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重明缓缓睁开眼,却一时难以适应灼眼的日光,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立刻,便又听到一声冷笑。
“我看你也像是修仙门派的弟子,不知你师父怎么教你的,怎么修为差到这种地步?就这样一掌便受不了了?”说这话纯粹是为了报复昨日的那句姑娘,毕竟以他的修为,就这么凭空受他如此凌厉的一掌,休息了一夜之后便能安然无恙的人,也不多。
谁料重明听了这话,却只是略略苦笑,脸上还显出一丝羞惭之色,淡淡道,“在下天性愚钝,修为不佳也是难免,与师父无关。”
听完这话,无双冷哼一声,只觉得无趣之极,果然是个榆木脑袋,本还想看看他恼羞成怒的样子,可没想到竟是一味地迂腐,还为自己师门辩解,真是无趣之极。
想到这,径自起身,拔起插在身侧的剑,看也不看,就随手这么朝重明掷了出去,也不怕伤到人。
而重明丝毫不在意这些,只是连忙伸手接剑,道了一声多谢,便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开始擦拭剑上留下的污渍。
擦了许久,站着的人有些不耐烦了,道,“你弄完没有?”
重明有些错愕的抬起头,这才真正看清那人的模样,说是俊美无双也不过分、
那五官着实精美到极点,剑眉微扬,一双略带妩媚的凤目中却有着暗藏的凌厉,鼻梁挺拔如玉石雕琢而成。薄唇微微挑起,似笑非笑,却又带着几分讽刺,肤色是冷白。
及腰的黑发并未束起,只是散乱飘舞在风中,带了只分张扬,一袭白衣凌风而舞,高高而立,多了几分蔑视天下的气质。
见到真人的容貌,重明愈发不敢造次了,本来准备好的话没有说出口,抿了抿嘴唇,想着合适的措辞,却又听到一声冷笑。
“你杀了我的雕,准备怎么赔我?”若是昨晚重明看清了,便知道那根本不是雕,而是凶兽鬼车,可惜他并未看清。
所以他眉头微皱,“你的……雕?”
瞥见重明一脸不知所以的表情,一撩长发,提醒道,“便是你昨日杀的那只。”
重明脑中如电光闪过,难道……眉头跳了一下,又看向眼前的人,“是……落在潭里那只?”
“废话!”凌厉的瞪了重明一眼,心中却有几分得意,看来傻子要上钩了。
重明此刻的脸色已有些尴尬了,过了许久才嗫嚅道,“我……此刻身无长物,赔不了你的雕……”
“你说你赔不了?!”话语里隐隐带了几分怒气,做戏的功夫确实是一流。
重明摇头。
“你知道那雕对我有多重要么!”怒火升级。
重明此刻已有些手足无措,虽然从小他在昆仑都被师父严格要求,但从未被如此迁怒,微微蹙眉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
“那雕是最有灵性的,每次我出门都要带着它,这次我带着它便是为我引路的,你杀了它,让我去哪找路?”
重明踌躇片刻,略带歉意地道,“兄台要去何处,若是在下知晓,一定带你前往,决不推辞。”
凤眼微微眯起,看来果然上钩了,于是直奔主题,“我并知道确切地方,我只知道我要去寻一个人,你若是修仙门派弟子应该会知道。”应该是绝对会知道,凌霄子,你逃不了了,这笔账我要同你算清楚!
“何人?”
“凌霄子!”
“师伯?!”重明脸上的惊讶难以掩饰,而素来的警惕还是生了出来,皱眉道,“你寻我师伯做什么?”
师伯?心中冷笑,果然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早知道你是昆仑门下,没想到凌霄子那个混蛋就是你师伯,果真是好得很,好得很!
重明见他脸色阴郁,心中更是怀疑,将剑收入背后的剑鞘中,起身冷冷道,“若是阁下不说,那在下是断断不能带路的,还请见谅!”
瞥见重明脸色变冷,凤眸一转,微微一笑,脸上的神色忽然变地和缓起来,“既然是你师伯,那便更好说了,这次我本是受人所托将一件东西交予他。遇见你倒是再好不过。”
听到这话,重明的脸色略有好转,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为你带路倒也无妨,只是……冒昧一问,阁下受何人所托?”
