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入云这才明白不过,当下忙将流星交于老人手中,只心里仍有些疑惑,不知道隐娘交于自己这件防身法宝,竟也能得这位前辈高人的垂青。
顾老人当下接过,倒是改了先前声气,一时却眯了眼细将那两枚铁指套仔细打量。稍顷,其一双浓眉竟是挤皱作了一处。张入云虽不知自己流星指到底是何宝物,但瞧意思,眼前老人家心情却在瞬时里变的很不好。至后又闻老人摇头一身叹息,才将流星指还于了张入云。
张入云生性不爱窥人隐私,见老人举止有异,反倒并不开口向老人讨教。只未想他自己正在一面思忖到底该说些什么打破场上沉重的气氛,却又听顾老人又对着艳娘说道:“这位老人家,也把你的十四柄飞刀拿来于我看看如何!”
张入云和艳娘均是细心之人,只一闻老人这句话,便略有些晓得其中意思。只是艳娘才与他动怒,倒是犹豫该不该将修罗刀借于他细观。
老人生性有些暴燥,见艳娘犹豫,只皱着眉开口道:“放心!我即不会收了你这十四枚邪刀,也不会白看你的东西。即是我开口求你借东西,自是总要让你二人得些好处!”
艳娘闻言不由一声冷笑,她虽心贪,但气性却更高,耳听老人一番话却是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倒有心不借于他瞧。正欲回绝时,却又见张入云在一旁授意,当下又一转念,计较之下终将修罗刀交于顾老人手中。
艳娘只将修罗刀尽数取出,便被老人看出是为艳娘用毒火淬炼过的,先是眉头一皱,旋即却又得一笑。但见他铁掌过处,竟可将那其上冥火环绕,锋利之极的十四枚飞刀,漫不经心,浑不在乎的放在掌中把玩,却未有一丝被刀锋伤到。一时就是张入云艳娘瞧了,也是暗暗咋舌。
待老人一番细观后,却又轻笑着艳娘说道:“你这女子倒是更有心思,这般的妖刀再经这毒火和你一身怨气滋润,倒也算的是一件奇兵了。只是这般歹毒的兵刃落在你这等凶女手中,若再于正教中人为难,可大是令各门派门人弟子烦恼呢!”
艳娘听他言中意思不对,以为他要将飞刀收了,正在翻动眉眼欲作嗔怒时,却又听老人笑道:“你放心!我平日只管炼铁造器而已。兵者,只是器也,它那怕再过威力,伤的人再多,那也只是使用它的人歹毒而已。我一生行事只问是否对的起天良,至于方式手段倒不是多在乎!因见你这几柄小刀有些意思,想成全再将它威力炼的更大些,你可不要这般小气急着收回嘛!”
艳娘心思歹毒,奉人便欲算计,一时以己度人,听了老人的话后却是心里半信半疑,但终是也想将这十四柄修罗刀才炼的愈加威力些,好为自己添一神器。要知她自将花娘子冥石毒火收取小半后,日夜又其淬炼这飞刀,近日已是真正与自己元神相合,威力也是越来越大,实让她好生得意,她知眼前顾老人虽是有些作性,但一身本领却是深不可测,真要能助自己炼刀,当真是不容自己错过的一场机遇!
