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假公济私
这日我当值白班,刚走进射击馆,就被秦周叫去了办公室。等听完他的安排后,表示无言,竟让我暂时转调去外场部门做培训导师。因为是新增场地,除去要对新员工做专业培训外,还得对来玩场地游戏的顾客进行粗略的概念普及。
秦周说这个项目我全程参与了,对里面的概念理论再熟悉不过,又有实战经验,所以这个培训导师舍我其谁。这是有史以来,我在工作上被提升到一个极高境界,而且理由也是头头是道的冠冕堂皇,但我很想问一句,这是不是某人的主意?
外场离的并不远,徒步过去只需五分钟。其实那处还分设了室外与室内两种模式,同样的,不光是对战游戏场地,室外射击也成了专有项目,射程相比原来肯定要远了许多,也更具挑战性,吸引更多的人。
一直很奇怪,之前不是说子杰创办的是网络公司嘛,怎么投资了这处射击场地后,就不去管那边公司的事了?这阵子可不是人一直都栽在这边,像生根了一般不走。
这话我自然没去问,冷战时期还是最好避忌着些,否则又要以为我在赶他走了。
到了那边,进门就见袁珺站在一群员工面前,训斥教导着什么。那架势、那神色、那语调,倒是有模有样像个领导。我在旁观望了会,打算不惊扰她了,免得看到我就像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般。说起来也挺诡异的,我与她最初认识的时候还算合得来,后来就变成犹如打了鸡血般的争锋相对。
可沿着墙绕了小半圈,我无奈了,合着还是得走到袁珺眼皮子底下去,因为某位据说是老板的人,办公室在她视线范围的那半圈内。而我过来,总要跟人报道吧。
清了清嗓子,几乎是立刻,袁珺就回头看过来,视线在凝住我时定了定,随后眯起了眼,带着审视。一声嘹亮的解散,她朝我迈步而来,我浅笑了下迎上去,在她开口前直接问:“许总在吗?我来向他报道!”
她眉毛掀了掀,疑声问:“你要过来这边?”
微笑点头,虽然秦周说是暂时转调来这边,但这个暂时不知道是要多久,最起码有一阵子,我是要与她成为同事了,希望不要擦出太亮的“火花”来。否则,我怕两个人的火力,会把这场地“不小心”给拆了,那就不好交代了。
袁珺的脸上划过一抹深思后,就斜瞅着我道:“苏敏,你至于吗?以前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如果爱一个人需要像你这般步步紧逼地守着,那么只证明一件事,”顿了两秒后,有意一字一句地,“你很可悲!”
可悲吗?我不觉得呀,就算真的可悲,我也不会在你袁珺面前表露。走近一步,因为身高关系,她要比我矮小半个头,顿时气势就比我短了半截,我朝她后面看了看后浅声道:“麻烦让让,许总在等我,刚还打了电话来催,你要叙旧的话晚一些吧。”
睁眼说瞎话向来是我的拿手活,事实是我今天手机都忘带了,还在家里头躺着呢。但效果立显,袁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却身形没动。我见状耸耸肩,扬声:“左副总——”她急转过身,但见那处空无一人,懊恼地回头怒瞪我,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应是在我身上灼穿几个洞了。
我也任她瞪,眸光瞥及某处,再次扬声:“许总。”
这回袁珺不上当了,轻喝出声:“苏敏,还想诳我!根本就是你自动自发跑来的,还敢称是指挥官找你,哼,指挥官目前在忙,等着吧。”
哟!她这“指挥官”的称呼,倒是喊得顺溜。我一脸兴味地挑了眉,看向她身后的某人。
“袁珺,你去左韬那边看看,他有事找你。”
这回袁珺的脸色可就精彩了,变了几种颜色,才僵硬地转身,喏喏而唤:“指挥官。”但某人略为迟疑了下后,又道:“以后在公司还是叫我许总吧,我已经不再是指挥官了。”
袁珺背对我的身体动了动,最终她点头,唤:“好的,许总。”无形中,距离就因为称呼而拉开了。她并不知道,我之前那声“左副总”并非为诳她,而是扬高声音告知办公室里的某位老板,他徇私调职的“员工”到了。大约过上五六秒,就见人从门后走出来,然后我“有礼貌”的扬声打招呼,结果袁珺就误会了。
所以,现在这情形,还真不是我陷害她。熟读“狼来了”儿童故事,怎么也得喊到第三次才不被信任吧,这才第二次呢,她就以为我把故事上演了,可见她对人性十分不看好。
跟着某总进了办公室,门一关上,他就酷着脸发话了:“想笑就笑,不用憋着。”
我朝他眨了眨眼,没有笑,而是反问:“为什么要笑?刚才的事哪里好笑了?”
