、赵五和赵七,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们。”
项少龙见他们中年纪最长的赵大,只比自己年长少许,赵七则顶多十六岁,均是体格精壮的青年,看来颇有两下子,笑道:“我的吩咐是要他们时时刻刻守护在你和三公主身旁,那便足够。”暗忖赵国可能是这时代最多孤儿寡妇的国家。
赵大等四人一齐应诺。
那日走了二十多里路,幸好沿途风光如画,项少龙抱着游山玩水的心情,中间又可跟雅夫人和小昭诸女说话解闷,毫不寂寞。赵倩和她两个贴身婢女一直躲在车里,没有露面。项少龙虽很想见她,却要克制这冲动,她终是金枝玉叶的身份,地位尊贵,不可以随便和男人交谈。何况明知她要嫁入魏国,还是不惹她为妙。
黄昏时,大队安营休息,在一道小溪旁的草原上竖起二百多个营帐。
在项少龙的主帅大帐里,项少龙、成胥与李牧派来的副将丁守,及另两位领军尚子忌及任征一共五人,围坐席上,享用晚餐。这些行伍之人,话题自然离不开战争和兵法。此时丁守这身经百战的副将正以专家身份,纵论战争的变化和形势。
丁守道:“以前的战争简单直接,胜败取决于一次性的冲锋陷阵,数日可作出分晓,即使是比较持久的围城战,也只二三十日的光景,像最长的楚庄王围宋,历时九个月,是非常罕有的例子。那像现在的战争,随时可打个三、五年,个中辛酸,说之不尽。”
项少龙好奇心大起,问道:“为什么变化竟会如此剧烈?”
成胥接着道:“大人参军日子尚浅,自然不知道其中情况。这可以分几方面来说,首先是人口急增,兵力随之增强,以前的大国如晋楚,兵力不过四千乘,不到十万人。但现在若把女兵和老弱计算在内,动辄带甲百万。其次是国防方面……”
领军尚子忌插口道:“成兵卫说得对,以前国防着意的只是首都,后来陆续给近边陲的要塞和都邑筑城,而其余的地方,敌军可随时通过,如入无人之境。”
任征加入讨论说道:“现在完全是另一回事,国与国间各自筑起长城和堡垒。想征服别国,只好一个个城防堡垒攻下去,又有补给各方面的问题,所以提起战争,无人不皱起眉头。”
成胥意犹未尽道:“以前打仗,目的是取俘夺货、屈敌从我。但现在却以占夺土地,杀死敌人为首务,败者足亡身灭国之恨。所以谁敢不誓死抗敌,战争确是愈来愈艰难惨烈。”
丁守叹道:“还有是大规模步骑兵的野战和包围战已取代从前以车战为主、整齐又好看的冲击战,战术复杂,所谓兵不厌诈,什么设伏、诱敌、包围、腰击、避实击虚,以逸待劳等等。为克敌制胜,敌我无所不用其极。”
成胥笑道:“古时的交战双方,事先择日定地,约好时间地点,届时各以战车为主,步兵为辅,摆好堂堂之阵,然后鸣鼓冲击厮杀,干净利落,现在哪还有这调儿。最好是兵临城下你也不知道,杀你个措手不及。”接而喟然一叹道:“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
丁守感叹道:“旧日只是临时征调农民充当兵卒,但现在战争愈来愈专业化,不但有常备的兵士,训练亦严格许多。”
项少龙深刻地感受到他们对战争的恐惧和厌倦,暗忖若连他们这些军人均抱如此心态,更何况养尊处优的雅夫人和乌氏惈等人。尤其长平一战后,赵国形险堪虞,人人自危。看来赵国再没有多少好日子过,自己如何能及时带领众女逃到安全之处,免得成为覆巢之下的破卵。正思索间,帐外传来混乱的人声。
项少龙等人感愕然,擒往帐外。只见雅夫人的营地围满士兵,争吵声不断传来。
这时有个士兵赶来,气急败坏道:“坏事哩,少原君的徐海杀了人。”
项少龙和成胥等交换个眼色,都看出对少原君的鄙视之意。
被杀的是雅夫人的家将赵二。
原来少原君趁项少龙等人在帐内用膳闲谈,率领家将里最著名的三大高手徐海、蒲布和刘巢三人和十多名好手,意图闯入雅夫人的私帐,不问可知是要和她再续前缘,同时又可使项少龙丢失面子。守卫当然不敢拦阻他,直至抵达雅夫人以布幕拦起的私营禁地,给赵大等挡驾,还未通报雅夫人,存心闹事的少原君指使手下向四人攻击,猝不及防下,又是寡不敌众,四人同时受伤,赵二还给徐海割断咽喉,当场毕命。