而一旁张入云听了老人一番话,心里却是暗暗摇头,他虽只与顾老人相处一刻,但张入云颇能识人,已知这老人说的都是些实心话。且一时说要祭炼那修罗刀时,眉间竟得稍稍扬动,瞧情形不但跃跃欲试,却还心里大是为此兴奋。张入云此时克制艳娘已是甚为吃力,若再为她添了利忍,以后自己的日子只怕是更加难过。可是他又是一副天生不阻富贵的性子,一时只在一旁图叹,却是只能任凭老人随意施为。
未料正在他哀声之际,却听见老人已是大声招唤自己道:“小伙子!我看你力气蛮大的,你喝过了茶,又坐了这么些时辰,该是恢复力气了吧?”张入云正在叹气,闻言有些不解,却是随之点了点头。顾老人当下一拍大腿道:“即这么说,且委屈你代我徒弟做些粗活,一来帮我个小忙,二来也帮你同伴炼刀。放心!也不会叫你白出力,我知你身上还有三枚缠玉石,你且先拿出来,我看看内里到底是件什么,即是起了炉,顺便也为你添上一两样小玩意儿!”说话间,老者又在一旁大喝,将个木屋中仍在烧制木柴的夏超光给唤了出来。
夏超光想是很怕自己这位师公,闻顾老人呼唤忙从木屋里冲了出来,只是因久为老人惩罚在屋只炼木烧炭,被烟火熏的头晕脑热,出的门口时,因心急,却是重重的撞在了木门上。好在他一颗大头不是白长的,当真是坚硬的厉害,一时不但没伤了一点油皮,且还将那木门撞得歪斜了半边。当下正欲收整,却早被顾老人怒声唤了过来。
一时就听老人道:“你且将新烧好的莽桂枝给我尽去了来,我要开炉生火。”夏超光闻言赶紧快速跑回木室之中,等其出来时却已换了肩挑两担乌木烧成的黑炭。
不想老人却又将其唤住,当下随手自筐内取了一方黑炭在手,略一打量,见其上有几处边角有些许烧炼不善的痕迹。心里恼怒随手就用那木炭在夏超光大头上敲了一记。那莽桂枝方才张入云是经历过的,知道虽是此刻脱了禁制,又被艳超光裁剪的甚是细小。但就只顾老人手里一小块,怕也有个二三十斤重,敲在夏超光脑壳上,只怕比用块生铁还来的力道些。就见夏超光纵有铁头一颗,果也承受不住那木块的敲打,立时就得抱着头蹲在地上直叫痛。张入云仔细留意,就见他脑门已是生了一颗肉瘤。幸是他头大,一时安在起脑袋上,倒也不怎显。
顾老人见自己徒孙抱头呼痛,却仍自骂道:“笨!教了你那么多次,连个木头都烧不好!不敲打敲打你这笨脑壳,什么时候才能长点记性!”说完,又叫骂道:“这次桂枝没有烧好,我罚你三个月内去小镜湖边给我挑十桶水在这渝溪里,每日功课照旧,若再给我错漏了半点,我一脚把你踹回鄂州去,罚你和你师父一样,在闹市里给我再打二十年的铁!”
夏超光先还抱头唤痛,此时听师公竟罚自己去小镜湖边挑水,不由眼前一亮,却忙丢了担子与老人磕头道:“多谢师公恩典,徒孙一定每日好好打水,绝不敢有负师公期许!”
顾老人见状见任是绷着一张脸,只又骂道:“量你也没胆子偷懒!还看什么看?还不快去给我启炉生火!”说话间又欲动手,却早被夏超光抢着担了担子向岛心那危岩下跑去,想是他心里太过兴奋,一时走的急了,脚步虚晃竟是打了个趔趄。老人见自己徒孙乐得心花怒放,只连个路都不会走了。当下口里虽又喝骂,但目光中却是饱含笑意。
张入云自一旁见了,虽不知其中根底,但也很替夏超光欢喜。他虽自幼就拜入金燕门习艺,但其时李志远受其做关门弟子,只为了其母亲当时将一大笔家财赠给了金燕门下。事后虽得其师傅传授,但李志远一来平日为了开疆辟土整日繁忙,二又怀着江湖师傅的劣性,有些武艺总是藏而不传。虽是张入云与其门下近七年功夫,但却从无顾老人这般爱惜弟子的情义。一时心上羡慕,鼻子竟有些酸酸的。
顾老人虽看似鲁莽些,却实为心细,一时查得张入云心上变化,却是不由也叹了口气。他日前曾得老友相托,示其对张入云多加照顾,今日见了眼前这少年,确是很对自己的脾气,一时上见他有些自苦的意思,老人年少时也是苦行出身,自是深知张入云的心酸。当下取掌在张入云肩头一拍道:“年青人,发什么愣啊!可别只顾在这儿发傻,过会还要你出力气呢!我徒弟不在,少了个催火烧炉的,到时可别叫我失望啊!要知若是炉火烧制的不好,这顽铁可难成大器啊!”
张入云此时正在感怀往事,听得顾老人这番言语,怎能不知对方是在有心安慰。当下心感,心情大动,忙抱拳道:“多谢前辈指教!只是入云从没有一点烧炉治铁的经验,只怕反教前辈受细,倒是弟子的罪过了。”
顾老人听了张入云的话,却是抑头作笑道:“这个你倒不用太作担心,你即日后有心炼剑,自该有些觉悟,若你真的是拙质不堪,造不得自己兵刃,经今日一败,你也该知进退,只管往神州大地,仙山洞府中去求取,不用再生此妄念。况且祭炼自己的兵器,讲就的是心火相济,你有什么缘法,为什么气度的人物,自也是烧制的出什么东西来。但其中最重要的还是要心中有火才行,我看你气性,倒也像是有些经历的样子,至时取火,却并不很为你这一腔热火势弱担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