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子此一番举止已然惹恼了艳娘,她一出的桃花扇内,即看中三娘子一身狐类异质的纯*元。虽说艳娘一眼即看出三娘子法力高强,但她前番于长白山上也得功行大进,先时又自张入云处得了七柄修罗刀,自忖大可与对方一斗。若是真到临危时分,自己还可化身神魔相击,虽则艳娘这般作想不免将狐女的本事瞧的小了,但她天生的凶狡顽劣,只一遇得自己急欲得手的东西,自是说什么也不肯放过。
正在她口底生啸,凭身凌空欲击时分,却忽觉腰腹一紧,低头看时,原来是张入云已伸手捉住自己腰间绸带,不宁自己进袭。一时艳娘自已犯了凶恼,只回首冷目横目怒视张入云。
未想张入云却是丝毫也不理会艳娘,反开口与狐女和声道:“三娘是明白人,方才入云一时狂妄,激的三娘嗔怒,是入云的不是。你我即为近邻,日后常有照顾处,何苦争个你死我活,我知三娘本事,今日纵是我二云观占得一些上风,只怕那《内景元宗》也是休想到手。
贵我双方都是修道人家,在乎的是参晓天地奥义,做此无谓争斗实已是落了下乘中的下乘。今番我兄弟二人只为那秘典而来,先时三娘要将那三粒毒龙全取,扪心自问只怕也是有些贪得。三娘子是明白人,当知修道人福缘有限,如为妄取错过,实是可惜。且我答应为三娘再谋得一件宝物相抵,如三娘谷中真有什么缺漏,还请出个题目,入云自负也有些力量,待日后将宝物准备妥当后,再与三娘交换如何?”
三娘子不料张入云在已占的上风的时刻竟还会说出这般明理见性的话来,一时言语得当,倒是很给了她台阶下。虽说自己还未出得全力,但真若往下斗去,实是有损无益的举止,纵是侥幸胜了一场,也定是惨胜的局面。三娘子素以自己能脱得狐类天性劣质为荣,一意的想以异类身份修的天仙位业,此一番被张入云提点,立时将她警醒。只是说辞情理都让张入云占去,到底让她有些不得意,一时却是悄立在当场犹豫不决。
一旁小雅见狐女这般做作,心料这一场架多半已是打不起来,当下又俯耳在张入云身旁妖声道:“喂!小气鬼!你这架还打不打了!无谓将我姐妹二人放出,很有意思吗!且说好了!别以为今番我和艳娘未出得力,便能与你善罢甘休!”
张入云见小雅娇嗔作态,倒是并不放在心上,反倒将一副心思都留在艳娘身上,只防她窥伺眼前狐精的精元,一个暴起发难却让自己苦心化为流水。当下身子往前迈动一步,将二女身形略挡了挡,方回头与小雅笑道:“呵呵!你先时不是总说将你二人困在扇内久了气闷狠吗!今才不过五六日功夫,我便将你俩放出,这回总该没有意见了吧!再说这芙蓉谷内灵气景色俱属上佳,如今只当我众人外出春游踏青岂不是好!”
他话刚说完,小雅即横了他一眼道:“谁与你这臭男子外出行游,又小气又奸诈,这次放我二人出来,还不是狐假虎威,借我姐妹威势震摄你的对头!却还说这些好听没用的,真是又虚伪又做作!”
不料张入云闻言倒是不恼,反打趣道:“你说借你姐妹威势倒也不假,只是这狐假虎威倒还谈不上,我真若是做了狐仙,只怕今日也不用劳动你二人了!”张入云一时间趁势说了个笑话,场上诸人先还不觉得,略为体会,却都笑了。如此一来,原本紧张的气氛大是缓和,众人除艳娘外尽皆松了一口气。
狐女见此刻形势大好,也就势开了口道:“先生即有诚心!三娘也不是不识进退,算来今次你我双方都有不到之处,于此事上,我二人就此揭过,再不提它!只是先生即开了口,三娘确有一件想要的宝物,正于贵观内,就怕先生不肯施舍呢!”
张入云知狐女精乖,所出的题目定不会那么容易,只是话已出口,自不能再改,何况二云观内如照实算来,却并无什么难舍的宝物,当下只得作笑道:“三娘子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入云即说了不会不遵从!”
不料狐女见他开口即应,却是笑容满面,忙娇声道:“即是先生如此说了,三娘就放肆开口讨要了……。”
未知她话音未落,远在众人身后的浮云子便已高声叫道:“兄弟切莫答应她,这妖精狡猾精乖,绕了这么大的弯子才奔正题,定是看上了咱观后院的那棵树!切莫要上她的当!