布幕后的守卫见情势不对,一拥而上,将少原君等团团围住。少原君的家将闻风而至,却给项少龙属下的禁卫军挡在外围,一时成对峙之势。项少龙、成胥和丁守等赶到,雅夫人在小昭八女和身染血渍的赵大、赵五、赵七的护卫下,铁青着脸,狠狠盯着少原君。
少原君则和一众手下好整以暇,一副你能奈我什么何的样子。见项少龙到来,偏不理他。向丁守道:“这算怎么一回事,我杀个以下犯上的无礼之徒,有什么大不了,丁副将你立即把这些人给本公子赶走。”
丁守心中有气,不过他深懂为官之道,并不把事情揽到身上,沉声道:“这里一切由项兵卫作主,末将只负责沿路的安全。”
雅夫人移到项少龙身旁,低声道:“给我杀徐海,一切后果由我负责。”
赵大等与赵二情同手足,一齐跪下道:“项兵卫为我们作主。”
少原君冷笑两声,双手环胸,不屑地冷眼瞧着项少龙,存心要他难看。布幕早给推倒地上,众禁卫军见少原君目无项少龙,感同身受,一齐起哄,形势紧张,一触即发。项少龙举起手来,要各人安静。心中涌起旧恨新仇,真想就地把少原君杀死,可是当然不可以这么做。先不说他有责任保护少原君到魏国去,更可虑的是魏国的第二号人物乃少原君的舅父,杀了他怎还去得了魏国。少原君看清楚这点,故意在起程的第一天来灭项少龙的威风。若任他胡混过去,哑忍了事,那以后再没有人会看得起他项少龙。这是个只尊重英雄好汉的强权时代,可能雅夫人也因而对他观感大改。所有人的眼光集中到他身上。
项少龙眼光落到被抬到一旁的赵二尸身上,冷喝道:“徐海!”
脸目阴狠,身材高瘦硬朗的徐海正要应声,少原君制止他道:“命令是我下的,要找便冲着我来!”
项少龙眼中射出凌厉之色,望着少原君道:“假若徐海能挡我三剑不死,此事作罢!”众人全静下来,更有人认为项少龙是想敷衍了事。要知项少龙剑法虽高,但要三剑杀掉像徐海这样的高手,实是难以想象的事。
少原君当然不相信他区区三剑可杀死徐海,心中暗喜,想道若他三剑无功,自是威信扫地,表面却不动声色道:“兵卫若给徐海伤了,切莫怨人。”
项少龙仰天一阵长笑,“锵”的一声拔出赵穆送的飞虹宝剑,遥指徐海道:“来吧!”双方的人退开去,露出一片空地。徐海一声狞笑,拔出佩剑。他曾目睹项少龙和连晋的赵宫之战,知他剑法。
心想我难道连你三剑都挡不了?打定主意,以防守配合快速移动,好使项少龙有力无处发挥。
成胥、丁守和雅夫人等均以为项少龙是借此下台阶,暗叹此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项少龙深吸一口气,飞虹剑搁到肩上,往徐海逼近。
徐海手臂伸出,长剑平举胸前,遥指项少龙的咽喉,尽量不予项少龙近身肉搏的机会,战略上运用得恰到好处。
旁观双方都似预见到项少龙无功而退的战果。
项少龙逼至徐海的剑锋前两步许,不知脚上踏到什么东西,滑了一滑,失去平衡,往一侧倾去。
雅夫人诸女最关心项少龙,骇然惊叫。少原君和一众手下大喜过望,齐声喝采给徐海助威。
徐海乃剑道高手,怎会放过如此千载一时的良机,一声怒喝,举步前冲,长剑闪电往项少龙刺去。
怎知项少龙用的正是他们刚才讨论“兵不厌诈”的剑术,因为若是正常情况,恐怕他十剑都杀不掉像徐海这种强悍的专业剑手,惟有引他出招,才有可乘之机。就在长剑及胸的剎那,他立稳架势,同时凭惊人的腰力弯向后方,上下身躯弹弓般差不多扭成九十度的直角。长剑在他上方标过。徐海做梦也想不到对方会使出如此怪招,一剑刺空,因用力过猛,仍往前冲去,正要挥剑下砍,“砰”的一声,下阴惨中项少龙一脚。徐海痛得惨嘶一声,长剑脱手飞出,身体却往后跌退。项少龙的腰扭回来,搁在肩上的飞虹剑化作一道光芒,抹过徐海的咽喉。
“砰!”当徐海仰天跌在地上,已变成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全场肃静,接着是项少龙那方轰天而起的喝采声。少原君方面的人脸如死灰,气焰全消。
项少龙冷眼兜视少原君,淡淡地道:“少原君千金之躯,我们不敢冒犯,可是若你的家奴犯事,莫怪我手下不容情。”
少原君两眼射出深刻的仇恨,口唇颤抖,说不出话来。猛一跺脚,转身欲走。
项少龙大喝道:“慢走!公子任由家仆暴尸荒野吗?”
