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们又去看望文露还是没有找到,我想他是在故意躲着我们。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对于谁都不好受。
我回到教室的时候,几个女生正在讨论文露和刘小芸的事情,他们看见我一个给一个使眼色,然后又立刻转变话题:“哎,这道题怎么做,上课老师讲得不太懂,快给我说一下。”“哦……这道题嘛,这样做,这样做。”“对,对,就这样做,呵呵。”
我听了她们的那些话很难过,然后我走出了教室,在走廊上也围着一群女生在讨论着同一个话题。
“你们说高二某某班的那个文露怎么了?”一个戴着大眼镜的女生问。
“你还不知道啊,他差点儿在周河上冻死,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哦,就是那个文露,我认识,他很捣蛋。”“那他为什么会想不开呢?”“听说是为了一个女孩,也是他们班的,叫什么刘小芸。”
“要是我是刘小芸,那我还不幸福死了。”一个女生说,一句话逗得大家都笑了。
这是怎样的一种陋习,就是把别人的伤痛拿来当作自己取乐的工具,用完之后就会像垃圾一样随手扔掉,而自己却不痛不痒。我感到自己好像是冬日里马路边堆得厚厚的积雪被过往的行人踩得遍体鳞伤而自己就如哑巴吃黄莲一般心里的苦痛想说又说不出口。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多星期,刘小芸在别人的流言蜚语中转学了。我想转学了也好,离开这个人言可畏的地方,因为这样的世界从来就没有真正属于过她。
她转学的那天我没有去,我觉得我对不起她,我没有勇气去面对她。我整整在宿舍睡了一上午,我给老师谎称说我病了。
安鄃回来的时候给了我一封信,他说:“嗯,刘小芸给你的,快打开看看吧!”他叹了口气离开了。
我接过信,那封信没有信封,信纸是刘小芸日记本上撕下来的,我以前见过。我打开一看,字迹很清秀也很工整。
钟子同:
谢谢有你这样一个朋友,在我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就料到你不会来,不过没关系,还是谢谢你。
认识你两年了,在这两年以来我的朋友不多,真心的也就只有你们几个,答应我一定要和安鄃他们好好相处。能相遇再到相知是一种缘份,这种缘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高中,人长大了思想也就复杂了,想要找几个真心朋友很不容易,所以不要去恨文露,尽管他以前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儿,我希望你们还和以前一样,手心手背的好兄弟。
我一直想要一个简单的生活,可我的生活一点儿都不简单,我害怕孤t独,可我一直很孤独。你知道自从上了高中,每天每天我都有无穷无尽的忧伤,我不想考试,我不喜欢学一些用不到的东西,可是没有办法,这世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无奈?不要为我难过,你应该感到高兴,这个地方给我的只是伤痛,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自己突然长大了,在我走之前,我惟一的心愿就是你们都要好好的,一辈子做朋友。
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在西藏生长着一种许愿花,从来不开花,只要有缘人遇到它,在它面前许一个心愿,它就会马上盛开,并能帮他实现他的愿望。我希望我能去西藏,在这种花前许一个愿望:祝愿我们的教育能改革,祝愿全天下的孩子能有一个幸福的童年,我只愿能够选择我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我的内心被世俗所羁绊。呵呵,这是不是很天真?
哦,对了,你答应给我的向日葵种子还没有给我呢,明年春天记得要帮我去种。我常常梦见我变成了一株向日葵,沐浴在阳光里,阳光的味道很温暖,可是梦醒了我仍然在那个没有自我的房子里,枕头就会湿一大片。
夜深了,天有点儿冷,我去关一下窗子,就说到这儿吧!多保重,好好去照顾自己。
小芸于灯下
我的鼻子像几千年冰冻的盐酸在常温下迅速挥发出来,酸楚得要命。我在想为什么别人的生活都是五彩缤纷的,而我的世界却是黑色的。刘小芸说:“为什么生活总是不如意,为什么我不能选择我的生活,而内心被世俗羁绊。”而我呢?我在用心记住我生命里出现过的每一个人,我在用力抓紧我生命的每一个朋友,而他们跟跑马拉松似的,一个比一个跑得远。
我收好了信,然后躺在床上,脑子里浮现出好多关于刘小芸的画面,那些事情就好像是前一秒刚刚发生过的。
我想起有一次她为了买一本郭敬明的《梦里花落知多少》硬是拉着我跑遍所有的书店,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了,身上的钱却被小偷光临了,她站在那儿只是傻笑;我想起了在我感冒的时候,她不断地提醒我喝热水;我想起了她嚷着要和我签幸福条约的情形,我想起她噘着小嘴说:“幸福就是可以找个人来欺负。”我想起了她头发下面遮掩的涂满忧伤的小眼睛,还有她一直想要去的那个美丽的西藏。
我以为,风雨不来,世界就不会哭。我以为,我不眨眼,你永远就在眼前。可是当有一天地平线被扯成两段,说着永不分离的人早已各奔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