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断剑

秋季,晚风轻拂,夜凉如水,月色朦胧如覆上了一层轻沙,月色下一骑黑色的快马绝尘而来,在许愿槐树下停下。马背上的人穿着厚重的银色铠甲,脸上戴着一张精致的白玉面具,只露出一双如秋水般的眼睛,纤长睫毛如薄扇,轻轻扇动着,睫毛之上是一对仿佛用水墨勾勒而出的柳叶眉。

位于许愿槐南边的树丛中,是一片被腾蔓隐藏起来的秘密石室,一个苗人小女孩正看着这边,幽黑的夜色把她的身影和树丛合为一体,只有一双眼睛如幽火般明亮。

银色铠甲在月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幽冷的寒光,身穿铠甲的人从腰则拿出一个包袱,从包袱中拿出一把断剑,依依不舍的抚摸着,仿佛抚摸着最珍爱的宝物。许久之后,又把断剑重新放入包袱之中,再把包袱绑在了许愿槐上,做完这一切后,再次骑上马转身离去。

第二天,包袱被取了下来,打开后,是一把断剑和一张纸条,还有一封信。那把断剑是刻有一片凌型树叶的剑,剑像是被人用内力折断的,断口处平整,却又不似刀削断的那般平滑。

纸条上面写着几个玲珑飞舞的拈花小楷:渭水河一战后,把信和断剑送到梨姜秋楚云将军的手中。

晋穆王朝腐败不堪,皇帝晋喜只懂的享乐,长期不理朝政,使得国家内乱不断,民不聊生。

而梨姜,于晋穆王朝来说,是在南边柔城所掘起的叛军,于百信来说,却是民心所向的民之义军,一经起义,四方呼应,梨姜之主姜婴带领义军自南边柔城一路北上,袭卷了大半个江河,所向披靡,势如破竹,数年后,姜婴拿下梨城,在梨城称帝,随立国号为梨姜。

而晋穆王朝皇帝晋喜听信妖妃白烟的谗言,设计铲除了君家和司家家后,所有人都知道晋穆王朝已经完了,只是迟早的问题。

梨姜和晋穆长期争战不休,一方是被视为叛军的民之义军,一方是腐败的空膛皇朝,谁胜谁负早已经注定。

渭水城之战打响,连战一月却仍然拿不下来,所向披靡的梨姜之军首次吃了败战。

十日之后,渭水之战再次打响,晋穆王朝领军之人仍是世代为将的叶袅,而梨姜是后起之秀的年轻将军秋楚云。两军交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在渭河畔打了五天,无数尸骨血肉把河染成了红色,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垂死挣扎的晋穆王朝最终还是败了,渭水河之后,便是直逼晋穆王都祈城而去,晋穆大势已去。

战场一片狼藉,梨姜的军队在尸骸中寻找幸存的将士,冷倾月和君倾找到了主将秋楚云,那是一个有点书生之气的年轻人,有些女气的眼睛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

“两位有何事”声音中毫无起伏,却又如珠玉落地般干脆,谁会想的到,这样一个温文尔雅的有些书生之气的人会拿下这座易守难攻的渭水城。

“有人托给我一个包袱,要我将它在渭水一战后送给你。”

他有些疑惑的打开那个包袱,里面的断剑让他的瞳孔无由的一缩,然后他迅速打开那封信。

玲珑飞舞的钻花小楷,于他来说是无比熟悉的字迹,写那个字的人曾经嫌他字丑,还手把手的教过他。

云,见字如见人,君于渭水之战撕杀时,便是舞儿成亲之日,舞儿无意负君,然父母之命,不得不从。与君之情谊,只当是一场境花月水,忽念,师妹舞儿。

揪心之痛楚,随着水墨字迹,一笔一划像是在削着他的心般,他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寒着一张脸对着身边的人说:“来人牵我的马来,吩咐下去,本将军有要事回师门一趟,所有事仪由副将李湛全权处理。“

“将军,此次出战的并非叶袅本人,而是另有其人……”

然而秋楚云却并没有听他说完,便骑上快马离开了战场,实事上,他的耳中只有风声和师妹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他一门心思急着赶回师门,所以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听不清。

那名小将继续说着:“李将军,晋穆此次领军的主将已经抬过来了,并不是叶袅本人,会不会有诈。”

名叫李湛的年轻将军在尸体前停下,尸体的脸上戴着精致的白玉面具,身上穿着叶袅本人特制的银色铠甲,那身银色铠甲是叶袅本人命人打造的,在晋穆军营中非常独特,若说不是本人,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可是看那具尸体却又与叶袅的身形不符,铠甲之中的人身形明显要小许多,连带着唯一露在外面的手指都非常纤细且白皙,像一双女人的手。

李湛掀开那张白玉面具,所有人都吃惊的看着那个面具下的那张脸,那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如同熟睡了般紧闭着又眼,她的脸是那种非常尖锐的瓜子脸,如墨勾出的柳叶眉,秀气的鼻子,紧抿着的朱唇,只是脸色过分的苍白,影响了一丝美感。

“立即上报给皇上。”

冷倾月和君倾回到许愿槐树丛中的石室后,两人都疑惑重重。

君倾犹有些理不出头绪的问一身苗人装扮的小瑶,“那个来挂包袱的人长什么样?你看见了吗?”

“是一个穿着银色铠甲的人,天太黑,脸上像是有什么东西遮住了,看不清楚。”

几天之后,晋穆王朝祈城转来消息,渭水一战原是由叶袅出征,却被他的女儿假冒。以往一直打压叶家的朝臣趁势进言,言说女子出征,坏了规矩,天理不容,才会导致渭水一战告败,晋穆皇帝一怒之下判了叶家一个满门抄斩。

而秋楚云在师门奕剑阁,却没有找到关于师妹叶舞的消息,她就好像是突然间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般,他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军营。有一段时间,他甚至觉得,或许叶舞从未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只是他的假想,只是一个不真实的梦,一个人怎么会消失得如此干净呢。可是手中的断剑犹在,那封绝情绝义的信犹在,只是人不见了。

秋楚云始终想不明白,他曾说过,渭水一战后,他会上门提亲,为什么叶舞连几天的时间都不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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