少原君又羞又怒,命人抬起徐海,愤然去了。
众禁卫欢声雷动,成胥等露出心悦诚服的神色,觉得项少龙处理得非常漂亮,把少原君压得完全抬不起头来。
少原君离去后,项少龙大感不妥,交待几句话,回到自己的帅帐,又派人守在门外,谢绝探访,把郭纵为他打造的铁制零件取出来,摊在地上。零件精光闪闪,工巧细致,令项少龙赞叹不已,想不到在战国时代,冶炼的技术竟发展到这么高的水平。首先要装嵌的是一套攀墙过壁的钩索,那是他在特种部队的必备宝贝,以机括弹簧射出长索,勾挂墙头或任何受力之处,再把装在腰间的挂钩扣在索上,可以往上攀又或向下滑落。特种部队用的是钢索,现在只可以柔勒的麻绳替代。虽说结构简单,而项少龙本身又一向对这类小玩意既有兴趣又十分熟悉,也直弄到深夜才大致完成。
正心满意足地欣赏手上的杰作,帐外传来雅夫人不悦的声音道:“谁敢拦我!”
项少龙来不及收起东西,雅夫人直闯进来,见到席上的怪东西,问道:“少龙!你在做什么?”
项少龙尴尬一笑,把分作两件的攀爬索扣收回箱子,苦笑道:“你不用听我的话吗?”
雅夫人立时软化下来,坐入他怀里,幽幽地道:“我派小昭多次过来找你,都给守卫挡着,还以为你因少原君的事恼人家,一时情急,惟有过来找你,怎敢不听你话呢!”终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项少龙敷衍道:“只是些小玩意,不过会有想不到的作用。”
雅夫人伸出纤手,拿拏起一串或弯曲或一端开有小叉的捆长铁枝,露出思索的表情道:“这是不是开锁用的?”
项少龙知道瞒不过她这专家,无奈点头。
雅夫人转过身来,秀眸闪动惊异的神色,瞧着他好一会道:“我愈来愈感到你深不可测,刚才你施计杀死徐海,为赵二报仇,更为我出了一口恶气,雅儿真的很感激你,愿为你做任何事。”
项少龙见她神态柔顺可人,奖励地给她一吻,凑到她的小耳旁道:“答应我!不要把你现在看到的事,告诉任何人,行吗?”
雅夫人给他吻得神魂颠倒,心神皆醉,愿意地点头,美目半闭,娇嗲无限地道:“项郎的话,对人家来说是最高的命令,既知你不想我问这方面的事,雅儿以后不再问。”
项少龙对她的善解人意,甚感欣悦,乘机请她找人给他缝制缚在腰上的内甲,好装载那上千枚的飞针,雅夫人能为爱郎办事,自是欣然答应。
次晨一早上路。少原君方面静默下来,落在最后,一副与他们格格不入的姿态,也没有新的挑惹行动。项少龙不安的感觉更强烈,少原君这种自幼骄纵的公子哥儿,绝非吞声忍气之人,眼下如此沉得住气,定是在魏境另有对付他的布置。
三公主赵倩则整天坐在帘幕低垂的马车里,下车时又以纱幕遮面,躲进布幔垂围的帐内后一步不出,使项少龙大感不是味道。
如此晓行夜宿,第四天午后终于抵达最接近赵国边境长城的要塞——滋县。
城守瓦车将军对送嫁团非常恭敬,在将军府设宴款待他们。赵倩和雅夫人千金之躯,当然不来赴宴,平原夫人母子托词不来,幸好瓦车风趣幽默、妙语如珠,仍是宾主尽欢。宴后瓦车作导游领项少龙参观赵国边防,以及那随起伏的山峦延往两边无限远处的宏伟城墙。
踏足城头之上,项少龙想起将来秦始皇就是把这些筑于各国边防处蜿蜒逶迤的城墙,接连起来而成世界十大奇迹之一的万里长城,使中国能长时期保持大一统的局面,禁不住大发“思将来”的幽情,心生感慨。
城墙厚而高,城前的壕池既深又广,确足当时最佳的防敌设施,远处大河环绕,气势磅礡,令人叹为观止。
瓦车指着城墙外一望无际光秃秃的旷野,微笑道:“这是我大赵最丑陋的地方,却是人为的,每隔一段时间,我们要把城外所有树木全部砍掉,不留片石,总之能带入城中的东西一律运走,不留给敌人任何可用作攻城的东西。”
项少龙暗想这就叫坚壁清野,扫视城上每隔百丈设置一个的碉楼,赞叹道:“有如此藩屏,还怕敌军压境?”
