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驾驭着马车缓慢前行,车慢慢驶进席阳城内,他唏嘘几声,将马车稳稳地停在了相府外头。
没想到今生还可以回到这里,我叹息片刻,欲掀帘而下,却又开始犹豫不决,我如今这番起死回生,又将父亲的尸身带回,怕是要吓坏了不少人吧。那个女人会愿意将父亲与我母亲葬在一处吗?
掀帘的手停顿了下来,续尔又将帘子放了下来,父亲这一生是那么爱母亲,定是愿意与母亲葬在一处的吧。
或许我这个想法是自私的吧,我清了清嗓子,隔着珠帘子朝车外缓缓说道:“凤九,去城南五里的樱花林,那里是我母亲的坟地。”
他轻嗯一声,驾起马车渐行渐远。
孤寂的高楼矗立,硕大的衙门,残破的木门,料谁也不会想到这里曾是辉煌的相府。
父亲曾说过,母亲最爱的便是那三月的樱花,绯红轻点,描她秀眉。
如今花已败,人已去,连盼归的儿朗也洒袖而去。
若她还活在世上,那又会如何?
弯弯小道,却径直通向一处樱花林。
清风徐徐,绿叶黎黎。明明已过了三月,坟前却有一株樱花经久不衰。
是不舍吗?我轻轻渡步而去,枝头樱花依旧绯红,风吹落了少许的花瓣,一地的樱花美如幻梦,点缀了这段可歌可泣的情。
“阿娘,你是在等他吗?”轻捏下一簇樱花,小心放在墓碑上。
那一树的繁花,是你以自己的心血养之,以残身的血肉供之,如今也开出了满树的樱花。
不知何处吹来的清风,竟将一树的樱花吹落,坟前堆满了花簇。
“阿娘――”我抿唇一笑,轻抚去碑上的尘埃。
微微侧身,朝林中倾吐出一口气:“凤九,将我父亲葬在此处吧。”
片刻间,林中多出了一个新坟。我寂静地抚摸粗糙的石碑,淡淡地将几字刻上:“阿娘,有阿爹陪你,你不会再孤单了。”
风席卷而来,吹起一地的繁花。
翌日,坟前又多出了一株盛开的樱花,清风抚花枝,瓣儿轻轻落下。
鸟儿成双对,树儿自然也成对侣。
我萧然行至树下,摘下一簇樱花轻轻放在坟前:“阿爹,阿娘,再见,女儿走了,迟些日子再来看你们。”
明明说的是高兴的话,眼角却忍不住流下悲伤。
此刻,似那樱花也染了苦稠,停止了飘落,我伸手偷偷抹去眼角的泪花,朝坟前挤出一笑:“爹,娘,放心,有陌上照顾我,我不会有事的。”
风依旧轻吹,樱花依旧四落,只是坟前少了那绝世佳人。
离开樱花林,林外茫茫三千世界竟没有一处可以许我容身,唯有那人在等我。
我轻抿着唇,颔首一笑,这一笑不知灼伤了何人的眼眸。
红衣洒洒,翩翩俊郎,身侧的他皱起了高眉,柔声唤道:“阿黎――”可惜你爱的人不是我。他强扭过头去,不再望她,哪怕是多望一眼,他都割舍不下对她的情。
夏日炎炎,心却凉凉,他苦涩一笑,似冰雪初融。
几日的路程便可回南玥了,只是.....我扭头向身侧的人儿望去:“南宫最,我要回南玥了,你....”
一侧的红衣男子依旧淡然抿茶,似乎没有听出话中的异样。
我清了几下嗓子,总不能把他也带回去吧,于是厚着脸皮说道:“想必东洲有许多事务要你回去处理,我就不劳烦你了,由凤九护送我回去就行了。”
他仍沉默着,安静地在抿茶,直到杯中茶水饮尽,他才缓然叹出一口气,寂静的山间荡漾着淡淡的忧伤:“阿黎,可以让我护送你回去吗?就凤兄一人我有些担忧。”
这借口貌似有些牵强,凤九武功好我自然是知道的,南宫最有多少武力值,我没见过也不知晓。
我尴尬一笑道:“凤九护送就可以了,你家出来这么久,家里人肯定在找你了.....”无论如何也不能拐了个美男回去让陌上担忧的嘛,我果断地拒绝了他的好意,见他有些受伤的模样那般楚楚可怜,我更是咬紧了牙淡然说道:“你,我今生是不可能的,你又何必执着呢?!”
他接着沉默不语,低下头静静地思索,殊不知茶何时凉了,寂寞也不知杯中温度。
在南玥城外三里,我与他作了一据,款款道别,眼看红衣诀被风淹没,我涣然叹嘘一声:“送君千里终需一别,世人又何必执着在这不可能的情愫上?!”
风中那纷飞的白衣,诀别的背影转身而去。
今日城中好不热闹,城里城外皆是喜庆,像是许久未办过喜事了,我凑近近了耳朵,似能听到些闲言碎语。
一说:“咱们南玥难得出了这样一件喜事,可让大伙儿高兴好几天的了。”
一又说:“可不是,丞相的千金终于可以嫁出去了。”
我顿时好奇心猛增不少,便将凑了耳根继续聆听。是谁这番有福,能抱得那绝世佳人而归。
一说:“当今太子真是艳福不浅,先是娶了扶桑国丞相的千金,现在又将咱们南玥的第一美人收入囊中,真是艳福不浅啊。”
似四周失去了声音,耳边一直残绕了那段话,是我听错了吗?
我迅速下了马车,似有些癫狂,拽着那人的衣领,不断的追问:“那方才是说谁与谁的大婚。”
拽着的男子显然有些吃惊,却很快平定了下来:“阁下拽着我这是做何?柳丞相女儿柳卿卿与我们当朝太子的婚事可是满城百姓皆知的,难道阁下没有听说....”
我一脸惊鄂不知该从何处问起,手渐渐松开拽着的衣袖,那人赶紧转了空子仓促逃走。
凤九易是同我一般惊鄂十分,蹙起眉略有些苦思:“主子断不会背弃主母,娶那女人的,其中定有隐情,主母要相信主子啊。”
此刻恍惚如在噩梦之中,已分不清殊真殊假:“你,真会像他人所说那般,背弃与我?”
小巷热闹,心间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