听了这话,心中又是冷笑,倒还真是忠心耿耿,可表面上仍是十分随意的答道,“玉清上人。”
………………
重明默然片刻,缓缓道,“恕在下孤陋寡闻……”
这次轮到另一边惊讶了,不会吧?!这傻子是怎么活的?居然连清虚老头都不知道,好歹自己也算捡了个名头大点且与昆仑有点交情的人说了,要是说那些七十二福地的散仙,真人,怕是更没听过……
却又听到一个恳切的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道,“虽是如此,我仍信兄台。”
是么?心中微微有些讶异,转过头去看那人的脸,清隽中略显苍白,看上去有几分虚弱,可那眼中的光却是无比坚韧。
凤眼微眯,这人倒真是有趣,随随便便就这么信了别人,看来是涉世未深,十分单纯,不过也好倒也省去许多骗他的功夫。
想到这,又对着重明淡淡一笑,“你若不介意,可否现在就起程?”
重明点了点头,道,“无妨,即刻启程也好。”
挑了挑眉,退身让出路来,道,“那便请吧~”
重明上前几步,忽然又犹疑地顿住了,看了看眼前的男子,犹豫再三才开口道,“在下重明,不知阁下……”
先是微微蹙眉,接着便眸眼含笑,迎着那朗朗的日光笑的坦然且潇洒。
“无双。”
看着那人如沐春风的笑容,重明一时间竟怔了,无双……无意识的喃喃重复了这两个字。
果真是……无双……
二人御风而行,本该只是半日的路程,可是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本该是半日的路程
而此刻,已经过了大半日,太阳早已沉入了云层中,便是黄昏晓也出现在了天空中,空气中寒意渐生,却丝毫未见到昆仑山的影子。不仅是重明,无双也开始怀疑了,虽然他从未去过昆仑也是知道大致方位的,断断不会用了这么多时间还未见到半分踪迹。
莫非,眼前这小子有心骗他?想到这,微微眯起了眼,眸中利芒闪过,侵身而上,盯着重明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你确定这是去昆仑的路?若是骗我,我定会让你万劫不复!”
面对无双近乎威胁的恐吓话语,重明并不畏惧,只是缓缓摇了摇头,目光清明直射入无双眸中,坦然道,“我从不说谎,只是今日这情形似乎有些不对,从我们出发之地到昆仑绝不至于用这么长时间。而且我曾听闻师傅说过西南大泽中多有魔魅异兽,最擅长布下屏障来引人进入,看这情形是有几分相似了 。”
无双眉头微扬,又看了重明一眼 ,觉得他神态自然话语条理清晰 ,并不似在说谎,于是轻哼一声别过脸去继续看那已深下来的苍茫夜色。
西南多雾障,常是遮天蔽日,可今日却大有不同,天上的星子粒粒可数,璀璨夺目,距离之近几乎可以伸手攀下。
看着这唯美的夜景,吹着微凉的夜风,耳边发丝撩过,甚是闲适,又想着这几日来躲躲藏藏,处处提防的日子 ,不禁心里舒了一口气。
父王早就知道自己不会这么乖乖的出来游玩,怕自己为了大哥的事情惹是生非,特意派了一只魔兽尾随而行,便是重明昨日所杀的凶兽鬼车,自己身有魔力,而那魔兽身上又被父王封上了了魔族的禁制刻印,是以凭自己也奈何它不得,而那日在水潭中洗浴,也是为了借那水潭中的暗道逃遁,却被那精明凶残的鬼车发现,倒是重明,一剑杀了,却是帮了自己的大忙 。
想到这,又扭头看向身侧御剑而行的少年,眉目清俊,一分一毫都是极为精致的,眸中更是纯粹罕见的漆黑明亮,容颜之俊美也算是当世少见了,可这张脸却带着一种不食烟火的寡淡,倒让他的气质朦胧淡雅了几分。
也只有在昆仑那种地方呆久了才会这样吧?
想起大哥曾珍而宝之地藏起的那幅画,画上的人白衣翩翩,丰神俊朗,挥剑而舞,身姿惊鸿照影,可谓凌风出尘,可这样的一个人却害得大哥万劫不复,那人便是重明的师叔,凌霄子。
冷笑,皮相这种东西又怎能相信呢?便是自己,生的这般绝世无双,可什么样的狠辣之事没有做过?以貌取人,当真笑话,这样想着,对重明的厌恶却又深了几分。
索性撇过头,再也不多看一眼,眼不见心不烦 。
目光游移,在天上的星河之中穿梭往来,忽然,他的眼中猛的闪过一丝利芒 。
北斗七星?!
居然会有北斗七星!此刻分明已是秋季了,怎么会在这里看到北斗七星,再次定睛,那七颗星闪烁依旧,光芒灼眼,却似在嘲讽他的后知后觉一般。
唇边露出一个残酷的冷笑,对于他,这种障眼法也未免太低级了些!