瓦车遥指城外远方环绕而过的大河道:“我们这堵连绵数百里的长城,全赖漳水的天险和山势筑城为防,主要用于防御魏秦两国。”
项少龙同意地道:“筑城在险要之地,是至关紧要的事,我们的长城依山而建,本身就是易守难攻。”
长城像巨人一对有力的臂膀,把赵国紧拥在它们安全的怀抱里。
瓦车自豪地道:“为应付敌人千奇百怪的攻城法,例如积土高临、云梯、挖地道、水攻、沿城蚁附的攻势,甚或石弹机、巢车等攻城器械,我们曾多次修改城墙,现在不是我夸口,就算凶猛如秦军,我们又没有外援的情况下,仍可随时挡他几个月”。
又带他参观各种防守的兵械,如弩、戟、矛、铤、斧、长椎、长镰、长斧、垒石、蒺黎等兵器,各种运土载人的四轮木车,教项少龙大开眼界。城上藏有大量的水和沙石,以及水缸、瓦木罂等盛器,还有火灶、大釜等,以应付敌人的火攻、又或以之浇灌爬墙上来的敌人。项少龙一一默记心头,暗忖将来有朝一日要凭这些原始但有效的工具守城,将不致手足无措。
瓦车最后道:“守城之要,除做好一切防御措施,备有足够的粮食和燃料,更重要是做到内有坚守之兵,外有救援之军。所谓无必救之军者,则无必守之城。”
项少龙颔首受教,不过想起赵国男丁单薄,不由心下恻然!真想把赵穆这奸贼拉来看看,好让他领略一下面对敌人随时兵临城下的滋味,教他再不敢只懂躲在看似安全的邯郸,终日动歪念头设法排挤忠臣良将。
直到黄昏时分,项少龙兴尽而回。回到寄居的宾馆大宅,项少龙灵机一动,借口向平原夫人请安,到东馆见这权势横跨魏赵两国的女人。刚好少原君不在,下人传报,平原夫人在东厢的主厅接见他。
项少龙还是第一次见到平原夫人,见她生得雍容秀丽,保养得道,外貌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远看有若三十许人,近看才察觉到她眼角粉妆下的浅浅皱纹,但却无损她的风华。她的秀发梳成堕马髻,高高耸起,又堕往一侧,似堕非堕,颤颤巍巍,使她更具女人的味道。身穿是绣花的衲罗裙,足登丝织的花绣鞋,头上的发簪用玳瑁镶嵌,耳戴明珠耳珰,光华夺目,艳光照人。项少龙想不到她有了这么又大又坏的“孩子”后,仍保持这种丰采,心中颇感惊讶,施礼后,坐在下首。背后立着四名侍女的平原夫人,亦留心打量项少龙,神情冰冷,没有半丝欢容,弄得气氛相当尴尬。
项少龙开口道:“夫人路上辛苦,卑职若有什么失职或不周到之处,夫人请不吝赐责。”
平原夫人淡淡地道:“哪敢责怪大人?”
项少龙知道她因自己开罪她的儿子,所以心存芥蒂,正要告辞离去,平原夫人挥退侍女,正容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只不知项兵位是否识时务的人?”
项少龙心叫好戏来了,恭敬地道:“夫人请指点少龙。”
平原夫人冷冷地道:“你若连自身的处境亦看不清楚,我也不愿对你多费唇舌。”
项少龙暗叫厉害,道:“良禽择木而栖,可是若处处朽木难栖,岂非空有引翅高飞之志,偏无歇息栖身之所?”
