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过了三四年的样子。苏荔养的那只小哈士奇都已经两岁了, 每天调皮的上蹿下跳,苏妈妈说一点儿也没苏荔小时候省心。
苏荔笑嘻嘻地仿佛是得了什么了不起的夸奖似的。
牙牙仿佛听懂了似地汪汪两声。
牙牙很腻人,尤其是很腻苏妈妈, 一天到晚缠着苏妈妈让抱, 跟个小孩子一样。
牙牙爱吃, 苏妈妈又宠它, 好好的哈士奇养成了哈士猪, 苏荔没事儿坐在阳台上抱着小东西帮它伸伸胳膊伸伸腿儿,苏妈妈瞧见了还会跟着夸一句:“不错,有点你当年跳舞的天分。”
苏荔就笑, 摸着牙牙的脑袋道:“妈妈夸咱们呢~”
苏荔前些日子刚应聘了一个新职位,舞蹈培训师, 就是培训那些新入职的老师如何教导学生跳舞的那种培训师。
工资一般, 也算够花, 主要是舒心。
在家安安心心地陪了家人两年后,苏荔想要慢慢恢复工作状态。
说是恢复其实也没什么的, 那舞蹈的功底在当演员又进公司的那段时间是有荒废,可这在家的两年当中又都捡了回来,举手投足之间又是当年那个在舞台上灵动的苏荔。
苏妈妈有时候还跟着念叨两句,说兜兜转转又干回了原来那行儿,挺好。
苏荔也觉得挺好, 尤其是当被身边的同事夸奖的时候, 仿佛自己就是这么顺风顺水一路走上来的似的。
这个工作也不忙, 午休的时间长, 苏荔有时候就买杯果汁坐在舞蹈垫上看手机, 身边的同事就凑过来八卦,说哪个哪个老师最近打算跳槽, 又哪个哪个老师在市中心开了一家新的舞蹈培训中心。
苏荔觉得自己足不出户就能接收到那么多周边八卦,也是挺乐呵的事儿。
今天跟往常一样,同事坐过来贼笑着说:“苏荔我跟你讲,我今天看到朋友圈一个人发的图,特别的逗,一慌神以为是你开的培训中心呢!”
苏荔接过她递来的手机看了一眼,那门店上用的是自己的名字,写的是‘苏荔舞蹈中心’。
“那是挺巧的。”苏荔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机就递了回去。
同事东张西望了一下,然后压低了声音对苏荔说:“上次在这儿代课的老师已经自己新开了一家培训中心,那儿正缺人呢。”
到底跟小年轻们不一样,经历的事情的多了就想要安定,不是没有见过钱也不是没有见过勾心斗角,如今安安稳稳的有份能糊口的工作苏荔就挺满足的,于是婉拒的话就说了出口:“我觉得在这儿挺好的。”
小年轻到底是小年轻,参不透苏老师心里的想法一脸天真地劝说:“你跳舞那么厉害又有名气,就算不想跳槽自己干也挺好的啊,能力又强干什么干不起来呀!”说完还高兴地幻想了起来,“要是以后苏老师真的自己开培训中心了我可一定要去,钱少也去,你人多好啊。”
苏荔忍不住就笑。
看起来很是喜欢这样的夸奖。
夸奖归夸奖,跳槽这事儿是真的没想,如此踏实肯干的人落在校长眼中简直就是香饽饽,高兴请苏荔到西餐厅吃了一顿大餐。
结果第二天事情就变了样。
那个男人坐在校长办公室喝茶,校长一脸有苦说不出的表情。
是真的委屈,虽然给了相应的赔偿,但还是觉得委屈。
那人说:“就这么决定吧,您看结局还是挺好的。”
是好,说挖就把人挖走了,这哪里是来谈交易的,那分明就是带着钱前来知会一声。
偏生又没辙儿。
把苏荔叫来一看苏荔的表情比校长的还要精彩。
阔别了三年多的故人,如今就安安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时候眼中透露出那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仿佛是见到心念已久的宝贝,欲拥入怀中又恐惊扰了她这些年的平静。
苏荔没说话他也不敢贸然开口,直到校长疑惑地向苏荔做了不必要的介绍:“苏荔,这是徐先生。”
苏荔微微抬起下颚,那双漂亮的双眸望向他,愣了一会儿,半晌才吐出一句:“好久不见。”
是真的好久不见,一共四年零二十五天,他记得要比她清楚。
他比以前更健硕了一些,身上的肌肉要比以前结实,浑身散发着成功人士的气息,难以想象面前的这个人小时候竟然顽劣不堪到小学都能留级,仗着父辈的资源无忧无虑二十多年后来却一落千丈跌入深谷,他经历过那么难熬的低谷期,又从那样的低谷当中爬了上来一跃成为富豪榜上的人物,想来命运也是神奇,能将一块顽石生生锉成块料,最后磨成璞玉。
苏荔打量着他的时候他也在看着苏荔,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子已然过了青葱妙龄,岁月在她的身上也留下了痕迹,她依旧美艳,气质如昨,却少了那么分灵气,那是小时候她引以为傲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岁月渐渐磨碎,而后洒落在空中,再也寻觅不到。她变得更加得体更加落落大方也更加讨人喜欢,却不似当年的苏荔。
“徐先生接受采访的时候是个很风趣的人,可面对面见了却觉得有那么几分不好靠近。”前台实习生小声地聊着微信,恰巧被出来接水的苏荔听到。
苏荔扭过头看了一眼,他坐在家长等孩子下课的那排凳子上,耳朵里塞着一只耳机,面无表情地看着iPad,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苏老师,徐先生是您什么人啊?”估计这个问题小前台忍了好久,最后实在是忍不住才问出了口。
苏荔松开了接水的工作键,云淡风轻道:“曾经工作上的伙伴。”
正在听苏荔舞蹈培训中心的宣传广告的徐鸣尘抬起头,刚好捕捉到苏荔离去的背影。
大概又过了一年左右,徐鸣尘带着自己和打了石膏的左臂进了苏荔舞蹈培训中心,要求前台的姑娘把正在上课的苏荔叫出来,一副轻伤不下火线的架势,只不过一见到了苏荔那眼神又委屈巴巴。
苏荔看了看他的左胳膊,问:“怎么搞的?”