他怔了下,迟疑地将我审度了半饷才道:“你以前不是很不待见袁珺吗?我以为......”后面的话隐在了喉间,其意很明显,我不由失笑,“你也说了是以前了,现在哪还会再那么幼稚。”
“幼稚?你是那样恒定的?”扬高的声线里,透露了某人又不高兴了。
我闭上了嘴,保持沉默,免得旧波未平,新波又起。还记得那时候,我每日只盼着眼前这男人的注目,所有肖想他的姑娘都成为我的假想情敌。即便是忧愁,也是单纯又天真的,却没想只不过匆匆两年不到,心境有了极大改变,甚至可以用沧桑来形容。
所以刚刚袁珺确实是误会我了,还真没原来那心思与她斗,上回在游戏中将她撂倒,也是因为她指称我有勇无谋,而我又不想输,才使了一招“兵不厌诈”。如果说这段时间我势必要与她共事,那么我希望是即便不能友好,也最起码和睦相处的。
某人见我闷不吭声,又做了如是猜测:“你是在介意她那称呼吗?那时我初建公司,身边急需人手帮忙,左韬拉她入伙,算是一起度过最初的困难期。她习惯了唤我指挥官,私下里纠正过她几次,都没纠正过来,但工作中一直都是领导与下级的关系。”
我点点头,重复了句:“嗯,私下里。”
他果然色变,又急急解释:“不是这样的,我......”他说不下去了,表情尴尬,我却忍不住笑了,这人是忘了我们还在冷战了?
磨牙声起,他恼怒地瞪着我:“你是故意的!”
“谁让你假公济私的?说吧,我到这来当那什么培训导师,工作日程是怎么安排的。”
“哼,哪里有假公济私了?这边是缺人手,找秦周要个人怎么了?你们馆里还有谁比你更合适来做这培训课程?至于工作日程,自然是与我上下班同时了,这回你不用再避忌什么被人看到后风言风语了吧。”
得,他这还叫不是假公济私?合着他一直恼那天不让他在射击馆门前停车这事,于是就整合了这个转调的计划,想要来个顺理成章。可左韬不是人?袁珺不是人?外头那些等着受训的员工都不是人啊?八卦无处不在,换个地还是一样的理。
也没那个心情跟他多纠结了,就这样吧,反正到了他跟前,一次妥协就代表两次、三次、无数次妥协,下狠心决定与他在一起时,就早已预料到了。
同出同进开始上班后,子杰的脸上又浮现笑容了。但我却笑不出,因为工作中时时遭受打压,来自袁珺。各种刁难暂且不表,最主要的是在实地培训时,她总要以领导身份插一脚,然后对我所述一番驳斥。要换以前的暴脾气,铁定是跟她死磕到底,看谁磕得过谁,但现在我至多咬咬牙,损她两句就算了。
这些事,我从未在子杰面前提起,职场同事之争,很平常。如果连这点小事我都处理不好,那也就不适合在职场混了。不过我倒是觉得那人其实全看在眼里,甚至存着看好戏的心态,就想看我与袁珺斗呢。
因为有那么几次,我与袁珺矛盾升级时,他每次都能及时出现,将可能恶化的事态给压了下去。就如这次,我在指导一群年轻顾客相关对战游戏的注意事项,以及相应技巧,正准备通过实战来验收成果时,袁珺突然横插进来说我专业指导并没到位,她将再次陈述一遍。
顾客脸上的不耐,以及有事没事找茬积累下来的郁气,瞬间有爆发的趋势,但我仍然强忍住,告诉自己淡定。她原封不变的将我所教内容以她独有方式教学后,居然消去了顾客的不耐烦情绪,反而要求下次希望由她直接指导。
顿把我给气的,邪火乱窜。因为袁珺与我相比较,她偏向于柔,我偏向于刚,同样的内容,顾客更受用柔的方式。可柔并不是处处都占优势,当有人因操作不当而受伤时,我见袁珺依旧悠悠柔柔、不紧不慢在处理,顿时脾气就爆了。
“我说袁珺啊,你能利索点吗?没看这位先生是脚踝扭伤,你在那嘘寒问暖个什么劲?”
袁珺被我说得面色发黑,本是半蹲在那位伤员面前的,随即站了起来往后退两步,“那不如你来?我倒是想看看你的临场救急能力在哪水准的。”
我轻哼了声,以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水准不水准这事,不大好说,但至少我也曾参与过对你那次落海急救,算是有实战经验吧。”说完就俯身蹲下,问了问伤者主要痛处,就用指腹为其按压,谨守一个指导的本份。
就在这时,某位大人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