要知两人目下所谈之事,等若背叛赵国,所以项少龙有意用暗喻的方法,免得被平原夫人拿他的痛脚来陷害他。一来他并不觉得背叛赵王是什么大不了的一回事,其次若能巴结好这女人,说不定魏国之行会容易得多。否则若她在信陵君前说上两句,将教他吃不完兜着走。
平原夫人似乎很欣赏他的话,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轻轻地道:“现在天下最强者,莫过于秦。可是秦人乃虎狼之徒,深具种族之见,以商鞅对秦的不世功业,仍落得族诛之祸,可知良禽择木,还有很多须考虑的因素。”
项少龙心中惊讶对方识见,一时摸不清她是否在招揽自己,试探道:“夫人是否清楚我和贵公子间的事?”
平原夫人俏脸一寒道:“少不更事的家伙,自取其辱,少龙不用理他,何时轮到他作主?”然后微微一笑道:“若非见你文武兼备,在那种情况下仍可诱杀徐海,我根本没有兴趣和你说这番话。”
项少龙一阵心寒,这时代的人视人命如草芥,又见她如此精明厉害,更知不可开罪她,恭然道:“请夫人指点一条明路。”
平原夫人态度亲热多了,柔声道:“少龙当清楚在赵国的情况,赵王宠信赵穆,此人必不能容你,但你可知是什么原因吗?”
项少龙叹道:“看来是因为我夺去他的雅夫人吧!”
平原夫人凤目一瞪,射出寒光,冷哼一声道:“你太小觑赵穆,他怎会为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舍弃你这种难得一遇的人材。”
项少龙听她这样说赵雅,自是不舒服之极。然亦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事实,起码以前的赵雅是这样。同时好奇心起,讶异地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平原夫人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道:“因为赵王看上你。”
项少龙立时头皮发麻,失声道:“什么?”
平原夫人见到他的样子,娇笑道:“你真是胡涂透顶,若非孝成对你另眼相看,怎会把这么好的差事给你。”深深盯他一眼,抿嘴笑道:“只要是欢喜男人的人,都不会把你放过,少龙你小心点。”
项少龙见她变得眉目含情,春意盎然,眼光不由落在她的酥胸上,心中一痒,不过旋又想起素女之死,以及对她儿子的深仇大恨,惟有强按下冲口而出的挑情言语,叹道:“我明白哩,所以赵穆将会不择手段置我于死地,可是我更担心少原君他正密谋对付我。”
平原夫人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回复冰冷的表情道:“先不说这方面的事,少龙你坦白告诉我,现在普天之下,谁有才能威望应付秦贼的东侵?”
项少龙呆了一呆,自问对眼前战国的形势一知半解,想不起这么一个人来。可是又不能不答,否则平原夫人当然大感没趣。
思索间,平原夫人柔声引导他道:“少龙不是连谁在六年前解开邯郸之困也不知道吧?”
项少龙憬然道:“信陵君!”
公元前二五八年,秦昭王派大将攻赵,把邯郸重重围困,魏国派晋鄙往援,哪知被秦王虚言恫吓,魏安厘王心胆俱寒下,竟命晋鄙按兵不动,后得信陵君用侯赢计,窃得兵符,又使力士朱亥杀晋鄙,夺其军,翌年信陵君在邯郸城下大破秦军,秦国主将郑安平被迫降赵。此战使秦国威望大跌,而信陵君则成天下景仰之人。不过信陵君亦因此事触怒魏王,有家归不得,在赵国勾留数年,去年平原君死,他才回魏。现在轮到平原夫人归魏,自然是因为信陵君再次巩固势力,请平原夫人回去。
平原夫人欣然道:“现在只有信陵君的威望得以号召天下,共抗秦人,所以除非少龙想投靠秦人,否则栖身之所,惟此选择,若我肯推荐,保证你可得重用。”
项少龙知道唯一方法是援兵之计,幸好她无论如何精明厉害,仍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秦始皇这着棋子,起身拜谢道:“多谢夫人提携!”
两人尚欲继续说话,少原君兴冲冲闯进来,大喝道:“娘!”
平原夫人怒道:“给我闭嘴!”转向项少龙道:“兵卫且先退下,迟些我们再作详谈。”
项少龙心里面想少原君你来得好,忙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