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荔走了, 头也没回。
徐鸣尘望着她走,半天才堪堪回过神来。
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真的是怂,当时怎么就不敢把人留下来呢?
再转念一想, 觉得自己也并非是怂, 只不过是不敢。
已然是伤透了她的心, 怎么还敢再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这样想着, 他便没再去找苏荔。
直到吴轴带来了新的消息。
苏荔退学了。
徐鸣尘诧异:“怎么就闹得退学了?还有半个学期就毕业了, 现在退学算怎么回事儿?”
文凭文凭拿不到,学历学历也没有,辛辛苦苦这么些年到头来什么都没落下。
吴轴倒是神色淡然, 一副早就猜到的神情,简简单单地说:“你忘了吗, 公司判定的苏叔是挪用公款, 那么一大笔钱是要还上来的。”
后面的话吴轴没有说完。
他是想说, 如果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父亲在背后操控,那么后续的事情他一定会做的干净利落。
倒也不是商场上杀人不眨眼, 而是大家都明白一个十分浅显的道理。
斩草要除根。
徐鸣尘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跟自己的父亲用那种近乎谈判的语气说话。
他的父亲就坐在那里,平时办公的椅子上,
小的时候羡慕父亲坐在那里每天签着各种各样的文件,做着攸关公司生死的决定, 同时心里向往着这种权利。
随着岁月流逝, 渐渐也知晓, 那种权利下的波涛汹涌与明枪暗箭。
谁家的男孩不好战?风浪越汹涌越是能够激起徐鸣尘骨子里的善战的本性。
血液当中流淌的信仰是荒芜的草原, 零星之火足够燃起通天大火, 彻夜通明。
大概是应了那句造化弄人。
曾经最向往的权利如今却成为了逼垮苏荔的利剑。
你体会过心头被揪起来的感受么?
不似紧张一样忐忑不安。
是小心翼翼地谨小慎微。
从小就是个登徒浪子,会掀小姑娘的裙子, 会装模做样的耍帅,张口就是哄骗女孩子的甜言蜜语。
大了点儿也是个刚性的人,打架斗殴当然有赢也有输,赢了不去满世界炫耀,输了多疼也都自己咽下去。
再大一大便进了公司,初来的时候不太会人情往来,只知道一味的对别人好,后被算计几回也就渐渐长了记性,知道人心那两个字远远不像写的那样简单。
商海沉浮,他学到过的东西逐渐在为他的人格魅力添砖加瓦。
他更会贫嘴耍贱,也更会甜言蜜语。
曾经骁勇善战的勇士,如今进退有度的绅士。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今日站在那里,面上平静心里却难得畏惧听到答案地面对着自己的父亲,问:“真的是你做的吗?”
豁出去是一个不孝的罪名,当小辈的竟然当面对质长辈。
他曾想到过各种各样的答案,最坏不过是听到他的承认。然,徐父面对他锋利的质问只是眼底闪过诧异,再而回归深海般的平静。
他的声音略哑,没人注意到这些年来他逐渐沧桑的双眼与声音,仿佛这个人就该是刚强的,就该是以前那样所向披靡的。
可他,面对儿子的质问,始终不能像过往一样暴跳如雷火冒三丈,他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回答他。
那句话里夹杂着的是满满的无奈。
他说:“我以为你会通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