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的回忆(1)
收拾过租住的房子,小薰拿出小小的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发呆。
柔顺的黑发梳成马尾,清秀可爱的面孔,不美丽,却也很招人喜欢。
那是和平常的人们认识的小薰一模一样的脸孔。不同的,是那双紫色的眼眸。
薰衣草一般的紫色。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成为,没有人要的弃子吧?
印象里,她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小小的她在陈旧的的榻榻米上哭泣,埋怨婆婆不给自己买她喜欢了很久的发饰。
“明子,麻美她们都让父亲买了送给她们……我父亲,一定也会买来送我的……不,父亲会买更多更好的送给小薰……”
婆婆抚摸她头发的手僵住了。她听到了婆婆的叹息。
“薰,你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
“你是我从医院里捡来抚养的弃婴。”
“只有我们相依为命。”
“对不起,薰……我没有钱 ,买不了你喜欢的那个头饰……”
她睁大眼睛,忘了哭泣。
我……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弃婴呀……
“婆婆……”她扑进婆婆怀里放声大哭。“我不要头饰了……”
………………
她穿着旧衣服,怯怯的躲在婆婆身后。
前边的,是村子里的男孩子们,他们顽皮的向小薰身上丢石子。
“打她!她是妖怪!一定是她吃了自己的父亲母亲!”
“看她那双紫色的眼睛!妖怪才会是紫色的眼睛的!”
小小的她在婆婆身后颤抖哭泣,紫青的额角还在流血。
“我不是妖怪……”
“我没有吃父亲母亲……”
“是他们不要我了……”
梦里,她被男孩子追打,他们向她丢着石子。
“你是妖怪!”
“没有人要的孩子!”
她抱着膝盖蹲在角落里啜泣。
“我不是……”
薰的回忆(2)
时光,苍白的时光继续奔跑着。
那是鲤鱼节的那天。
马路对过,婆婆笑着向她挥手,满是皱纹的脸因此而显得平整了许多。
婆婆今天心情应该不错吧。又有什么高兴的事吧?
“婆婆!”她挥动着手臂,“快过来!”
婆婆依旧在笑。听到小薰的呼唤,她笑呵呵的向马路这边走来。
小薰恍惚的觉得,婆婆的距离好遥远……就像,在彼岸……
或许是太高兴了吧。婆婆只顾着向小薰的方向前行,没有听见旁人的惊呼。
染着黄色头发的少年飞车党吹着口哨疾驰过来。
那辆飞车,猝不及防的,撞向马路中央的婆婆。
画面在那一秒定格,成为被血染红的痛。
婆婆就那样倒下了。甚至,脸上还带着笑……
婆婆……
小薰踉踉跄跄的走到婆婆身边,脑中一片空白。
她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只有那片红色,深深的刺入了她的眼睛。
“婆婆……?”
她小心地抱起婆婆的头,身上染满婆婆的血迹,是触目惊心的鲜红。
婆婆的身体开始冷却僵硬了,脸上却还是那样的微笑。
“叮”的一声细微的声音,她抬起头,目光空洞的望着从婆婆手中掉落的东西。
阳光下,沾了血迹却还反射着彩色光芒的……发饰。
是她在那时哭着说想要的,发饰。
……是因为这个吗?
她看着婆婆凝固的笑脸,突然痛哭失声。
我……果然是不祥的存在……
婆婆……因为我,离我而去了吗……
薰的回忆(3)
似血的夕阳。
所有的鸟都归巢了。
可是,现在的薰,彻底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和住所。
再也没有婆婆。再也没有人,在她即将到来的9岁生日,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将脸上的皱纹笑成温暖的痕迹,然后拿给她节日的和服。
颈上的发饰闪耀着破碎的光芒。闪烁的,似乎还有婆婆血液的余温。
——这也是她,唯一的温暖了呢。
泥泞的路,她一个人走在没有光的雨夜。
雨水混合着污泥将她淋得浑身湿透,冷得浑身发抖的她蜷缩着蹲在一户人家屋檐底下,滚烫的头颅深深埋在手臂里。
我……是不祥的存在呀。
因为紫眸,生来就被抛弃;因为紫眸,被世人排挤;因为紫眸……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也许……我本就不该存在。
小薰悲伤的想,我死了也是到不了天堂的吧。
她终于,坠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她原本想着,会一直沉睡在黑暗里,也许还会见到婆婆。
然而她却重回人间,还见到了许多陌生的脸孔,以及满室的雪白。
她只是睁着那双漂亮的紫色眸子,眼睛里完全失去了神采,只是空洞的望向天花板处的虚空,就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傀儡娃娃。
“虹膜异色症呢。”温暖的手抚过她的额头,她看到一张温柔的脸,眼睛里涌动着爱怜。
是一个温柔的年轻女人,很清秀的五官。眼睛是温柔的琥珀色。
“我是东京孤儿院的院长。”女人不在意小薰的呆滞,而是伸开双臂,将她拥入温暖的怀里。
“如果可以的话……就把我,当成你的妈妈吧。”
那个怀抱……很温暖。带着太阳的香气。就像……妈妈的味道。
很幸福。
于是那天起,她有了一个家。和许多和她一样的孩子一起。
她在那里一天天成长。
直到有一天,她知道了世界上有一种叫做美瞳的东西。可以改她的变命运。
她终于像正常中学生一样可以上学了。
再后来,习惯了平常人生活的日子,她来到一家名叫“魅蓝”的酒吧兼职。
那神秘调酒师,竟一句话就揭穿了她的秘密。
于是记忆的胶片一格一格被重新翻整出来,陈列出命运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