浮云子这一开口说破,却又惹得三娘子恼了,立时嗔道:“就你聪明,不过就是棵破树!值得你看的那么紧吗?再说那树也是你兄弟得的,我只与他理论,轮得着你臭老道开口阻拦吗?”
不料浮云子素日胆小,但一论其这“利”字来,却是立时勇气倍增,当下却是改了色戏笑道:“呵呵!见笑见笑!彼此彼此!老道我确是又小气又精乖还脸老皮又厚。但这些小伎俩在你三娘子面前,道人我也只有甘拜下风的份。那树是我兄弟得的不假,可我这兄弟为人心实,又不会与你这丫头计较,天大的家私到了他手里,恐也不够别人掏摸的。我是他兄长,我不帮他看看紧,谁帮他!”
三娘子确是一意想得那灵角化为的宝树,不料还没放出话来,就为浮云子从旁作梗,一时又羞又恼,也顾不得与老道人斗口,只回过身与张入云道:“先生您也听见了!令兄长从旁作梗,只与先生作对。小女子只想问先生一句,这二云观内到底是谁主事?先生说的话到底还算不算数!”
浮云子从旁听了,知这妖精刁顽,一时见目的不能达到,先不翻脸,反是撑动口舌,挑拨自己与张入云兄弟二人闲隙,其心不可为不毒,当下便已急了,忙又从远处叫道:“你这妖精!好毒的一张口!一被我说破你的心思,却来挑拨离间,当真毒妇啊毒妇!”
正待老道人还要开口喝骂之际,却为张入云举手笑着拦道:“兄长不需为此事治气,些许小物也劳不得我二云观与芙蓉谷再生出些闲气。”说着又回头与三娘子道:“三娘即有意那灵角所化的异树,却也不算是什么难事。只是三娘也定明白那树的妙用,我二云观要仗此树提拔玉泉山灵气,想来三娘也是为此才欲取那灵角树的!只是我看那蛟角所化的异树,即已为木类,当有法分植,待今晚我与兄长回观,将那蕉树分植为两株,你我二云观芙蓉谷各占一半如何?”
张入云见三娘子闻言低头不语,怕她还有些不满意,便又开口道:“这《内景元宗》一事,如若能就此善罢,以入云看来却是最好。今后我兄弟二人与三娘修行各有近益时,只怕总有些劫难,于此一番争斗后却能化敌为友,日后二云观与芙蓉谷能彼此照应岂不是一桩美事!”
三娘子之所以犹豫只为了若将灵角树分植的话,灵气必然大损,只怕移植回谷中后,一两年内也不得恢复,如此这般不免美中不足,只是张入云后话里有日后自己若遇雷劫,他二云观不会无视的意思。要知自己狐类生性最怕乾阳雷火,若得张入云这般人间修道士相助,却是轻松好多。一番话说的她由不得不动心,况且张入云心底尚佳,虽每常里总有些意出望外的狡诈,但为人心性却属不错,不会是个言出不行的小人。
一时三娘子左右计较,面上忽喜忽嗔,只看的一旁张入云微笑不语。小雅旁观者清,知妖狐为大事计,绝不会不答应,见张入云在旁作态,不由取手自张入云额头直抚至脖项,复又上前附耳道:“喂!小气鬼!平日里一复装傻充楞的痴呆样,怎么到这回子却变的这么精细了!”张入云不料她竟与自己狎妮,当下便已红了脸,闻言只作不解。
而一旁艳娘见二人举止,却是阴沉了脸,冷哼了一声,她早有不顾众人上前击敌的心意。不料张入云却是总能在自己心潮难抑欲抢身而出之际,暗将体内精气放出,时时阻拦自己。自张入云与无色僧于秋练峰授艺之后,桃花扇二女虽都未明言,但总觉张入云一身功行已有些深不可测,心上隐隐对他已有了些惧怕。且张入云两次舍血施补自己,艳娘虽是天性为恶,但多少也有些所感,为此上终究是将自己一身杀意压了下去。
果然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之际,就听三娘子已是抬起头来对张入云娇声道:“即如此,就依先生的话,只是那树我看就不劳先生与尊兄长动手了,今夜我自会登门拜授,不敢劳动二位大驾送至小女子谷中!”
张入云知狐女这般说辞是怕自己在分植灵角树的时候吃亏,当下也不说破,只笑道:“即如此,我二云观今夜恭候芙蓉谷主大驾,至于那芭蕉树,我兄弟二人也等三娘来时再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