他老老实实答:“工地里的一个工人不小心掉了砖,幸亏我反应快。”
苏荔蹙眉:“责任追究了吗?”
他认真点头道:“都处理好了。”
他话答完了也不扯别的,一双眼睛就直溜溜地盯着苏荔看,直到苏荔无奈问出‘还疼不疼’这句话以后才高高兴兴地笑了起来,很开怀的样子。
大概又过了半年左右,苏荔把徐鸣尘创办的舞蹈培训中心经营的有声有色,徐鸣尘以季度奖金的名义快递给了苏荔一份礼物,是海边的一小栋别墅,苏妈妈说很喜欢那边的气候。除此以外包裹里还有一张字条,一看就是他写的字,是亲自手抄的旅□□程单以及公司这些年运作的报表,干净利落的利润收入总以彰显徐鸣尘在商业上的才华。
大概有过了三四个月,徐鸣尘又组织了一次同学聚会,为了能够让所有人到齐年前就开始安排了,地点定在了刚收购的一家酒店里,热热闹闹的一席人聚在一起,这次请来的除了班主任还有几个学科的老师,这些老师有的已经升职成了教务主任,有的去了私校教书,还有的已经换了行当,大抵是年事已高的人都会怀念曾经,看着曾经自己带过的学生如今都活跃在各个领域,由心而发的情绪是红了眼眶。
吴轴的女儿也已经3岁了,照片上的小不点眉眼像极了周美芽,周美芽席间走到苏荔面前敬酒,那之前的误会与感激,甚至于儿时的争执都荡于那一杯酒中。不知道谁好奇问到了徐鸣溪,徐鸣尘摆摆手说:“在莫斯科芭蕾舞学院学跳舞呢,那么多国家摆着让她选,非选个离家那么远的地方,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
苏荔凉凉地在一旁接话:“再省心你也不能让人放弃爱情啊。”
一句话算是解释清楚了这些年徐鸣溪的成长路程,一席人嘻嘻笑笑着说徐家的基因就是不一样,一个赛一个的专情。
一场酒喝的这几桌子人每几个清醒的,好在提前让前台开好了房间这才避免一整个班的人睡一地的惨象。
安排完让助理送各位老师回家的任务之后,徐鸣尘亲自推着餐车敲进了苏荔的房间。
粉色基调的双层水果蛋糕上用动物性奶油做了一个小芭蕾舞女孩,头发利落地扎了起来,像极了高中时期的苏荔。烛光中他神采奕奕,他的声音在夜中响起,映着窗外的星辰,他说:“苏荔,生日快乐。”
这是自苏荔换了城市以后他陪她度过的第六个生日。
之后的年数就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徐鸣尘后来常常蹭在苏荔家吃饭,夸苏妈妈手艺好嚷嚷着要让苏妈妈去申请世界吉尼斯纪录,项目就是做好的菜肴,一嘴的胡说八道却哄得苏妈妈十分开心。再到后来发展到没事儿就找借口借宿在苏荔家,比如今天喝了一瓶啤酒,比如家里的网出了问题但是明天早上还有国际网络会议,再比如说漫漫长夜中他对苏荔的想念无以复加。
最后一句话的寓意他在陪她过第七个生日的时候表达出了口,说地很小心翼翼,借着喝了一小杯威士忌的劲儿,徐鸣尘讨好一般地对苏荔说:“我喜欢你。”
他们说,爱情是做回你本来的样子,可这个课题徐鸣尘从小到大也没有修够学分。
他为了心中的苏荔女神,将自己身上惹她厌烦的顽劣一点点剔除,成就了更好的自己,可有些顽劣是骨子里的,比如在爱她的这件事情上,他屡教不改,直到漫长地岁月将两个人打磨成了不一样的模样却又彼此知道这成长的过往,方才懂得惺惺相惜。
喜爱的分量本不重,他却背负多年。如今身披荣光的他将自己小心翼翼地送给她,岁月酿成的深爱化成最动听的情话。
徐太太,余生还请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